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xué)的一個月在匆忙間一閃而過,上半年畢竟少了國慶這樣令人亢奮的大假,梁辰他們只在忍耐中過渡著。
周四的英語晚自習(xí)因?yàn)樯洗卧驴嫉谝坏木壒?,老曾循例讓給了我們看電影。
周桑及一眾男生想要看《變形金剛》,奈何他們的意見被大多數(shù)女生投票否決了,唐楹在愛奇藝上找了部大火的青春愛情片——《同桌的你》,梁辰雖只是附和周桑幾人,但尚在青春時看這類的青春電影,他還得不到過去的感傷。周桑幾人當(dāng)然覺得索然無味,梁辰、劉秉堅(jiān)、周桑、老毛子便帶著唐蕊支起臺燈玩起了三國殺。
只玩了不到一個小時梁辰便又沒了興趣,周桑今晚倒霉透了,無論是主公、反賊還是內(nèi)奸一次都贏不了,他拉著梁辰不讓他走,梁辰小聲的嘀咕著蔣織云,周桑才悻悻地撒開了手。
梁辰回到座位,看了幾分鐘幕布上的周冬雨和林更新,他那時是認(rèn)不出的,只是電影才放時薛姎和他講是這兩人演的。
薛姎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梁辰苦瓜模樣的臉,扭過身來,枕著自己的雙手趴在梁辰的桌子上,說道:“你考了101還苦大仇深似的,不應(yīng)該開心才對嘛!”
是?。?yīng)該開心的才是,唐楹把試卷發(fā)給梁辰時,笑著說了句恭喜,而梁辰只歡喜了一陣,便拿過薛姎的答題卡反復(fù)的印證著自己101的是否正確。他不敢相信的是,兩天前和薛姎還在to、the、on之間的選擇爭辯失敗的他居然在兩天后生平第一次考上了一百分,梁辰體會到了范進(jìn)中舉后的大悲大喜,悲的是整個高二老曾對自己的折磨,喜的是他的努力配得上這一百分。
“考了一百零一也決定不了看什么電影?。 ?p> “我考了一百二十八也不是沒有決定權(quán)?!?p> 梁辰看著聚精會神盯著幕布的唐楹,對薛姎說道:“只有一百三以上的人才是真正的掌權(quán)者?!?p> “嘿!”薛姎像是要宣布一件大事一般緊盯著梁辰的雙眼,他到有些害羞了,臉上泛出一點(diǎn)點(diǎn)血色來,教室里黑暗的環(huán)境掩蓋了梁辰的羞紅。
“林更新的臺詞——你對我有感覺嗎?”薛姎說得很順暢,還帶著微笑,梁辰聽時卻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
梁辰答得干脆,“沒有,我現(xiàn)在不想談?wù)撌裁垂菲娪肮适?,我現(xiàn)在只想考上一百三,光羨慕人家有什么用,我們要自己行動起來,考得比人家更好,才有權(quán)力決定看什么電影?!?p> 梁辰學(xué)著《插翅難逃》里的張世豪一本正經(jīng)的講著笑話,他的心里就算是花朵盛開也不會在這個黑夜遞給薛姎,梁辰也有著他的小心思,他在報(bào)復(fù)薛姎前幾日的“沒心沒肺”。數(shù)學(xué)考試結(jié)束的晚自習(xí),有一個關(guān)于梁辰的八卦在密密匝匝的草葉間縈繞蔓延——隔壁班的某個女孩喜歡梁辰。