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祿搖著折扇在謝慈對面不客氣的坐下,后頭跟著低眉順眼的王鞍,王鞍怎么看謝慈怎么不順眼,昨日他說謝慈不好,見沈清祿竟然沒反應(yīng),他拿不準(zhǔn)了,不敢再說什么,怕自己在沈清祿眼前先落個不利。
謝慈看是沈清祿,就道:“你找我?”
沈清祿道:“沒錯,怎么樣?幾兩銀子把樹賣啦?本少爺本來想去看的,但沒起得來?!?p> 謝慈慢條斯理呷口茶說:“一百兩賣了?!?p> 沈清祿愣了一下:“什么?”
一百兩銀子?
謝慈道:“一百兩銀子?!?p> 沈清祿有些不相信:“真的?”
謝慈:“我騙你有好處?”
沈清祿覺得這話不好說,王鞍也不相信,什么商賈腦子進水了才給一百兩銀子。
清蒸魚來了,謝慈三兩下吃完,牽著驢走了,沈清祿看著面前盤子里清白的魚骨頭,又見小二伸來手:“那位公子還沒給銀子。”
沈清祿:“··········”
謝慈!
謝慈牽著驢還沒出南市巷子,就被一伙百姓擋住了去路,人頭攢動的圍堵在那里,似乎在看什么熱鬧,邊看便唏噓聲四起。
“可憐啊?!?p> “要是姑娘我就買回去當(dāng)媳婦兒了?!?p> “呸!”
“你呸啥?”
“呸你這種腌臜齷蹉的玩意兒!”
“你他媽想打架啊!來來來!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一邊亂糟糟的,另一邊搖頭嘆息:
“連埋的地方都沒有啊。”
“城內(nèi)的老爺們?nèi)辈蝗逼拖???p> “缺也不會要吧?!?p> “唉?!?p> “是啊,看樣子也活不久了。”
“別說了?!?p> “我看你穿的不賴,給他點銀子唄?”
“你也穿的不賴,你咋不給?”
謝慈對別人打架和什么什么都不感興趣,這些百姓嚴(yán)嚴(yán)實實的擋住了路,把一點空都擋完了。
等了會兒,見還沒散的趨勢,謝慈就牽著驢子過去道:“勞駕諸位讓個路,行個方便?!?p> 然而沒有人睬他。
謝慈:“··········”
一定是我聲音太小了?
謝慈又咳嗽一聲,開口重復(fù),然后就幾個人冷漠的看了謝慈一眼,道:“你還是不是人啊?”
謝慈:“··········”
什么?
說完,那些人就又轉(zhuǎn)回頭去不看謝慈了。
“·········?”
一邊已經(jīng)嗷嗷叫的打起來,一邊還在唏噓,且聚過來的人愈發(fā)多了,謝慈見勢,不禁皺了皺眉,然后看向造成這些事的源頭的地方。
那里有個人。
謝慈摸了摸下巴,便牽起驢子硬擠過去:“讓讓哎!驢尥蹶子了,尥死驢償命!”
驢子瑟瑟發(fā)抖的嚎了一聲。
聽到謝慈的話,百姓忙是回頭下意識的往一邊退,謝慈輕松擠到了前頭,見到了導(dǎo)致街道人頭攢動的存在。
那墻頭下跪著一個人,低著頭,發(fā)髻披散,看不大出年紀(jì),一身襤褸衣衫,瘦骨嶙峋,弱不勝衣,放在膝上的手真真的皮包骨頭,看起來連路邊瀕死的狗都比他有生氣,可他脊背挺的直直的,任旁人紛亂,他都不動如山。
他面前放著一塊木板,木板上寫著:賣身葬父。
字一看就不是墨寫的,而是碳灰。
謝慈看看木板,又看看那個人。
百姓不敢惹驢這種畜生,怕被蹶,所以有些人開始罵謝慈不要臉了,謝慈充耳不聞,彎腰伸手拿起了那塊木板。
見此,罵謝慈的愣了一下,所有人都炸了一般,同仇敵愾似的看向謝慈,謝慈把木板又放回去,從腰間摸出一張亮瞎眾狗眼的銀票,放到了木板上。
人群陷入死一般的靜默中。
而那骨瘦如柴的人動了,伸手拿起那一百兩銀票,緩緩抬頭看向謝慈,他這一眼,看了很久很久,謝慈本來笑著,但見他仰頭不動了,以為他太激動遭不住死了,就湊近些道:“兄弟?”
那人才收回視線,朝謝慈一拜。
謝慈一手牽著驢子,一手去抓那人手腕道:“走走走。”
那人就任謝慈抓著手腕離開了人群。
那些百姓望著謝慈的背影,羞愧又震驚,惱怒又有些無地自容,十分復(fù)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散了。
謝慈終于離開了南市巷子,便放開那人的手腕,轉(zhuǎn)頭看著他道:“其實我就是想給那些刁民一掌無形的耳光,一百兩銀子你拿去,但是我不需要你,所以你不用給我當(dāng)牛做馬,也千萬別跟著我給我添麻煩,好了,你可以走了。”
那人看著謝慈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聽到。
就在謝慈準(zhǔn)備走時,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人探頭探腦不明顯的在看他們。
莫非宵小?
想想也不奇怪,一百兩銀子呢,人不想惦記才怪了。
這個賣身葬父的,一看就好搶,好打,好欺負(fù),謝慈想了想改主意道:“我決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來,你家在哪兒?”
兩人一驢說著往城門去,沈清祿看著謝慈的背影,一肚子火氣沒了,帶著王鞍追去:“謝慈!”
王鞍簡直不敢置信謝慈會用一百兩銀子去買一個還不如狗的人。
那原本蠢蠢欲動覬覦那一百兩銀票的兩三人看到沈清祿和謝慈他們一起出了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出城后不久,謝慈讓沈清祿他們在前頭等自己一下,說是去方便,謝慈方便完回去,后頭多了三具躺尸,個個鼻青臉腫,哭的好不后悔。
“我還道這驢是誰的,你的???”沈清祿看謝慈牽著的那頭驢子說。
謝慈道:“嗯,怎么樣?”
沈清祿搖扇笑道:“看著又丑又蠢?!?p> 沒有意外的沈清祿被驢尥蹶子了。
王鞍罵驢,沈清祿要不是及時避開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
謝慈拍拍驢腦袋道:“你別說它壞話,它聽得懂?!?p> 沈清祿:“···········”聽得懂人話這他媽還是驢嗎?
謝慈幫著那人料理了其父后事,就和沈清祿并肩離開了,而攥著剩下銀子的人,望向離開的謝慈,一動未動直到人不見。
“謝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