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祀跟著姬高一路向下,穿過層層疊疊迷宮般的橫七豎八的洞,漸漸的,他聽見了一些奇怪的回聲。
仿佛有什么呼嘯不止的動靜,聲勢浩大的撞擊著墻壁,敲打在人的鼓膜和心房中,你似乎都能感受到自己整個人都在洪浪中震動。
就像是外面有一只身如巨巒的龐然猛獸一刻都不安分。
姬高聽著這聲音,摸了一下濕冷的墻壁,判斷道:“我們到了。”
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晃悠,鄒祀的手電早已電量不足,燈光暗淡的使周圍的環(huán)境更加幽深恐怖,他也看不清黑暗里的出路。
“那我們接下來該往哪走?”鄒祀在周圍小心翼翼的探著,不敢離姬高離的太遠(yuǎn),該怎么走,他毫無頭緒。
“讓你看看也好,跟我來?!奔Ц甙杨^上的礦燈取下來,他的礦燈也亮度不夠,只能拿在手中靈活利用,“從這邊,我們挑一個好位置。”
鄒祀留神過去,眼前的場景讓他豁然開朗,差一點一腳踩空。
“原來,這就是寶河??!”
手電的光照不到的下面,黑暗中,一條看不到盡頭邊界的地下暗河在不斷涌動,它看似安寧的緩流一點都不平靜。
許多裸露凸出水面的巖石被巨大洶涌的暗流激打起幾丈高的水花,那勁兒就像是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母老虎似的,發(fā)瘋的誰也鎮(zhèn)不住它。
鄒祀又用手電左右掃掃,發(fā)現(xiàn)周圍都是懸壁,不同于一般平滑的石壁,這里的地勢更加復(fù)雜難辨,被鑿?fù)硕嗟臄?shù)不清的洞窟,就像塊千瘡百孔的海綿,慘的讓人擔(dān)憂這塊海綿會不會突然碎掉。
“姬大哥,我們這兒的位置很高啊,你要是想打撈的話必須得換個地方,這里太高了不方便?!?p> 鄒祀伸著半邊身子在外面探著,半天沒聽見姬高的回應(yīng),他的心跳陡然升高了起來,手電往身后回照,“姬大哥?”
后面一片漆黑,姬高早已不見了人影。
鄒祀緊張的咽了口唾沫,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回走,“姬大哥,你在沒?”
“姬……”鄒祀話沒完,突然迎面被撒了一堆黃色的粉末。
他沒反應(yīng)及時,有一部分粉末進(jìn)了眼睛,強(qiáng)烈的異物感刺激的眼睛不斷流淚,看東西模模糊糊成了個半瞎。
鄒祀用手肘擋住眼睛,鼻腔里滿是古怪的味道,甚至被嗆的咳嗽。
“咳咳——”
眼睛看不見,耳朵里滿上流水浪花的動靜,鄒祀慌的完全不知道這時該怎么辦了。
“咳……你是誰?。考Т蟾?!你在哪里?”
這時一只很有力氣的手抓住他的胳膊,鄒祀想也不想一腳踹過去,但卻踹了個空。那個人擰著他的胳膊擒住他,一把將他撂翻在地,疼了鄒祀嘶了一聲,肩膀上絕對青了一塊。
接著把一條鎖鏈緊緊捆住他雙手,老練的很,顯然是早有預(yù)謀,鄒祀試了幾次都掙脫不了。
鄒祀在鐵鏈子上聞到一股生銹又混著臭味,有點像是什么東西腐爛的那種味道,他覺得不太妙,強(qiáng)行睜開刺痛的眼睛一看,雖然很模糊,但還是一眼認(rèn)出來了那個卑鄙小人。
這小人他認(rèn)識!
霎時間,鄒祀心都涼了,渾身冷的仿佛墜入寒窟。
“姬……姬大哥,怎么是你?!”鄒祀難以置信,但又有著情理之中的料想,“果然,你帶我下來壓根兒就沒安好心!虧我那么相信你!我真是瞎了眼了!”
懷疑他也相信他,鄒祀心里混亂的就像是掀翻了一桌子的調(diào)料瓶,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那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誰叫你是個雛兒,誰說話你都信,不騙你騙誰?反正就你這樣的傻小子早晚死在別人手里,那倒不如落我這兒得個安歇,起碼能賞你一具白凈漂亮的全尸,讓人祭拜祭拜不是?”
