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潔對李侃的認(rèn)知也停留在人模人樣上,常年沒有什么變化。高二就這么隨隨便便的過來了,可等到高三下學(xué)期日子卻逐漸變得艱難。
無數(shù)的試卷練習(xí)、大考小考填滿了高三學(xué)子的時間。在這個最無暇顧及其他的時間里,兩位學(xué)霸、文理班的兩大希望反而攪和在了一起。
倒不是說兩人背著大家伙談地下戀,是李侃偷偷摸摸的在追呈潔。這事兒詭異得緊,李侃最好的哥們都表示十分疑惑,呈潔在李侃這里的魅力,是什么時候超過詩集的?
是什么時候呢?只有李侃自己知道,那是高三上學(xué)期的寒假,白皚皚的雪覆蓋了大地。按照李侃父母的說法,自家兒子那會兒是“詩興大發(fā)”,穿著厚外套,懷里揣了個熱水袋,慢悠悠的在雪里閑逛,噢不,是尋找靈感。
這尋找靈感要多長時間別人是猜不到的,因為有時候要很久有時候出了家門走兩步,看見門口的老樹就有了,立馬返回家中。
那晚的靈感一直沒有出現(xiàn),李侃繞著學(xué)校外圍走了兩圈,第三圈的時候拐了個彎往西邊走去。因為李侃突然想到,他還沒去過西邊找靈感呢,一直都是在東邊繞圈。
這往西邊一走的下場,就是懷里的熱水袋不暖了,水涼了捂在懷里,配合著飄雪寒風(fēng),讓人不停地打顫。
李侃走路變得哆哆嗦嗦的了,他一邊抖一邊調(diào)頭想要打道回府,這西邊的靈感不要也罷。
“你尿急啊?”那是一個偏低的女音,李侃看見呈潔拿著把掃帚面帶嫌棄的看著他:“要不我家?guī)枘???p> “不用。”開什么玩笑,他哪里看著尿急了?這是冷的!冷的!是冬日里獨(dú)特的感知!
“你樣子看著快憋不住了,憋尿是會憋死人的你不知道嗎?”呈潔的表情更嫌棄了:“你沖干凈就好了,我家?guī)枘阌?。?p> “我沒想上廁所!”李侃把縮在圍巾里的脖子都直起來了,怒氣沖沖的喊:“我是凍的!凍的!”
他這一吼,把呈潔吼愣住了,后知后覺的紅了臉,大概是為了掩飾剛剛誤會人的尷尬,她不敢直視對方,有些別扭的道:“早說不就好了。”
見李侃還是一臉惱怒的表情,她補(bǔ)充道:“我家里有熱水袋,給你換個新的暖和的賠罪行了吧!”
“我才不要你的東西!”什么態(tài)度,什么叫行了吧!不行!這是他的傲骨!他的脊梁是不會被這個呈潔的熱水袋壓彎的!
“給你?!背蕽嵃炎约旱臒崴b好水拿給了對方,李侃接過,塞進(jìn)了懷里。
事實證明,李侃的脊梁是可以被呈潔的熱水袋壓彎的。
“行了,謝了啊,那我回去了。”他起身想離開,呈潔自然是要送客的,結(jié)果門一開,好家伙,剛剛看著快停了的雪,此刻下得不是一般的猛。
“額,沒事,我跑著回去就是了?!痹捯魟偮?,天公不作美,噼里啪啦的冰雹從天而降,嚇得呈潔一把把人拽進(jìn)了屋里頭,啪的關(guān)了門。
“大雪夾冰雹,一會路都給你埋了,你跑回去?”她挑了挑眉:“打個電話給你家里,實在不行我家給你留宿一宿?!?p> 說完,她跑去廚房喊她正在刷碗的老媽,說外頭下冰雹了,李侃人回不去了,今晚可能要留宿。媽媽表示沒問題,客房收拾出來就能住。
“聽到了沒有,去打電話!”呈潔回頭看見一臉懵的李侃,也不知道哪來的膽,一巴掌拍在對方肩上。
通知了家里老媽,李侃在別人屋檐下的一晚就這么定下了。他是不情不愿的,就不該來西邊,真是倒了大霉。
客廳里呈潔和媽媽一起看肥皂劇,李侃不感興趣,但又不好意思離席,便只能轉(zhuǎn)移注意力。
這注意力一轉(zhuǎn)移,就轉(zhuǎn)到了呈潔身上,對方穿著毛絨絨的衣服,看著像只貓。在家里的呈潔和在學(xué)校里在外頭的都不一樣,像是解放了天性,學(xué)校里少言寡語眼里只有試卷題目的刷題機(jī)器人在家里才像個活的。
也不知道是肥皂劇的哪里戳中了對方的笑點(diǎn),居然在客人面前笑得前仰后合,一點(diǎn)都沒有淑女風(fēng)范。
李侃摸了摸還被自己抱在懷里的對方的熱水袋,其實已經(jīng)不需要了,屋子里很暖和,但他還是就這么抱著。
看一眼熱水袋,再看一眼笑得格外燦爛的呈潔。肥皂劇里的女主角撞見了男主角,兩個人四目相對。突的,呈潔似乎想起了在場的還有他這個客人,于是轉(zhuǎn)過了頭來,和劇里的畫面一樣,他們四目相對。
熱水袋似乎要爆炸了?
李侃這么想著,不然為什么他的手心發(fā)燙?可接著耳朵也有些熱了。
心跳是驟停了嗎?好像沒有,它跳的很快……很有力。
屋子里的暖融融的溫度,暖色調(diào)的燈光和滴答滴答的時鐘聲,給了那一刻的他一種光陰綿長的感覺。
他突然想起一首詩來。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個小鎮(zhèn),
共享無盡的黃昏
和綿綿不絕的鐘聲。
在這個小鎮(zhèn)的旅店里——
古老時鐘敲出的
微弱響聲
像時間輕輕滴落。
有時候,在黃昏,自頂樓某個房間傳來
笛聲,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愛我,我也不會在意。
在房間中央,一個磁磚砌成的爐子,
每一塊磁磚上畫著一幅畫:
一顆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而自我們唯一的窗戶張望,
雪,雪,雪。
你會躺成我喜歡的姿勢:慵懶,淡然,冷漠。
一兩回點(diǎn)燃火柴的刺耳聲。
你香煙的火苗由旺轉(zhuǎn)弱,
煙的末梢顫抖著,顫抖著
短小灰白的煙蒂——連灰燼
你都懶得彈落——
香煙遂飛舞進(jìn)火中。
這首詩叫什么來著,想起來了,《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就這樣,懷抱著這種心情,在寒假結(jié)束后開始的新學(xué)期里。
李侃開始追求呈潔,用著他自以為浪漫的方式。
有時候是清晨盛開在路邊的一朵小花,眼疾手快的摘下;有時候是早餐的牛奶,躲過老媽的法眼塞進(jìn)包里;有時候是抄寫一首匿名詩,要把每個字都寫得好看……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要乘著早操剛結(jié)束的時候,飛快的沖回?zé)o人的教學(xué)樓,放在桌子上轉(zhuǎn)身就走。
約如夢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俄)茨維塔耶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