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玉擔(dān)心女兒所以早早就站在廳外等著。沒多久他就見到遠處一對極為養(yǎng)眼的璧人朝他走來,兩個人都穿著絳紅色常服,均是萬里挑一的容貌,比肩而行周身融洽,看起來就極為般配。
徐長玉在心里有了一絲痛惜,如果眼前的女婿不是沈天赟而是另外一個尋常人家的公子,憑著他的這個長相還有滿腹才華,只要他真心好好與春微相處,待春微溫柔小意,能將春微放在心上,時日久了春微和他都能好好攜手此生吧,自己就不會有這么多憂慮。
沈天赟牽著春微走到徐長玉面前,徐長玉看著沈天赟牽著女兒的手極為自如,且從容無一絲不愉,徐長玉的眼神飄到春微身上,無聲的詢問女兒怎么回事?
春微回了父親一個無奈的眼神,告訴父親等會再說。
三人進屋后徐長玉坐在上首的位置,徐長玉的隨從非遠將兩個蒲團放在徐長玉面前,沈天赟毫不猶豫的就跪了下去對著坐在上首的徐長玉行了新婿禮,“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嗯,起來吧。”徐長玉淡淡的說道。
“爹爹,你們坐我去找云林她們吩咐點事?!?p> 春微惦記著徐府眾人的事,給父親行過禮之后打算留下沈天赟在這里讓父親對付,自己去后院處理事情。
說完之后春微就退出了客廳回了自己出嫁前的閨房。將云林和云錦喚來,詢問了她們這兩天徐府的一些事情,發(fā)現(xiàn)一切如常放了心。
云林和云錦都很有能力,跟隨在自己身邊已有十年之久,以后自己不在徐府家中的事都要拜托她們,不過她相信她不在家府中的各項庶務(wù)也能一切照舊。
之后春微詢問了云林一些事情,發(fā)現(xiàn)府中并沒有其他異樣,府中人最近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那沈天赟是從哪里獲知她的日常習(xí)慣的而且極為熟稔?
“云林云錦,我不在家你們就按照我之前的吩咐做事,遇到無法決策的事就差人或者自己去沈府找我,關(guān)起徐府大門過自己的日子不用理會外間的各種流言?!贝何⒎愿赖健?p> “是,小姐?!痹屏衷棋\應(yīng)道。
春微轉(zhuǎn)到了院子里,讓云林將非名找來,她要問非名一些事。春微詢問了非名父親的身體狀況,非名讓她放心,將軍的身體恢復(fù)得還不錯。之前他們回京都的時候軍醫(yī)就給了好幾個調(diào)養(yǎng)的方子,現(xiàn)在還有小姐針對將軍的身體開的方子加特制的藥物,慢慢調(diào)養(yǎng)將軍的身體應(yīng)該不會留下隱患。
春微囑咐非名有事情不要瞞著她,解決不了的問題都應(yīng)該告訴她,非名應(yīng)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外嫁,短時間內(nèi)估計無法歸宗,家中的事還有爹爹的身體只能拜托非名他們。
她原以為父親歸京之后他們父女能好好相處一段時間她才會成婚,就算成婚她原也以為會呆在家中,因為以爹爹對她的寵愛十之八九會答應(yīng)她招贅的要求,沒想到變故來得這樣快。
她自十五歲從豐都回京之后就再沒見過父親,與父親的所有記憶都留在了豐都,她原想著父親歸家后她能好好在父親膝下盡盡孝道,寬慰父親的心,沒想到到頭來反而讓父親替她擔(dān)憂,春微此時心里說不出的難過。
“小姐放心,我們都知道該怎么做?!?p> “非軍不在府中?”