梁辰記得薛姎告訴自己時是那么的開心,像個旁人一般,或是婚禮時臺下的來賓。梁辰期待的是薛姎一臉不爽的樣子和自己說一些反唇相譏的話,他是希望薛姎有一點(diǎn)醋意的,但是現(xiàn)實(shí)總是血淋淋的,薛姎的沒心沒肺實(shí)在讓梁辰有些失落,他像是一只河豚似的憋著氣,脹成了一個大氣球。梁辰來了脾氣,他也學(xué)著薛姎沒心沒肺的模樣,當(dāng)著眾人調(diào)戲她。
“我一直希望那個人是你?!?p> 梁辰說完還捂著眼睛模仿著韓劇里的哭戲,嘴里發(fā)出哽咽的聲音,他像是了一個被愛情辜負(fù)的多情書生。
薛姎被梁辰的話羞紅了臉,加上圍觀群眾的起哄,薛姎有些羞怯了。鬼都知道梁辰是玩笑的話,薛姎隱隱約約的覺得高興,明明是句回避八卦的戲詞,薛姎卻聽出了正文的味道。
黑夜掩蓋了薛姎怒發(fā)沖冠的神色,她正經(jīng)問梁辰的問題,卻被他玩笑式的臺詞打了回去。薛姎把怒氣散在了后幾日對梁辰的漠不關(guān)心,梁辰也是的,陪著薛姎耍著性子,她不先說話,梁辰絕不開口,除了難以逃掉的英語背誦和考察兩人無有交際,兩人像是冷戰(zhàn)的蘇聯(lián)和美國,只是聞不到硝煙刺鼻的味道。梁辰倒不是小氣,他只是在等著時間慢慢消化這段恩恩怨怨,等到硝煙散去時,他再來收拾殘局。
這幾日里,周茵像是只小麻雀在梁辰身邊嘰嘰喳喳,明里暗里勸著梁辰低頭認(rèn)錯,可梁辰總是能找著事情堵住她的嘴,她算是沒轍了。
梁辰心里的時機(jī)到了,周茵這幾日的行為就像是敵國來勸降的使者,而且這個使者手段拙劣,時不時的露出馬腳來,暴露出她背后的主人姓薛名姎。梁辰欲擒故縱的最后是想著順著臺階和薛姎和解的,只是天不遂人愿,中考的改革讓梁辰?jīng)]了時間。這一屆的初三畢業(yè)生要先考地理和生物,木老師新官上任,梁辰和唐蕊成了她的馬前卒替她忙前忙后處理著一大堆瑣碎的事情,薛姎的事被丟在了身后。
初三畢業(yè)考試的前天,清理教室時,梁辰總是對著薛姎傻笑,他錯過了向薛姎平等道歉的最好時機(jī),便只能以戰(zhàn)敗國的低下姿態(tài)向薛姎薛姎宣告自己在冷戰(zhàn)中負(fù)全部的責(zé)任,自己一句話的辯駁都不能多說,吐出一個不滿的字都要付出更大的代價(jià)。
薛姎還是忍不住對梁辰像個小孩子似的傻笑冷嘲熱諷,梁辰以為她開口便是接受了和談的請求,梁辰預(yù)想著接下來薛姎開出的條件,自己免不了要喪失一些“主權(quán)”,但是事情總是難以預(yù)測,薛姎總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她沒給梁辰任何表示,梁辰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覺得有了“亡國”的危機(jī)。
梁辰找了個借口,硬拉著周茵去到垃圾,他想從周茵的嘴里探出點(diǎn)口風(fēng)。
“薛姎是不是對我有些許的不滿呀!”
