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為什么那副模樣在云府,萬安澈只字未問。
他把自己的御令放在露臺的矮桌上,留下一句‘此令見者如見人,對你應該有用’就走了。
郁總管給她送來十幾名丫鬟,她只留了一個叫阿沁的下來。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現(xiàn)在就去趟衍居跟白樓說一聲。
那廝現(xiàn)在肯定一頭霧水,想不明白自己怎會被舒王帶走,估計正在想法子入府撈人。
舒王府暗衛(wèi)眾多,又有侍衛(wèi)把守,不能胡來。
云衍收起御令起身往外走,侯在清荷池邊的丫鬟阿沁見狀便要跟上去,云衍沖她擺擺手:“別跟來,我出去買酒?!?p> 丫鬟聞言,趕緊退回去,心中狐疑,王府內也有酒,為何要出去買?這么晚了……
藏匿在藍楹花樹上的陸玖閃身跟了上去。
他跟著云衍一路出了王府,到了衍居后,便被衍居的異陣擋在外頭,翻了個白眼,又是衍居!
西國那公主也在里頭,王爺帶回來的女子大半夜又往這里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衍知道跟來的影衛(wèi)被擋在外,勾唇笑了笑,徑自走入后宅。
白樓果然一臉煩躁的在屋中來回踱步。
她叫住他:“別走了,頭不暈么!”
白樓立時大喜:“你!舒王帶走你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衍居販賣消息的事被他知道了?還是他知道我們在查他?不對呀!還沒開始查他呢!”
“放心,他對衍居大概沒什么興趣?!痹蒲車@氣:“此后我會在舒王府長住,有事就用老方法通知我?!?p> 白樓的表情僵住,而后露出不解,再而后忽然瞪眼張嘴:“你說什么?!”
云衍也不多說,自己上樓進屋拿了令牌和面具,然后又下樓去,在白樓的匿寶盒內翻騰一陣,拿了不少東西往袖袋里塞。
順便在藏酒架上取了兩壇霜花釀。
白樓在她身后抖著手指著她:“你莫不是被舒王威脅了吧?你做什么得罪了他?”
“說來話長,改天告訴你?!彼伦约捍艟昧四前敌l(wèi)會跑回去稟報萬安澈,到時萬安澈要是以為自己又逃了,帶人來端了衍居就不好了。
你看他今日對云府一眾的做派,那可是一點廢話都沒有。
“知離來了就通知我。”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舒王府鳳臨閣時,萬安澈正巧從他寢居中開門出來。
鳳臨閣就在他寢居旁,隔著一條長廊,一堵墻,很近。
近得,云衍都怕哪天喝多了會跑錯屋子。
不久前在知道自己每回進出鳳臨閣都要經(jīng)過萬安澈的寢居時,她還翻了個白眼。
見她手上提著兩壇酒走進來,萬安澈也沒說什么。
云衍不知為何,生出一絲尷尬,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喝么王爺?”
他搖頭:“夜深了,別亂跑,早些休息?!?p> 說完,往一側的書房走了。
云衍挑眉,默默踏入鳳臨閣。
本想問問他打算如何處置云府的人,但又覺得此刻提起,恐會讓他起疑。
她剛進屋,丫鬟阿沁就上前來問:“姑娘,可要洗漱歇息了?”