“將軍讓非軍外出打探沈家和師家的消息去了,估計要幾日后才能回府?!?p> “好的,他回來后你讓他去沈府見我,我有事要找他?!?p> “是,小姐?!?p> 春微在后院安排徐府的各項事情,徐長玉則和沈天赟坐在客廳喝茶。徐長玉讓非遠離開,他打算與沈天赟單獨談一談。
徐長玉端著茶杯輕吹浮沫,喝了一口后對著沈天赟道,“沈狀元,我這人比較粗魯直接,沒有那么多彎彎道道,所以咱們明人就不說暗話了,今天趁著春微歸寧,我們把該說的事情都說一下。”
“岳父,您喚小婿天赟就可。有什么話您都可以對小婿直說,也可以問,小婿絕不會隱瞞?!鄙蛱熠S恭敬的對泰山大人說道。
“既然這樣有些話我就說在前頭,京都關(guān)于你們賜婚的這些傳聞淡下來大概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我要你到時候自愿與春微和離。在此期間你不能碰她一個指頭,和離的時候只要我女兒完好無損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補償,錢財權(quán)勢都可以,只要我有?!毙扉L玉加重了語氣對沈天赟說了這樣一番話。
聽到徐長玉這話沈天赟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撩起袍子跪在了徐長玉面前,低下頭語氣誠懇的道,“岳父,我此生不會與春微和離,天赟今生只會有一個妻子,這個妻子只會是春微,我向岳父保證此生只會有她一個女人,疼她愛她絕對不辜負她,我此生絕不納妾,一定會像岳父對待岳母一樣,我會把春微放在心尖上,我傾慕她絕對不會傷害她,求岳父成全。”
徐長玉那雙狹長的眼睛瞇著看向沈天赟,只見沈天赟已經(jīng)抬頭雙眼堅定的看著他,容色無一絲慌亂和心虛。
沈天赟竟然說傾慕春微,這讓徐長玉很詫異,女兒說她回京之后京都就流傳她容貌丑陋如夜叉,沈天赟不會不知道吧,這是為何,成婚前他何時見過春微又怎么確認他見到的是春微本人。
“你見過春微,是什么時候的事?”徐長玉問道。
“晉元十五年秋,我上京趕考的時候?!?p> 沈天赟將自己與春微相識的過程簡略說了一下,他晉元十五年秋上京都趕考的時候師家并沒有給他足夠的盤纏,沈家的東西也一直在師嵐手里。
他快要到京郊的時候病倒了,身上已經(jīng)沒有銀錢去醫(yī)館,他倒在了京郊外徐府莊子不遠,他當(dāng)時以為自己會死在那里,卻被正好路過莊子的徐府主人救了下來。
他在徐家的莊子休養(yǎng)了七日,離開后他曾向莊子上的管事和佃戶打聽了莊子的主人,知道這是徐府的莊子。而救他的人起初他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因為當(dāng)時她是男子裝扮,他也沒看到她的臉,只看到她身邊的仆從。
后來他到了京都潛心應(yīng)試,進了翰林之后讓和郁專門去打聽了徐府的事,才知道徐府只有一個年輕主子,是位小姐。之后他就有意無意的時常在徐府附近逛。有一次被他撞見徐府的小姐外出,她似乎是去繁寧街辦事,他緊隨其后認出了那個與她相見的人,是徐府京郊莊子的那位張管事。
在不遠處聽到了他們的一些談話,他記得救他之人的聲音。所以沈天赟知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徐府的千金。從那以后他就將徐春微放在了心里。
“你說你只會有春微一個女人,皇上那邊怕不會讓你安生,也不會讓我順?biāo)??!?p> “岳父放心,皇上當(dāng)初將春微賜婚于我時并不曾與我打過招呼,他可能是在哪里聽說過沈家和徐家當(dāng)年之事才做下的決定,在他的想法里我應(yīng)該算是師家的嫡系。而且最遲今年年底我就會向吏部遞交請書申請外放,批復(fù)大概會在明年二月下來。岳父剛得勝歸朝,這一年多里應(yīng)該都不會有太大的變故,能安穩(wěn)一年多的時間。京都這攤子渾水我沒打算趟,到時候我會帶春微赴任,等局勢穩(wěn)定后看春微的意思,如果想回京都到時候我再想辦法。”
“這些你都與春微說了嗎?”