“梁子??!”周茵換了稱呼,她平時只會叫梁辰班長或者組長,梁辰到不在意這些,只是周茵的一句嘆詞像是閱讀理解的詞語解析,她表明了對梁辰的同情。
“我看你是早不忙夜慌張半夜起來補(bǔ)褲襠,我本來已經(jīng)都為你鋪好了路,你自己非得弄出點(diǎn)磨難出來,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吧。”周茵嘆氣道。
“我不是在QQ上和你說了還有你也看見了我最近挺忙的?!绷撼綕M是后悔的語氣,他著實(shí)沒有預(yù)料到事情到了如此地步。
“要不您老幫幫忙,我請你喝奶茶?!绷撼接懞弥芤鸬?。
“現(xiàn)在知道求我了,當(dāng)初搪塞我的時候可是態(tài)度強(qiáng)硬呢!”周茵挑著眉,發(fā)泄著自己的不滿。
“那是小的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怎么會和我一般見識?!?p> “組長,你就是這點(diǎn)好,認(rèn)錯態(tài)度積極,看在你如此求我的份上我就為你美言幾句?!敝芤鸾又f道:“但是奶茶是萬萬不能少的?!?p> 梁辰手上比著OK的姿勢,說:“這是自然?!?p> 回到教室,薛姎還在整理自己的書,因?yàn)榭荚嚨木壒剩撼剿麄円阉械臅鴰Щ貙嬍?,梁辰依舊對著薛姎傻笑著,而薛姎照例給了梁辰一個白眼接著把自己的書裝進(jìn)大紙箱里。
梁辰整個下午都在尋著和薛姎說話的機(jī)會,薛姎偶爾被他叨擾得煩了,也不耐煩的回他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梁辰殷勤討好無果,周茵到撬動了薛姎的心門,進(jìn)教室時朝著梁辰眨著雙眼,嘴角閃過一抹得意的笑意,走過梁辰的身旁時,動著嘴唇,卻未發(fā)聲,只有梁辰明白她在提醒自己別忘了她的奶茶。
薛姎對梁辰態(tài)度緩和了許多,雖然還是不說話,但是梁辰在空氣里感覺到了放松的氛圍。
“薛小姐,下午要幫忙嗎?”梁辰問薛姎道。
“免費(fèi)的勞動力為什么不要?!毖毜恼Z氣很沖,但是終歸接受了梁辰的示好,梁辰笑著握緊了拳頭,早知道前幾日的報(bào)復(fù)是搬石頭砸自己腳,梁辰到沉默便好了。
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薛姎報(bào)復(fù)式的把自己和周茵的書裝在了一塊兒,小賣部裝抽紙的大紙箱被她塞滿了書,梁辰試著把箱子抱了起來,小步小步地摞著走,剛出教室,梁辰便沒了力氣,額頭上斗大的汗珠被冷風(fēng)吹落在了地上,梁辰一邊喘著氣,一邊在腦中想著怎么把這該死的玩意兒搬走,周桑他們已經(jīng)幫著把自己的書搬回了寢室,現(xiàn)在教室里只剩下了他一個男生,自己要是真會龍象般若功那樣的功夫那還在這里發(fā)愁,梁少俠終歸是智多星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梁大班長,萬里長征才第一步就走不動了,你到底行不行???”薛姎倚著教室門,挖苦梁辰道。
梁辰腦子里本想著到四樓找杜若幫忙,聽得薛姎的話,熱血涌上頭,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抱起箱子在前面大步往前走去。
“男人不能說不行?!?p> 梁辰咬著牙停停歇歇走完了綜合樓到女生寢室這一百多米的路程,梁辰休息時就和薛姎說些小時候自己和杜若在山上背紅薯玉米的事。
“杜若小時候傻乎乎的,他家的紅薯地在半山腰上,杜爺爺挖紅薯快,抹紅薯上的土也快,我就負(fù)責(zé)把紅薯裝在我們倆的框里,杜若非要逞強(qiáng)一個人挖一個抹一個人裝,他看到我和杜爺爺把自己的挑子和背簍裝滿了,他就偷懶不去抹黏在紅薯上的土,一股腦的裝進(jìn)自己的背簍里,本來只是裝滿了紅薯的背簍也就四五十斤,順著下坡走也不是特別累,但是杜若的背簍里紅薯上帶著的土填滿了空隙,足足多了十來斤,一趟兩趟他也不覺得累,但是一個下午下來,杜若便像是夏天的烈日下的小狗,伸著舌頭喘氣,最后一趟,我和杜爺爺裝好了先下了山,我們在山下歇了小半個鐘頭,太陽快落了山,杜若還沒回來,杜爺爺怕出了事,拿起鋤頭帶著我就往山上去,誰知道我們上了山,看見杜若抱著個大紅苕躺在紅薯地里睡著了,背簍里還裝著半簍子泥巴。”
“那說明人家杜若老實(shí)能干?!毖殯]跟著梁辰和周茵笑,反道是夸獎著杜若這種傻乎乎的行為,梁辰不覺得怪。
進(jìn)女生寢室時,宿管阿姨指著門外“女生寢室,男生止步”的八個大字?jǐn)r住了梁辰,梁辰準(zhǔn)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時,薛姎先開了口。
“阿姨,您看這箱書我也搬不動??!”
