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回來的第二天,思拙就將那顆珍珠拉了出來。
“你這個壞東西,嚇死我了!”方秀一拍著思拙的臀部。
思拙不知道原因,就是傻笑著,還一個勁地往方秀一懷里靠。
“以后注意些就行了,不要擔心了?!焙螒寻舶参糠叫阋?,“看來,咱們的佩飾也要重新改過了。”
“之前在家里,也從來只吃自己的手,怎么出了一回門,就把別人的珍珠給吃進了肚子里?!?p> “娘,借此機會,我們正好在家里不用戴首飾了,等來人或是出門的時候再戴上?!憋w羽倒是很高興,“每天頭上插這么多,煩也煩死了。”
“這怎么能行?!你要是不經(jīng)常接觸這些東西,時間長了,你就對珠寶首飾不敏感了!”天賦固然重要,但后天的環(huán)境也是很重要的。
“娘,哪有這樣的說法!”飛羽不太相信。
“當然有。你不用擔心了,思拙馬上就一周歲,很快就有分辨能力了?!彼甲咀詮某谈貋恚B她們身上的首飾碰都不碰。
“你娘說得對,潤物細無聲嘛?!焙螒寻惨操澩叫阋坏目捶ā?p> “對,不要因噎廢食的,沒那么嚴重?!?p> 剛說到思拙的周歲,轉(zhuǎn)眼間就到了周歲禮這一天。
這一次,方秀一親自操辦,從府里準備宴會,到下帖請賓朋,都是她親力親為。思拙滿月,碰上了思遠飛羽的本命年,思拙百日,方秀一肋骨斷小腿骨折,思拙半歲,方秀一還在坐輪椅,這么重要的三個過程,她都沒有操辦,這個一周歲,怎么也要辦起來。
周歲這天,思拙身上的衣服是云娘做的。這一次,因為不是非常正式的宴會,而且還是思拙的抓周,所以,云娘沒有退縮,這讓方秀一很開心。
男賓那邊有何懷安和思遠招呼,女賓這邊就是方秀一帶著飛羽照顧,人不是很多,都是平日里說得來的幾位,也不是很辛苦。
抓周禮是在內(nèi)院的前廳舉行,何懷安特地擺了一張巨大的桌子,上面擺了好多東西。
“秀一,你們也不怕花了思拙的眼,放了這么多!”連自莘有點驚訝,東西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大人就已經(jīng)放了這么多東西?!?p> “我估計著,何大人怕是想把這些東西都送給自己的兒子,而不是讓他自己抓住什么?!边B自莘分析道。
“我也覺著是這樣?!迸赃叺念櫡蛉速澩?。
桌子上,有琴棋書畫,有筆墨紙硯,有金銀珠寶,有刀槍劍戟,有綾羅綢緞,甚至還有胭脂水粉銅鏡之類的。
“何大人也什么都敢往出來擺,萬一小孩子圖新鮮,拿個胭脂怎么辦?雖然我們不相信這些,但架不住謠言四起啊?!卑卜蛉擞悬c擔心。
“應該不會吧,平日里他也不喜歡這些東西??!”方秀一也有點不確定了。
“那思拙平日里喜歡什么?”連自莘問,懷里的平真靜靜地看著桌子上的東西。
方秀一想了想,說:“吃手算不算?”
等吉時到,何懷安親自抱著思拙,把他放到了桌子上。
思拙不知道要干什么,先看看爹,再看看娘,然后看看哥哥姐姐,“呵呵”笑著。
“寶貝,你看這里!”方秀一只好先拿起來一個撥浪鼓搖動著。
思拙似乎明白了,先爬到了玩具這邊,每個都摸了一遍。然后又拿起了珠寶首飾,方秀一心一提,以為又要喂到嘴里,但思拙一把扔下,又爬到了鏡子跟前,拿起鏡子照了照,覺得沒意思,然后就看到了刀劍。這下可好,思拙一手拿刀,一手持劍,亂砍了一陣,嚇得方秀一心臟狂跳。
“莫不是要選刀劍?這樣也好,男孩子嘛!”連自莘安慰方秀一。
但話音剛落,思拙把刀劍給扔了,坐了起來,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沒動彈,似乎這些他都不感興趣,然后看到方秀一,嘴一咧,一邊笑,一邊往方秀一這邊爬。
“哎呀,別過來呀!”方秀一有點擔心,因為靠近她的這邊,正好放的是胭脂水粉,千萬不要被安夫人給說中了呀!
