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jié)的前一天，云娘過來看方秀一。
“云娘，你能過來太好了，你看我擬的菜單，明天就是中秋節(jié)了?！狈叫阋慌d沖沖地對云娘說著。
“嗯，你做的都很好，不用看了。”
“你呀，總是這么說。不過，算了，我就都決定了，不好吃可不要抱怨！”
“不會的?！痹颇镉终f道，“秀一，我這次來，是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p> 方秀一聽后，很震驚，這幾年，云娘就只住過一兩次，哪里還能如此主動，竟然要住一段時間！
“那太好了！只是，陸員外有想法嗎？”
“他最近很忙，我過來，想給孩子們做一些衣服?！?p> “你呀，就這樣，閑不下來。你給孩子們做的衣服都穿不完了?！痹颇镎f是不做了，但隔三差五地就給這個孩子，或是那個孩子做一件衣服，導致方秀一后來都很少親手做了。
云娘在這邊住了差不多一個月，給思拙和思樸做了好多不同身高階段的衣服，一年四季，都一應俱全。也給思遠做了兩套棉衣和兩件厚披風，給飛羽做得最少，但很精細地給飛羽繡了一件梅花披風，很費了一番工夫。
方秀一看到這么多東西，直說就像要分別一樣，做這么多。云娘什么都沒說，就是沉默地笑著聽方秀一說話。
十月份，京師氣氛緊張，連自莘特別警告方秀一不要隨意外出。何懷安回來說，京師外有叛亂，目前距離京師還很遠，雖然有各衛(wèi)所抵擋，但也要小心謹慎才是。
方秀一聽到這個，心里一慌，她這些年經(jīng)歷這么多，就想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輩子，但總有各種事情來阻撓。倒不是她害怕死亡，她就是希望能平安一點，哪怕壽命很短。
不過，慌張歸慌張，方秀一還是做好了很多準備，以防萬一。
十一月，顧琪芝生了個兒子，在滿月之后，飛羽過去看望。
“怎么樣？琪芝的孩子好看嗎？”飛羽回來后，方秀一問道。
“我沒覺得有多好看，反正也看不出來他長得像誰?！憋w羽無所謂地說著，“不過，皮膚很白，總是在睡覺?！?p> “小嬰兒嘛，一天醒著的時間并不多，你們當時也一樣。”
“我看到琪芝身邊有好多人照應著，比娘身邊多多了。這個看起來有點煩，來來去去的?！?p> “人多了，才好照應些。而且，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不能讓別人都跟你娘一樣?！狈叫阋豁樖终砹艘幌嘛w羽的衣服，“你看，孩子可愛嗎？”
飛羽笑了笑，“娘，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問我有什么想法嗎？是，孩子是很可愛，但是，娘，我真的不想嫁人，我就想這樣一輩子呆在你和爹爹身邊?！?p> “瞎說，我們總有一天要離開，你怎么能孤獨一人？！”
“娘，我怎么會孤獨？我有自己喜歡的事情做，還有思拙、思樸。娘要是擔心我，以后就讓他們多生幾個孩子，也算是我的。”飛羽說得很坦然。
“怎么說的！”方秀一拍了一下飛羽的手，“雖然跟你當面說結(jié)婚的事情，有點不太妥，但這是你的終身大事，總要你看得過眼才行，哪能盲婚啞嫁呢！”
“我就是這樣想的，而且，我也已經(jīng)跟爹爹說過了。我終身不嫁！”
方秀一很快就顧不上飛羽的婚事了，雖然飛羽的年齡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算是大齡，但在方秀一的意識里，三十歲結(jié)婚也是正常，所以也下意識地規(guī)避了這個問題。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京師外的叛亂勢頭很猛。
“大人，到底是什么人這么無聊，要做這種犯上作亂的事情？”
“是齊王?！?p> “齊王是……？”
“齊王是當今圣上的弟弟?！?p> “他既然要作亂，有什么理由嗎？”如果沒有一個很好的大旗，是不會得人支持的。
何懷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借口圣上謀殺了惠帝?！?p> 方秀一張大了嘴，“這、這是……”
“當然是訛傳！”
“現(xiàn)在叛軍打到哪兒了？”
“齊王的封地本在湖廣一帶，本朝有規(guī)定，各皇子必須要待在各封地。但齊王心有不甘，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到山西省附近?！?p> “山西，應該不遠了！大人，我們要怎么辦？”方秀一心跳加速。
“秀一，我是人臣，你是臣妻，現(xiàn)在是危亡關(guān)頭，但是，我不能離開。”
方秀一聽出了何懷安的凝重，但這也是事實，也就是說，他們只能與這個城市共存亡，或者說是與這個皇帝站在一起。依何懷安的身份和曾經(jīng)的地位來說，也不允許他們一家人做臨陣脫逃的人，如果他們逃離京師，節(jié)氣兩個字也能讓他們這輩子無法茍活。對他們目前而言，只能靜觀其變，等待皇帝的軍隊能占優(yōu)勢。
“我懂的，大人，我會照顧好孩子們的。”京師離不得，又不能上陣殺敵，也只有選擇這樣的做法了。
這么一想，思遠從軍也是很正確的選擇，否則現(xiàn)在也會被困于此。雖然歷史上叛亂都很少有好下場，但一提起叛亂，總是讓人心慌慌的。事到如今，她還是希望皇帝的軍隊能大顯身手，雖然她不太喜歡這個人。
叛亂還在持續(xù)著，聽說都快打到京師了。但就在過年前的一個夜里，府里潛進來六個人。
“你們是？”面前的人都很面生，從來沒見過。
“夫人好。我叫楊毅，他們是我的兄弟們。我們是頭兒派來保護夫人的。”
“頭？頭是誰？你們從哪兒來？”
“我們是何思遠的手下。聽說京師不安全，我們來負責保護夫人，如果叛軍打進來，我們會護著夫人離開這里?！?p> 方秀一懵了，她的兒子竟然自己拉起了一支隊伍！
“你、你們……”方秀一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這幾個人年齡都不大，大概也就是二十來歲，一個個都氣質(zhì)堅定，面容滄桑，就像是經(jīng)歷過鬼門關(guān)的人。
“夫人且放寬心，我們護著夫人出城還是很容易的?！?p> “楊毅，那個，你們先休息，我，我要好好想一想這個問題?！狈叫阋粺o法正常做出反應。
“好的，夫人?！?p> 如果不是這些人身上帶著思遠的信，方秀一絕對會認為這些人是趁火打劫的匪徒。思遠信中說的不多，只是大概交代了這幾個人的名字和任務，讓方秀一信任這些人，危急時，一定要跟著這些人走，不要猶豫。
方秀一很感動思遠這么做，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離開。何懷安不能離開，她和孩子們也就不能離開，哪怕叛軍打進京師，哪怕齊王以后成就大業(yè)，何懷安也不能就這樣跟舊朝一刀兩斷。
就這樣，楊毅等人悄無聲息地住了下來，連飛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