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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雖冷有你即暖

第三十四章 最是飛鴻留不住

世間雖冷有你即暖 琉琉瓶 2250 2020-04-02 16:01:28

  這一天,阿蘿帶著精心準(zhǔn)備的飯菜,穿過桃花林,去蒲先生的家。推開院門,蒲先生依然不在家。阿蘿放在籃子,就卷起袖子,輕車熟路地翻曬起草藥來。太陽光暖暖的,這些沒有曬干的草藥似乎還帶著青草的氣息,那些入藥的花瓣又飄出淡淡花香,再加上蒲先生常年熬藥,這家到處洋溢著的藥香,讓阿蘿覺得身心舒暢,感覺一切都很美好。

  不知何時,蒲先生背著一籃草藥,站在籬笆門外,他有些猶豫要不要進(jìn)來。

  最后還是阿蘿看見了他,馬上綻出笑臉,奔跑過來。

  蒲先生心里知道,當(dāng)他看見阿蘿笑著朝自己跑來時,他的心里是喜悅的。但當(dāng)阿蘿拉開門,把他拉進(jìn)來時,他又換上了了那副默然的表情。

  阿蘿幫蒲先生取下藥籃,又替他撣去身上的灰土。蒲先生始終未言。

  他其實(shí)心里有一句話要說,必須說,但說出來又怕這個人兒真的就消失了。所以眉頭不自覺地緊鎖起來。

  阿蘿發(fā)現(xiàn)了,說:蒲先生,你遇見什么難題了嗎?為何這般愁眉不展的。

  蒲先生終于說話了,他拉過阿蘿來,和自己面對面站著,一字一句篤定地說:

  我要離開這里了。

  阿蘿大驚。

  趕緊問:你要去哪里?我也去。

  蒲先生松開了阿蘿,說:春夏是草藥生長繁盛的時節(jié),我要去巴蜀一帶采集稀有藥材。完善師父臨終前交付給我的藥典。

  阿蘿弱弱地說:不去不行嗎?

  蒲先生道:師父遺志,不得不行。況且我蒲行云一直漂泊不定,四海為家,一個人慣了…阿蘿姑娘,你還是不要來了。

  說完,轉(zhuǎn)身回到屋里,關(guān)上了房門。

  阿蘿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確切地說,她不想回家,在高柳垂絲的堤壩上,她來來回回地走著。她沒有辦法停下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掩飾心中的難受。是的,是難受,這種難受是她從來沒有感受到的。和姐姐一起在王家的大火里,住在人跡罕至的山洞里,遭遇洪水暴雨九死一生,都沒有這種感覺。像失了心,明明活著,卻像是快死了。

  還是鄰居有人看見阿蘿神色不對,告訴了筠娘,將她領(lǐng)回家去。

  阿蘿和筠娘靜靜地坐著,筠娘心疼地捋捋阿蘿的頭發(fā),問:

  阿蘿,你真的喜歡蒲先生嗎?

  阿蘿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有他我會很難過。

  筠娘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沒有我,你會跟他走嗎?

  阿蘿抬起淚朦朦的眼睛看著筠娘,淚珠兒滾落下來,掛在粉白的腮邊,咬著嘴唇,說:可是,可是我也不想離開姐姐,我從小就跟著您,您就是我的親姐姐。

  筠娘摟著阿蘿,流下了淚水。

  一連幾天,阿蘿都精神蔫蔫,好幾次她忍不住跑去蒲先生的院子,卻發(fā)現(xiàn)蒲先生的籬笆門已經(jīng)用荊條栓上了,那是在告訴她,她不必來。

  阿蘿茶飯不思,活脫脫瘦了一圈。

  這天,崔佑得空,陪筠娘出去了一趟。一路沿著迎陽河,過了桃花林,來到了蒲先生的院前。

  崔佑說,你進(jìn)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筠娘點(diǎn)點(diǎn)頭,推開了籬笆的院門。

  崔佑站在院外,看著滿院的藥材,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父親生前也愛種藥,后院還有一個藥圃。是自己不孝,沒能幫父親繼續(xù)種起來。等得閑有空的時候,要種起來。