云衍點頭,她的確累了,今日后背還挨了一棍子,現(xiàn)在還一陣陣疼得慌。
阿沁很快就備好了洗漱的溫水和錦帕,又差人送了換洗的衣物來放在一邊。
等云衍洗漱好了,正要上樓去睡,阿沁叫住她,遞了一支小瓶過來:“姑娘,這化瘀露,您且用上再睡吧?!?p> 云衍莫名奇妙的接過來。
“是王爺讓人送來的?!卑⑶呓忉屃艘痪?。
“哦,我一會兒再用。”云衍點頭,拿著小瓶就上樓去了。
步入二樓便是間雅室,靠墻的書架與黑木柜上皆放滿了各式古籍,中央桌案上文房四寶俱全,正對一面落地玄窗,能看見外頭延伸出去的露臺和半掩的藍楹花樹,還有夜空星河。
越過一側的鶴舞屏風,便是寢室。
紅綢紗帳拖拽墜地,隨著窗外清風緩緩飄搖,十分愜意。
方才心神恍惚未及上來看過,云衍細細打量一番,不自覺就被一旁的妝臺上,放在眾多錦盒上那支惹眼的簪子吸引了視線。
她走過去拿起來端詳一番,此簪形似茶花枝,小巧精致,簪頭指蓋大小的花蕾含苞待放栩栩如生,竟還有淡淡清香從中散出。
她挑眉,也不知是哪個女子留下來的。
她將簪子放回原處,順手將那瓶化瘀露也放在一旁,到寬大的雕花床榻前,踢了鞋,上床打坐。
閉眼,凝神,召出體內死氣,讓死氣包裹住內力,徐徐運轉起來。
這是她白日突然靈光一閃想到的辦法。
既然那內力刁鉆不遜,那便讓更狂妄霸道的死氣來引導其游走。
果不其然,內力在死氣的指引下,乖得不像話,讓它們往哪兒走它們就乖乖往哪兒走。
云衍唇角不住挑起,結合朧月誅天的口訣,修煉起第一層功法。
兩個時辰后,內力在體內順利運轉三大周天,一部分已乖乖入了丹田。
她收起功法,睜開眼來,妖冶的鳳眸金光一閃,深深吐出一口氣,頓感四經(jīng)八脈無比舒暢。
但困意也在此刻到達了極致,她順從本能的往后一倒,挪到枕頭上,蜷起身子閉眼睡覺。
半夜,殘燭已暗,淺淺的幽光混著從窗外滲進的月輝,灑在層層輕舞的簾幔上,有些虛幻。
黑霧咻然現(xiàn)于窗外的露臺上,化作鬼魅修長的身影,緩步走到妝臺銅鏡旁,拿起那小巧的瓷瓶走至床榻一側。
云衍被一股寒氣驚醒過來,發(fā)現(xiàn)床側異動,似是有人在床邊坐了下來。
她假裝在睡夢中舒展雙臂,從袖中摸到了匕首。
手腕突然觸到冰涼,云衍瞬時握住匕首起身迎上來人。
利刃剛好抵在這人的喉嚨處。
一聲輕笑,慵懶自得。
云衍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心跳竟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
玉冠墨發(fā)下,是一張不知如何形容才合適的臉,極美,極讓人著魔。
云衍只覺得危險,膽寒。她以為這又是西國來的暗碟。
勾魂奪魄的黑眸帶著淺笑,他緩緩開口:“阿衍,別用刀抵著我?!?p> 云衍驀然一悚,這人叫她什么?他知道她不是索朗月央!
低沉悅耳的嗓音蕩人心魂,云衍瞬間頭皮發(fā)麻,瞪著他:“不用刀,難道用手?”
“我不介意你用手?!彼嫔蛔?,緩緩抬手。
云衍驚得將刀刃往前一劃,卻突然動彈不得,無法再進一步。
她動不了。
腦中轟然一聲,浮出兩字:完了!
這人輕輕將她手中的匕首取下來扔了。
一聲輕響,匕首掉落在地上。
他把云衍保持著拿刀姿勢的手放下來,打開手中的瓷瓶,從中倒出玉白色的藥膏。
拉起她的手,將藥膏涂抹在她勒痕未消的手腕上,淡淡說道:“你不是怕疼么?不擦藥會疼好些天?!?p> 云衍被驚得滿心混亂,實在是搞不清楚現(xiàn)下這人怎么回事。
一堆疑問浮出,她挑了此刻想知道的問:“你到底是誰?意欲何為?”
他沒回答,只專心給她手腕上藥,動作輕柔無比,仿若她的手,是什么易碎的珍寶。
良久,他放開了云衍的手,轉而把她攬入懷里,輕笑中是掩飾不住的愉悅:“乖,你別怕?!?p> 不不不,大半夜被一個陌生男子又拉又抱,不怕是不可能的,云衍暗道。
但就是這么幾個字,如同虛幻悠揚的弦音,蕩入云衍的腦海中,她忽然很想睡,后來果真也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