姬高笑盈盈的拉動鐵鏈,他的力氣很大,鄒祀被他一路躺在地上掙扎的拖著走,地上尖角的石頭多,鄒祀都感覺到自己側(cè)身胳膊和背上火辣辣的疼,他不敢去想,肯定傷的慘不忍睹。
他痛的叫了一聲就再沒出聲過,死死咬牙忍著,他是個有脾氣要面子的人,鬼叫什么的哪怕折了他的腿,他都不會求人求饒,那太可笑了,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鄒祀不知道姬高要干嘛,總之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只聽得鎖鏈嘩啦啦的響聲,然后他走了過來,鄒祀努力睜開半瞎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見姬高在他身旁蹲了下來。
他聽見姬高說道:“你知道大簍子里特有的一種魚嗎?”
對不起哈,請恕他見少識窄,什么魚,完全沒聽說過!鄒祀看著這張臉,牙癢的狠。
要不是他有教養(yǎng),現(xiàn)在肯定一口唾沫吐他臉上!
姬高自顧自,“其實就是那些大烏,不過是那種大肚子的雌烏,那肚子里的卵可是好東西,它們通常都不上岸,要有人用血餌把它們釣上來?!?p> “而且,它們喜歡新鮮的,生活的,挑嘴的很?!?p> 說完,姬高還砸砸嘴,看來是對這次的抓來的餌食特別滿意。
鄒祀一聽就懵了,“……你要把我拿去釣蟲子???”
這什么喪心病狂的人!
有沒有人道??!
“沒辦法,就地取材嘛。從外面運(yùn)過來多麻煩,稍不注意就被吃了,而且運(yùn)氣好的話,說不定你還能留一條命自己爬回去?!?p> 姬高笑了笑,一手抽出鄒祀藏在袖口里的匕首,還在鄒祀面前秀了秀,白的發(fā)亮的刀面看著就漂亮,“這把刀深得朕心,我就笑納了。”
“你丫的,還給我!”
鄒祀狠狠瞪著他,剛猛力一起身就被一腳重重的踩下去,踩的毫不客氣,鄒祀都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遭受重創(chuàng)移了位,肋骨生生的發(fā)疼,膽汁都要吐了出來,他死命掙扎,但無濟(jì)于事。
姬高笑出聲來,他仿佛看見了一只故作兇殘的兔子在吱吱叫,蹬腿蹬的特別歡,有活力。
突然隔壁的洞窟里射來一束光,猝不及防的讓姬高偏了偏頭,眼睛瞇了起來,他沒想到這個時候會這么恰巧的碰見有人過來。
心里暗罵一聲。
要不是這地下暗河的轟鳴聲太大,干擾了他對周圍的偵查,要不然他就能早發(fā)現(xiàn)然后及時轉(zhuǎn)移陣地了。
“快看,他娘的是四兒!”
焦胖子驚喜的叫道,“四兒,胖爺找你來了!”
可他還沒走幾步,就看見了鄒祀身邊的人,尤其是看見了他手里那把惹眼睛的刀。
這把刀,焦胖子太熟悉了!
“你他丫的小子哪蹦跶出來的,膽大包天啊,連你胖爺罩的人都敢動,不要命了是吧!”焦胖子從旁邊的洞里鉆出來,一看見鄒祀躺地上就急了,但就光叫嚷著,看見那把明晃晃用來示威的刀有點不敢輕舉妄動。
可瘋子就懶得管這么多了,默不作聲的從焦胖子身邊走幾步出來,猛然沖上去就是一刀。
姬高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誰叫這小子的表情看上去太淡定了,哪曉得這么猛,直接上真功夫。
不都是先叫罵再打人的嗎?不守規(guī)矩??!
姬高手上耍著刀花,被嚇的往后一跳,有點驚訝,“想不到你小子還有同伴,是我小看你了,盡能給我添亂?!?p> 話音剛落,白光乍顯,在視網(wǎng)膜里快的只留下一條條冷漠的白線。
姬高使著從鄒祀那里搶過來的匕首與瘋子短兵相接,瘋子的攻勢極為兇猛,就跟不要命的瘋子一樣,刀刀揪著能出血的地方,完全不管自己,到真印了旁人叫他的外號。
姬高被迫防御,眉頭一皺,有些應(yīng)接不暇,手腕都轉(zhuǎn)的有些吃不消。
衣服也在幾個招呼間被劃開了好幾處,血不太明顯的流淌下來。
姬高眼神凝重起來,都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絕對不是眼前這個不要命的對手。
他本身也不是組織里的專職戰(zhàn)斗人員,這一塊兒他的能力平平,必須速戰(zhàn)速決,不能拖。
瘋子敢舍得,他不能,他的手更不能。
于是,他連忙抽身退后幾步,看似是力敵不行退縮了,可腳下就是還在想辦法掙脫鐵鏈的鄒祀。
微微一笑,頓時,他有了主意。
“這小子的命,我送給你了!”
