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尷尬到極點,靜謐中兩人都沒說話。
對方現(xiàn)在很危險,凌筱曉屏氣凝神,不敢抬頭,她將自己的身后事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房子是義父給的,還給雷家算物歸原主。今早筆記本里的資料還沒銷毀,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也沒關(guān)系,身后哪管身前事。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蛋殼,萬一她去世了,雷圳琛把他拆了怎么辦?
這樣的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
“父親臨終時將你交給我,讓我將你接回雷家?!闭胫^頂傳來他的聲音,原來不知什么時候雷圳琛已經(jīng)走到了她身邊。
凌筱曉大驚失色,行動先于思想,條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我不想回來?!?p> 然而剛說完她便后悔了,感覺自己走在了懸崖邊上,脖子被風(fēng)吹著,呼吸困難。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拒絕他。
雷圳琛深吸一口氣,“我最近很忙,你不回來也沒關(guān)系?!?p> 出乎意料,他今天徹底轉(zhuǎn)了性子,竟然沒有為難她,只語氣仍舊不好。
“但每周六的家庭聚會你必須參加?!辈蝗菥芙^的口吻,三分威脅,三分狠戾,三分肆意。
“……好,”凌筱曉緩緩點頭。
雷圳琛滿意的點頭,轉(zhuǎn)身往桌子上去。
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了,凌筱曉較忙轉(zhuǎn)身離開。
剛轉(zhuǎn)過身,“砰”的一聲撞在墻上,額頭處傳來陣痛。
原來方才她沒有進去,一直呆在門前與他說話。
身后的動作頓了頓。
凌筱曉捂著額頭,暈晃晃出門。醒過來時已經(jīng)走到了客廳門口,余光瞥見雷母抱著一條雪白的愛犬坐在門邊,輕輕撫摸。
“雷家這是作的什么孽,養(yǎng)了一條白眼狼,見面連聲招呼都不打。”她高揚著下巴,傲慢又冷情。
凌筱曉頓下腳步,張了張嘴,目光盯著地上的白點,叫什么呢?義母?她會說誰是你母親。阿姨?她會說養(yǎng)了二十年連句好話都沒有,白眼狼。
所以怎么說都不對,怎么說都會被懟,不如一開始就不說,省去了諸多麻煩。
她停頓一下便繼續(xù)離開,三步后聽見雷母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拜p點,別弄疼了它。你們以后長點眼睛,這個家里只有個四個主人,兩位少爺和我,然后是菲菲,其他都是些閑雜人等。”菲菲是她懷里的那條狗。
凌筱曉心無波瀾,早已習(xí)慣了她的冷言冷語。她心中有愧,以前義父在時,兩人經(jīng)常因為自己吵架,她能做的便是盡量讓自己不要出現(xiàn)在雷母身邊。
向著來時的路走,身邊的一草一木都帶著她與義父的記憶點。
雷家很大,大到凌筱曉活了二十年,依然對這里不熟悉。她八歲出國讀書,二十歲回國參加葬禮。中途一年回來兩次,中秋一次,春節(jié)一次?;貋沓顺燥?,其他時間都呆在樓上,偶爾幾次會被義父拉到花園散步。
那座花園如今就在自己腳下,占地面積相當(dāng)于整個雷家三分之一。但它其實以前并沒有這么大,腳下的這部分是后來建的,前身是人造湖。
五歲前雷中耀常常帶他們?nèi)齻€來湖邊釣魚。后來有一次凌筱曉失足落水,雷中耀便讓人填了那湖,打造成了如今的花園。
花園……凌筱曉不知想到了什么,打了個寒顫。
她過五歲生日那天,雷圳皓突然拉住她,說雷圳琛為她準備了生日禮物,在湖邊等她。
她那時人小又敏感,想著哥哥不喜歡自己,如今好不容易送自己一件禮物,便屁顛顛跑了過去。
結(jié)果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雷圳琛。
雷圳皓就在她身后道:“大哥說禮物放湖里了,讓你自己找。”
凌筱曉就彎腰,鞠著腦袋往水里瞧,還沒瞧個明白,就感覺后背被人推了一下,整個人栽倒在水里。
她在水里撲騰了兩下,聽見岸上傳來慌亂的腳步聲,整個人心里都是絕望。
昏迷前睜眼,依稀看見雷圳琛站在岸上看自己,眼神充滿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