周茵也在一旁附和道,“對??!這實(shí)在有些沉。”
“我不管你們想什么辦法,只有一條,男生禁止入內(nèi)?!睂τ谘毜暮椭芤鸬恼埱螅薰馨⒁滩粸樗鶆?。
梁辰和薛姎三人在外軟磨硬泡了十多分鐘,任憑他把好話說盡阿姨只說不行,最后還是木老師輕描淡寫的一句“他們是我的學(xué)生”,梁辰才被允許上樓。
進(jìn)了寢室梁辰剛放下箱子,薛姎就急切地催著他走,梁辰身體里不知從哪兒冒出一股流氓的勁頭來,愣是躺在薛姎的床上,不走了。梁辰像是個綁匪一般,威脅薛姎他要喝過水才走,而且必須是脈動。薛姎要去買,周茵和鄒麗拉住了薛姎,說她們兩去。梁辰從床上起來,他向前走,薛姎跟在他身后也向前;他向左,她也向左;梁辰跑到了窗前,薛姎也跟了過來。
太陽西斜,窗外的晚照浮在兩個山頭之間,像融化的鐵水一樣晃蕩著,時間在一點(diǎn)點(diǎn)消逝。梁辰念了一句詩:獸云吞落日,薛姎還是氣鼓鼓的樣子,死死地盯著梁辰,像是在照看天底下最狡猾的罪犯,梁辰要是就好了。罪犯可以毫無顧忌吻上她的唇,梁辰癡癡的望著薛姎的眼睛,和薛姎的眼神交鋒的瞬間,梁辰的心砰砰然跳,心窩里冒著火,梁辰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而薛姎的臉上泛著羞紅。他慢慢貼近她的臉,他感覺自己的手足輕若片紙,沒有一絲力氣,一股清風(fēng)就可能把梁辰揚(yáng)起來拋到窗外去。梁辰緊繃著身子,他在朦朧半醒之中去迎接她的唇,聽著咚咚咚的心跳聲默數(shù)著時間,手不知放在了何處。薛姎閉著眼,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那被緊張與期待抽干水分的嘴唇碰上了她,天旋地轉(zhuǎn)時,卻只是蜻蜓點(diǎn)水,連留給梁辰感受的時間都沒有。
周茵推開門的聲音像是一把剪刀,剪斷了梁辰心里緊繃的弓弦。他猛地甩開頭,一下撞在了窗框上,痛苦地捂著頭,卻不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是心里無數(shù)次的抱怨。梁辰從她的手里接過水來,像風(fēng)似的逃走了,甚至都沒來得及看薛姎一眼。
整個晚自習(xí),梁辰都在回憶下午那個甜蜜的瞬間,整個人像是患了癡呆癥一般,周桑叫他半天也不應(yīng),他陷在了回憶的泥潭里。晚自習(xí)的尾巴,薛姎把小紙條扔在了梁辰裝書的紙箱上,上面寫著“請我吃晚飯”。
沉默像是一聲清磬,搖曳著尾聲,周圍的活物都在其中凝結(jié)。梁辰和薛姎在食堂里吃完了兩碗酸辣粉,但誰也沒開口說一句話,梁辰來時都是腦子一片混亂,食堂今晚沒有抄手,梁辰還是要了一碗,阿姨說了三遍沒有,他還是傻傻的說著“我吃抄手”,到頭還是薛姎和阿姨說和她一樣。
薛姎選了張靠后的桌子,燈光昏暗。坐下時,梁辰有些荒唐的想講個西門慶似的笑話“姑娘救命”,小時候李老頭常常教他說些奸情人命的故事,那些采花的高手色中的魔王見了心愛的女人第一句都是同樣的話。梁辰發(fā)過誓決不說這樣的傻話,但臨到頭來自己滿肚子背過的情話只剩下了這一句自己萬萬不用的一句,梁辰便沒了話。
“我是你的人了?!?p> 這是梁辰憋了一頓晚飯說出的蹩腳話,他到底是個庸才,心窩里中藏著那么多豐富的感情,到最后只能說一些前言不搭后語的陳腐的話,但還好,梁辰還是說了,一句類似于周桑吐出的“你好美”。
大漢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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