鄒祀只聽著叮叮當(dāng)當(dāng)金屬碰撞的聲音,突然間他被拎起,只覺得瞬間騰空,被姬高當(dāng)做了擋箭牌甩出去。
“四兒!!”
鐵鏈嘩啦啦的響,鄒祀瞪大了眼睛,瘋子避之不及的跟他撞一起滾到一邊去。瘋子也悶哼了一聲,剛才為了不傷到鄒祀,他也來不及收力,只能手臂交叉,刀刃也就自然而然的對準(zhǔn)了自己。
現(xiàn)在他胳膊上可開了一個大口子。
鄒祀被撞的拋飛在了洞口旁,摔的渾身都疼,估計現(xiàn)在沒有哪處是不淤的,身體一點點滑下去,下面就是暗流涌動的河道。
他連痛都顧不上了,極其求生欲把手指摳進(jìn)巖石縫隙里,指甲都被磨裂了,血淋淋的看著嚇人,但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一只手抓住了他,使勁兒往上拉,是瘋子。
“胖爺,你快點!”
“我盡量!”焦胖子的眼睛瞪圓,看著姬高從衣服里掏出了一把疊飛鏢,在指頭間像扇子一樣攤開,整齊又漂亮,焦胖子有點害怕的咽了口唾沫。但還是堅定不移的擋在前面。
“哈哈哈,想不到你這小子也會女人鏢啊……”
“識貨就好?!奔Ц邔λ冻隽艘粋€看著就瘆得慌的笑容。
……
瘋子的一只手臂上有一道極深的刀傷,熱騰騰的血不斷流下來,甚至是流到了鄒祀身上。
鄒祀第一次覺得,原來血也跟汗一樣這么滑呀。
滑的,瘋子都快抓不住他的手了。
“表哥,你流了好多血?!编u祀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靜,看著瘋子算的上是猙獰的表情,原本慌亂的心突然就沉淀了下來。
“閉嘴!”瘋子罵道,“胖爺,你他媽的快一點,你不是說自己是江湖打架一霸嗎???我快撐不住了!”
“那也要看什么人!”焦胖子扭動著肥胖的身體,靈敏的躲過一串女人鏢,“四兒你啥時候招惹上姬家這伙兒人啦!?胖爺這身肉都要被削掉一層!”
“你行就行,不行換我來!我動作比你快,能跟那狗玩意兒斗上一斗!”瘋子在鄒祀胳膊上的鐵鏈留下一條拖出來的血痕。這鐵鏈子本來就糙,起了不少的銹毛,扎在瘋子手掌上硬生生刮了一層肉下來,撕了不少小口子。
“表哥!”鄒祀提高了聲音,“你先松手,先和胖子解決了那個人,然后再把我從水里拖上來,我最多就是在水里呆一會兒,不會有事的!”
他隱瞞了自己當(dāng)下并不會水這個事實。
“不行!想都別想!”瘋子手臂上的肌肉都扭曲的快變形了,“你身上被撒了豬血粉,你掉下去就真的完了!你會死的骨頭渣都不剩!”
“我要把你完好無損的帶回去!你他媽的別逼老子??!”
鄒祀看著他,氣的直接叫他名字:“許奉之!你還在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瘋子腦子里突然“嗡”的一聲,眼前的場景似乎出現(xiàn)了變化。他用力閉上了眼睛甩甩腦袋,想清醒清醒,當(dāng)他重新睜開時,眼前屬于鄒祀的臉逐漸變了一個模樣,那是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人,那是他以前的……
【許奉之,你連老子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
瘋子心里陡然一驚,回神過來,就看見鄒祀已經(jīng)推開了他的手,時間仿佛變慢了,他看見鄒祀的嘴巴一張一合,他的表情沒有絲毫恐懼,甚至眼神還很擔(dān)憂的望向自己,他的身體在緩緩下墜。
他在說什么。
“我等你救我!”
下一秒,放慢的時間恢復(fù)正常,河道的水花撲通一聲,鄒祀徹底消失不見。
唯有一根鐵鏈拉的筆直,嗡嗡作響。
此乃何人
感覺寫的越來越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