身邊幾位夫人都知道方秀一在想什么,紛紛微笑著。
思拙越爬越近,方秀一想著要不要自己換個地方站著,避開這些東西。
“小公子莫非找他母親去了?”男賓那邊也有人猜測。
“何大人,我看那邊還有胭脂水粉,莫不是……”有人善意地調(diào)笑著。
“再等等看!”何懷安不擔心,拿著什么就是什么,胭脂水粉也無所謂。
就在大家猜測紛紛,方秀一膽戰(zhàn)心驚的時候,思拙爬到了方秀一面前。方秀一都已經(jīng)做好了他選胭脂水粉的準備了。但萬萬沒想到,思拙抓著她的胳膊,自己竟然站了起來,然后在萬眾矚目和眾人驚訝之下,扶著方秀一的身體,走到了連自莘面前。
“天啊,思拙竟然會站著走路了!”連自莘有點驚訝。
“是啊,我都不知道!”
緊接著,思拙一把抱住了連自莘懷里的程平真。
平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哭了,立刻“哇哇”哭起來。
“思拙,快放開,你這是干什么?”方秀一見狀,趕緊要把思拙抱開去。但思拙怎么也不松手,就抓著平真的衣服。
但是,其他人可不在意平真的哭聲,全都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沒想到,何大人的公子竟然抓了一個小姑娘!”這是顧準的聲音。
幾位夫人也面面相覷,然后好笑地看著方秀一。
連自莘忙著哄自己的女兒,但又不能把思拙推開,只能低聲安慰著平真。
方秀一著急之下,連拉帶拽地把思拙給扯了下來。沒想到,思拙也開始哭了,一邊哭,一邊把雙手往平真那邊伸過去。
“讓你抓周,你倒好,抓了個人!”方秀一哭笑不得。
兩個孩子比賽似的哭起來,一個比一個聲音大。
“各位,小兒今日的抓周就結(jié)束了,感謝觀賞。還請移步宴會廳!”何懷安站起來,連忙把賓客往宴會廳領。
思遠也連忙去引導客人。
“秀一,不如你把思拙抱過來吧,一個哭總好過兩個哭。”
方秀一聽了連自莘的話,讓思拙又靠了過去。思拙果然不哭了,還煞有其事地輕拍著平真,想安撫她。
“看來,這緣分可是不淺呢!”安夫人調(diào)侃道。
也是奇怪,思拙拍了幾下后,平真就慢慢不哭了,睜著一雙淚眼看著思拙,似乎在控訴。
幾個大人都呆住了,不知應該作何反應。
“這,許是天意吧!”顧夫人低喃著。
方秀一和連自莘聽罷,看著對方,滿臉的不相信。
周歲禮結(jié)束后,連自莘和白夫人留下來陪方秀一說話。
“秀一,我剛才有個想法,想問問你的意思?!边B自莘似乎有點猶豫,“不如我們結(jié)個兒女親家吧!”
方秀一和白夫人都看著連自莘,哪有這么隨意就給孩子定親的?!
“自莘,這、這也太隨意了!你是怎么想的?”
“你看這幾次,思拙和我們的緣分,真的很神奇!”
方秀一沒言語,白夫人也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可是,思拙以后會怎么樣,包括我們以后會不會有什么變故,一切都是未知,這么早就定下來,會不會風險太大?”方秀一更是猶豫,這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范圍。
“秀一,我們女人家,這輩子也見不了幾個人,全靠父母的關系和識人之力,還有家世家風?!边B自莘越說越堅定,也不顧白夫人在旁,“雖然我們的認識有些意外,但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方秀一本來很排斥,但被連自莘這么一說,就有些動搖,是啊,孩子結(jié)婚,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看對方的父母。連自莘雖說以前對何懷安有過想法,但人家現(xiàn)在也是坦坦蕩蕩,而且和程大人也是恩愛有加,她和連自莘也很投脾氣,按照這樣的家風,程平真長大以后不會差。
“自莘,這個事情太突然,也很重要,我要和大人商量一二。對了,這是你的一腔情愿,還是程大人也有此意?”
“我剛才突有此意,但我想外子也不會介意?!?p> 方秀一真不知道她認識了什么人,程童方竟然不會介意自己的女兒和妻子以前意中人的兒子訂娃娃親!