  筠娘朝蒲先生福了一福:見過先生。

  蒲先生趕緊還禮,連說客氣。

  筠娘說:蒲先生幾次三番救治我,恩情難忘。

  蒲先生道:實(shí)不敢當(dāng),那不過是醫(yī)者本分。

  筠娘道:現(xiàn)下還有一事相求,萬望先生求助此人。

  蒲先生從筠娘進(jìn)來時,就已經(jīng)明白了筠娘要做什么,只是自己的心意已定,況且也是為了阿蘿姑娘好。

  筠娘見蒲先生默不作聲,又接著說:

  先生一生漂泊,最重要的是什么?

  蒲先生說:心無掛礙。

  筠娘道:先生即使走了,真的能做到心無掛礙嗎?

  蒲先生說:我本就是浮萍征雁,了無親人,又何有放不下的呢?

  筠娘笑了一聲道:既然先生執(zhí)意要走,為何不在告知阿蘿后即刻便走,也丟得痛快。

  蒲先生頓了一頓,仍自說:行囊尚未妥當(dāng)。

  “蒲先生隨性自由,區(qū)區(qū)行囊小事,也會阻礙你的行期嗎?”筠娘追問。

  蒲先生有些氣了,他不耐煩地說:你以為為何?

  筠娘繼續(xù)說:先生是在猶豫。先生對阿蘿未必沒有感情,只是不愿意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您若無心,大可一走了之。

  蒲先生被說中了心事,惱怒地看著筠娘,筠娘也迎上他的眼睛,輕輕地說:先生您還不知道,那就是個死心眼的人,她怎么會像仍下個石頭很快就會恢復(fù)平靜的湖面一樣呢?這個傻姑娘,這幾天正生不如死,真真切切地咀嚼著人是多磨難。先生怎么忍心…

  蒲先生泄了氣,頹然地坐了下來,扶著額頭說:我之所以不立刻走,就是擔(dān)心她會做傻事。

  筠娘說:先生做的又何嘗不是傻事。先生一生行醫(yī),看盡生死,理應(yīng)明白,人生不過一場大夢,這夢里是無盡的悲涼和苦難,如果我們不能給心找一個溫暖的伴,又用什么來抵擋這人世的艱難呢!望先生三思,正視阿蘿的感情,也放過自己。

  筠娘說完,轉(zhuǎn)身走了。留下蒲先生呆坐在墻陰里,一動不動。

  崔佑挽著筠娘的手,剛轉(zhuǎn)身要往回走,看見阿蘿站在不遠(yuǎn)處。太陽已經(jīng)很大了,看著她弱不禁風(fēng),仿佛在發(fā)抖。筠娘趕緊過去扶住她。阿蘿的眼睛卻直直地往后望著,原來,蒲先生也出來了。

  阿蘿突然對筠娘笑笑,說:姐姐,我要為自己說幾句話。

  阿蘿走到蒲先生面前,跪了下去。筠娘和崔佑大呼不可。

  阿蘿抬起神傷的眉眼對震驚的蒲先生說:

  請蒲先生收我為徒。近日來,跟著先生我也頗認(rèn)得一些藥材,粗識一些醫(yī)理。先生這次遠(yuǎn)行,正好帶著我,一是可以增長見識,二是為先生洗衣炊飯,也解得先生旅途辛苦。

  筠娘奔到阿蘿面前,搖著阿蘿的肩膀說:阿蘿,你是不是糊涂啦。

  阿蘿對筠娘笑著說:姐姐,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我喜歡蒲先生,我也喜歡這些花啊藥啊,我覺得我屬于他們,他們也應(yīng)該屬于我。只是,姐姐,對不起你了。

  蒲先生扶起了阿蘿,替她攏了攏頭發(fā),道:阿蘿,你真的愿意跟著我風(fēng)餐露宿,跟著我吃苦?

  阿蘿點(diǎn)點(diǎn)頭。

  蒲先生說:既然你一個弱女子能下這樣的決心,我又退縮什么呢?只是…

  蒲先生握上阿蘿的手道:想要學(xué)醫(yī)術(shù),也不一定非得做我的徒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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