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看著謝千羽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不住道:“小姐,還是讓侍衛(wèi)幫您掛吧?!焙竺嬲局膫€人高馬大的侍衛(wèi),小姐您倒是用啊,不用白不用啊。
謝千羽卻是執(zhí)著地看著那高高的樹枝離自己只有兩寸,卻怎么也夠不著。
白靈只好再次建議:“要不,奴婢幫小姐掛?”
謝千羽憋著氣,偏是執(zhí)著地要自己去夠,實(shí)在夠不著,便一跳一跳地,努力將牌子的紅繩搭在樹枝上。
不遠(yuǎn)處的一個廂房里,薛殷手里拿著一杯天寧寺特有的苦茶緩緩品著,眼光卻一直瞧著那個眾人擁護(hù)中一跳一跳的身影。
他身旁的知客僧無癡順著他的目光去看,隨后淡淡笑了笑,道:“薛二郎今日舌戰(zhàn)群儒,風(fēng)光無兩,世人都說,雙絕公子是位謫仙人,如今怎么看著這樣的情景發(fā)起呆來?”
薛殷轉(zhuǎn)過頭,瞧著無癡,意有所指道:“無癡大師世外之人,豈能明白這紅塵中各種羈絆?”
無癡道:“那是昌宜伯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位稀客?!?p> 薛殷緩緩品了一口茶,無意識地嗯了一聲之后,對身邊常隨道:“備馬吧?!苯袢诊L(fēng)頭出夠了,也該回去了。
只是,從廂房出來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去樹下,瞧了瞧那個謝千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綁上的福牌。當(dāng)看到那實(shí)在是丑出天際的字之后,千年冰山一般的薛二郎終于笑出聲來,之后搖著頭,快步走了。
無癡看著薛殷的背影,也好奇地走過去,看著福牌上歪歪扭扭寫著的字,想要把字這么丑的福牌取下來,思想斗爭了半天,還是理智戰(zhàn)勝了審美。最后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念了一句佛號,眼不見為凈地轉(zhuǎn)身走了。
謝千羽心情有些不舒暢地坐在馬車?yán)?,正要喝杯茶壓下心里的苦澀,馬車卻忽然停下來了。外面?zhèn)鱽砟凶雍秃艉戎暫团拥那箴埪暋?p> 謝千羽好奇地打起簾子看向外面。
官道旁,一個女子披頭散發(fā)地被幾個大漢裝在一個麻布袋里,尖叫著求饒,一旁一個衣著華麗得有些過分的男子背對著官道,陰測測地對手下下令:“將魚蝦倒進(jìn)去?!?p> 那兩個手下應(yīng)了一聲,一人拿著一個水桶,滿滿兩桶魚蝦就往那張開的麻袋里倒進(jìn)去,女子的尖叫聲更大了。
白靈眸子縮了又縮,聲音帶著緊張,“小姐,咱們快走吧,這人好像是康王府的二少爺,最是囂張跋扈的?!?p> 謝千羽當(dāng)然知道這位康王府二少爺宇文信,在前世,他謀反不成,被新皇派虎頭衛(wèi)隊(duì)追殺了上千里,最后死在了沙漠里的流沙中。
謝千羽正要下令馬車趕快走的時候,卻見那華衣公子吊兒郎當(dāng)?shù)剞D(zhuǎn)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上了。
謝千羽嚇了一跳,忙放下簾子,心里咚咚亂跳。這時候碰上他,真是不合時宜,也不知這位二世祖會怎么囂張。
宇文信看到謝千羽楞了一下,不是說這丫頭在天寧寺上香吃素齋嗎?怎么這么快就下來了?還偏偏叫她看到自己處理細(xì)作?
那麻袋里的女子此時也看到了遠(yuǎn)處官道上的馬車,呼救聲音更大,喉嚨都要吼破了。
宇文信皺眉,轉(zhuǎn)頭看向那女子,對身邊子夏道:“你帶去河邊再審審?!弊酉膽?yīng)聲,帶著一群大漢拖著麻袋里的女子走了。
宇文信帶著子冬騎馬上了官道,看著那早已放下的馬車窗簾子,趕著馬走到馬車旁邊,嘴角帶了笑意,聲音不大,但是絕對清晰地道:“昌宜伯府的馬車?”那幾個虎背熊腰的侍衛(wèi)在此刻早就不說話了,一個個只當(dāng)沒看見宇文信囂張的樣子。他們是伯府侍衛(wèi),人家是王府少爺,這能對等嗎?
白靈深深吸了一口氣,給謝千羽使了個眼色之后,盡量控制自己的口氣,恭敬但是不卑微地道:“正是昌宜伯府馬車,車?yán)锏氖俏覀兇笮〗?,不便見男客,還望公子海涵。”
宇文信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輕聲笑了笑,對子冬道:“走吧。”
白靈透過薄紗窗簾子,看著那兩匹馬走遠(yuǎn)了,才呼出一口氣,驚魂未定道:“小姐,咱們發(fā)現(xiàn)了康王府二少爺?shù)谋┬校麜粫睍粫髲?fù)?
謝千羽已經(jīng)從剛剛那四目相對中回過神來,此時知道人走遠(yuǎn)了,自然沒有那么驚慌了,下令繼續(xù)趕路之后,輕聲道:“無妨?!?p> 白靈聽了這話,不由得眨眨眼,對呀,大小姐在內(nèi)院待著,這個康王府二少爺再厲害,也不能進(jìn)伯府內(nèi)院去找一個小姐的麻煩吧?她哪里知道這個康王府二少爺早就在他們伯府的假山上悄悄觀察自己家小姐好幾次了。
昌宜伯府的馬車不緊不慢進(jìn)城的時候,也不過剛剛過了未時。一眾人直接去了朱雀大街的貂裘酒樓。貂裘酒樓的名字取“貂裘換酒”的典故,是人人都知道的富貴酒樓。這酒樓里的飯菜不只是貴,更是講究。謝千羽的馬車從貂裘酒樓的后門進(jìn)去,這個門是專門為貴婦貴女所開,里面從小二到廚娘都是一水兒的女人。
侍衛(wèi)們?nèi)チ藢iT招呼護(hù)衛(wèi)的地方歇腳吃飯,四個丫鬟跟著謝千羽進(jìn)了一個小小的院落。
白靈伺候謝千羽坐下后,對身邊跟隨伺候的小二姐道:“去準(zhǔn)備一桌子拿手的菜來,不要酒,要果子茶?!贝《阕吆螅嘴`笑著給謝千羽倒茶,嘴上道:“人人都知道的貂裘酒樓,奴婢好久沒來了?!?p> 青梅將謝千羽的斗篷放在一旁一塵不染的梨花木衣架子上,轉(zhuǎn)過頭來好奇問:“白靈姐姐來過?”
白靈將茶遞給晚桐檢查是否有問題,得到點(diǎn)頭之后,才將茶杯遞給謝千羽,嘴上道:“大概三四歲的時候,跟著梁媽媽來過一次。那時候,小姐剛剛出生呢?!?p> 青楠終于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看著謝千羽和白靈,驚訝道:“這是大夫人的嫁妝?”只聽聞當(dāng)年元家風(fēng)光,感情銀子都是這酒樓賺的?
白靈嘆了口氣,道:“可惜掌柜的換了,否則……”這家酒樓每年收入一定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