“未曾。我怕嚇著她,我想慢慢來?!?p> “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徐長玉問道。
“相信不久岳父就能得到手下傳回來的師家的消息,還有師嵐的,這算是我給徐家的答復(fù)也是我的誠意?!?p> 沈天赟很鄭重的對徐長玉說道,他知道眼前這個人心懷寬大卻也極為睿智,與他說真話他見到自己的態(tài)度才不會急著要春微和離歸家,如果他們父女倆都做了決定的話,以春微的性子自己根本留不住她。
“而且和離對于女子來說終究會被世人所指責(zé)謾罵。我不想春微經(jīng)歷這樣的事,我會待她好,也會細心呵護,給她遮風(fēng)擋雨,即使是亂世我也會給她謀一個安身之所,岳父請您放心將春微交付于我,此生我定不負她?!?p> 既然如此,有什么話他可以以后再找沈天赟談。不管怎樣,只要他不傷害春微,他能一心一意對春微好,這對春微來說是件好事。畢竟和離對女兒家來說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承受力,而且代價也太大了。
雖然春微自己能想得開,但是世人的眼光卻總是局限在棄婦兩個字眼里。這是大淵,不是大淵建朝之前的盛朝,女子可以和離可以自請下堂不會遭人非議。在大淵,和離對于女子的一生來說是劫難。
沈天赟讓岳父放心,春微是他的心頭肉,他寧愿自己受傷都不會讓她受到分毫傷害。而且他早已立下誓言,此生愛她護她絕不傷害她,如違此誓,讓他五馬分尸。
徐沈兩家的恩怨都是師家搞出來的,對于春微來說,是沈府讓她自小失去了母親,說起來是沈府虧欠徐府和春微良多。
徐長玉見他能如此想心稍微放下了一些。沈方恪這個兒子確實與他不同,有擔(dān)當(dāng)腦子也清醒,而且長相完全能配的上他的女兒。
至于出身,徐府原就沒有那么多講究,他不還是照樣娶了春微的母親劉都蕓,要知道劉都蕓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只要沈天赟真心實意與春微過日子,愛慕春微,呵護她,能為她撐起這片天他徐長玉為了女兒也不會過多為難他。
“請既然如此,你今日話我都記下了,如果春微以后受到一丁點傷害我絕不會饒過你?!毙扉L玉厲聲說道。
“天赟絕不敢忘。我知道您心中有疑慮,我只能說我對春微,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她是個很好的女子,我會真心以待?!鄙蛱熠S再次表態(tài)。
這廂翁婿倆聊得還算愉快,徐長玉對于沈天赟初步滿意。
徐長玉想著女兒家能與夫婿美滿過一生,無波折無苦難,膝下再養(yǎng)幾個娃娃,對于女兒來說在自己百年以后她也會有依靠。
自己是不可能護得了她一世的,雖然以她的能力未必就需要自己的庇護,但是自己不希望她事事操心過得太辛苦。至于沈天赟,趁著這一年多的時間,自己有空就多教教他,讓他能擔(dān)負得起守護女兒的重任。
翁婿倆結(jié)束對話之后,安靜的坐在一起喝了一會茶。徐長玉又讓非遠取出了棋盤,他打算與沈天赟下幾盤棋好好較量一番,排兵布陣的時候徐長玉發(fā)現(xiàn)他棋風(fēng)剛正,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都說下棋見人品,徐長玉對沈天赟又滿意了一些。
春微處理完事情到書房的時候看到翁婿倆竟然很和諧的在下棋,一點爭鋒相對的意思都沒有,自家爹爹心平氣和甚至還有些和顏悅色!
春微心中驚訝父親竟然沒有為難沈天赟,這可不多見。還是沈天赟舌燦蓮花將倔強的爹爹說服了?看來等會自己得找機會私底下與父親再說會子話才行。
沈天赟看到春微推門進來,歡喜的展露笑容,如草木萌發(fā),看得春微一陣心悸。
徐長玉看到女兒這樣就知道她目前成婚這三日對沈天赟應(yīng)該是滿意的,起碼不討厭,能安靜與沈天赟相處。只要沈天赟是出自真心對待她,相處久了春微以后也會將他真心以待。
這個世上唯有真心才能換真心,徐長玉看到這里心下稍安。要不然這幾日在家里一直憂心女兒的事,因自己之故累得女兒沒有尋到好姻緣,如果再和離歸宗,他知道以春微的性子可能不會再嫁,那就是他為人父之過了,百年后都不能瞑目。
希望他徐長玉為國為民征戰(zhàn)了半生,上天能有一絲垂憫。他的女兒會有良人相守此生,子孫滿堂,他才有顏面去見她的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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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赟:我喜歡娘子哦,只喜歡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