“何夫人,程夫人,聽你們這么一說,我冒昧說一句?!卑追蛉丝磧蛇呌悬c沉默,就開口說道,“其實,我覺得程夫人的這個提議很好。首先看家世,你們兩家都是高官,誰都談不上高攀。然后看人品,何夫人自不必說,雖然外界多有偏見,但接觸后就會發(fā)現(xiàn),何夫人很隨和,也很照顧別人的想法。程夫人,我雖然沒有來往過,但我久聞程夫人大名。孩子們以后結(jié)婚,不就是兩家結(jié)親?”
方秀一知道這個理,她起初想的是,孩子長大后說不定會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喜歡的人,但轉(zhuǎn)念一想,連自莘說得很對,在男女界限如此分明的時代,每個人在結(jié)婚前估計都見不了幾個未婚異性,哪有什么選擇權(quán)!
“白夫人,你說得對,我回頭和外子說說,看看他的意思?!?p> 思拙和平真都睡著了,連自莘干脆留下來等孩子醒來。三個人還繼續(xù)說說話,白夫人說起了她朋友的事情。
“你說,這個劉夫人已經(jīng)失蹤幾天了?”連自莘問道。
“是呀,我都擔心死了。孩子才兩歲,每天都哭,我又不方便過去看望,還是托外子去一直問詢這?!卑追蛉艘荒槗摹?p> “那你們報官了嗎?”方秀一問道。
“當天,劉大人就報官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三四天了,音信全無?!?p> “那,劉夫人失蹤那天去了什么地方?不會就在自己家里不見了吧?”
“那天中午,她帶著丫鬟去了首飾鋪子,就再沒回來過。丫鬟也不見了。”
“不是還有馬車嗎?車夫沒看到什么?”連自莘問道。
“沒有?!卑追蛉藫u搖頭,“車夫一直等在外面,但沒看到人?!?p> “官府查了那家首飾鋪子了嗎?”
“已經(jīng)查過了,那是家老店,三代經(jīng)營,沒有任何違法亂紀的行為?!?p> “那鋪子里的人說了些什么?當時應該還有其他人在吧?”
“伙計說,晴好當時在看一副鐲子,店里人多,他看得不是很仔細。店里其他人,官府說也沒什么消息。她們都沒看到當時的情形。”
“這么多人,不可能什么都沒看到,我懷疑是她們不想惹事上身?!边B自莘判斷。
“劉大人天天到府衙去打探,晴好的母親把孩子接過去照顧,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p> “這還真是讓人意外的事情,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大活人就這么消失了?”方秀一也很擔心,一個年輕媽媽失蹤了,竟然還找不到,孩子還那么小,“不過,白夫人,恕我無狀,劉夫人她……”
白夫人沒理解方秀一的意思,神情一怔。
“何夫人的意思是,劉夫人她有沒有什么別的想法。”連自莘解釋道。
白夫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擺手,“不不不,絕對沒有。晴好她潔身自好,溫良賢淑,從沒有不良之舉。她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絕不會!”
“對不起,白夫人,我只是胡亂猜測,還請見諒!”方秀一道歉道。
“沒關系。不過,何夫人你也說得對,我不懷疑晴好,但別人肯定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我從來沒想到過,也沒人在我面前提起?!?p> 方秀一和連自莘都看著白夫人,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個女人,不論婚否,不論身份,就這么平白失蹤好幾天,名聲已經(jīng)算是沒有了。不要說是在這個時代,就是在二十一世紀,一個女人消失了再出現(xiàn),都避免不了被人各種猜測,何況此時!
“白夫人,你也不要太著急,我待會兒問一下何大人?!狈叫阋幌氲剑螒寻策@么大的官,如果表示一下關心,官府辦事應該會更盡心盡力。
“對,我回去也問一下外子,也問問家兄他們,看看京師最近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發(fā)生?!?p> “謝謝你們,希望晴好能安然無恙?!卑追蛉藷o疑也是感激的,畢竟,白大人和劉大人官職低微,官府對這件事也沒那么上心,“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麻煩什么,又不是讓我去查案?!狈叫阋话参堪追蛉?,她很明白那種求助無門時的感受。換句話說,如果是白夫人和連自莘失蹤了,她說不定都要自己去現(xiàn)場勘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