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蕪深吸口氣,將逼進眼睛里的熱意逼退,她眨眨眼,對現(xiàn)在的發(fā)展無所適從。
她不是隨便找了個話題轉(zhuǎn)移話題嗎?為什么卻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她現(xiàn)在就像被剝了殼的螺,現(xiàn)于青天.白日,無所遁形,偏偏這還是她自找的,連逃避都逃避不了,葉蕪有點無措,這感覺來得突然,她不知道要怎么去消解。
江御淮看出來了她的無措,他朝她一笑,臉上的嚴肅一下子就不見了,葉蕪稍微放松了一點,就聽他說:“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樣的未來嗎?”
“我所希望的未來,是春光正好,而你在笑?!?p> 什么不要急,江御淮根本顧不得了,良藥需猛下,他不能給她再逃避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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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8分,雨停了,風(fēng)也歇了,江御淮結(jié)了賬,背著包包先一步走出店門。
葉蕪跟在他身后,走了不過五步,前頭的人突然停下,她往前幾步,走到他身邊站住,朝他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
江御淮沒說話,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似經(jīng)過了漫長的掙扎終于有了決斷,他突然伸手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葉蕪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掙脫,江御淮表情立馬變了。
“8月17號,是誰說跟我試試的?難道我讓你不滿意,所以你想退貨了?”
他的眼神可幽怨可委屈了,不等葉蕪說話,他的眼神立馬又變了,變得又冷又酷,他仰頭,露出一個霸道總裁式的酷酷的笑,“聽著,我不準你退貨,相親相愛從牽手開始?!?p> 他握住她的手往她面前搖了搖,接著放下去,非常有霸道范兒的牽著她走。
你是戲精嗎?重度不治的那種?
葉蕪非常無奈的瞥他一眼,到底沒抽手,雨后土地泥濘,她權(quán)當握著拐杖得了。
江御淮繃著身體走了好一會兒才放松下來,很好,她沒反駁,沒有拒絕,他嘴角彎了彎,笑得眼睛都快要瞇起來,顧忌著人設(shè),好歹還是繃住了,他悄悄將手掌握攏,感覺著手掌之中的溫度,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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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御淮擔(dān)心雨后下山危險,到底還是喊車到山后臨時??奎c了,回去要比來時更快,大概是因為下雨路上車輛少人少的緣故,盡管如此,到小區(qū)外面時也快七點了。
這幾天天黑得早,七點鐘小區(qū)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了,從小區(qū)門口一直到單元門口,泰半的人家屋里都亮著燈,食物的香氣從半開的窗戶飄出來,隱隱約約的笑鬧聲也從窗戶飄出來,笑聲隨著飄渺的煙火氣亂飛,在深夜里,是獨屬于‘家’的味道。
葉蕪仰頭,從第一戶望到最后一戶,她摸了下肚子,笑著說:“有點餓了?!?p> 江御淮立馬說:“回去馬上做飯!”
“想吃什么呢?唔……,想吃粉蒸肉,想吃糖醋排骨,想吃烤豬蹄……想吃好多好多的肉啊。”
葉蕪嘆息似的說。
好多好多的肉?
江御淮皺了皺眉,家里備著這些肉嗎?好像沒有?現(xiàn)在去買還來得及嗎?等等!家里有蒸籠嗎?有燒烤架嗎?或者烤箱也行?
他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問了出來。
葉蕪愣了愣,一下子就笑了,“噯,你知不知道有些話是不能太較真的?就像我說,啊,我今天真想上天啊,難不成就要找個宇宙飛船來坐坐?我現(xiàn)在說好想吃好多好多的肉啊,是因為我聞到了好多好多肉的味道,我聞到了,所以感嘆那么一句,它并沒有實際意義,也并非迫不及待?!?p> 江御淮不贊同的看著她,“我不知道這個邏輯,我只知道某些想法既然有了就證明那是你所需求的,既然是需求的,那就有完成的必要。”
他想了想,抓著她的手說:“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買?!?p> “不用……”
葉蕪拒絕,他根本不容許她拒絕,非常堅定的拉著她走進單元門,走到家門口,然后開門將她推進去,把包取下塞到她懷里,然后將門關(guān)上,轉(zhuǎn)身跑走了。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寂靜的空間里只剩下她的呼吸,葉蕪伸手摸到電燈開關(guān),將燈按亮。
啪!
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客廳里響起來,窗簾被風(fēng)吹得輕輕的響,葉蕪放下包包,走過去將窗戶關(guān)好,然后到沙發(fā)上坐下。
等待,漫長的等待。
葉蕪很不喜歡等待這個詞,這個詞所隱喻的,是無望,是苦守,這次有點不一樣,是期盼,她有點期待著等待過后的歡喜。
*
江御淮跑出小區(qū),在門衛(wèi)大叔古古怪怪的注視下招了輛出租,直奔杭州路。
七點二十,車在路口停下,江御淮付錢下車,站在路口從外往里看,寬闊的馬路兩旁,大小不一的店面,各種相同又不同的食物種類,在明晃晃的絢爛彩燈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江御淮粗略掃過,快速將葉蕪念過的跟招牌上的比對,十分鐘后,他開始行動,目標從第一家人非常多的寫著‘火.辣烤蹄’的店開始。
他沒時間等待,所以用的只有一個方法——排隊交錢,定好時間來取,然后立馬趕往下家。
他的掃蕩非常迅速,縱然如此,等他取完點好的餐還是用了兩小時又二十分鐘,九點四十五分,他提著一大堆東西,到路口打了車往回趕。
沿路的商家開始關(guān)門,明亮的燈光一盞盞熄滅,江御淮提著東西奔進小區(qū),奔進亮了好久好久的那一扇門里。
“呼、呼……”
江御淮將東西放到桌子上,然后摔到椅子上不停喘氣,他很累,又跑又趕的,整個額頭都在冒汗,整個后背都是濕的,但他精神是很好的,半掩在眼瞼下的眼睛亮的發(fā)光。
食物的香氣彌漫,葉蕪肚子很餓了,嘴巴里甚至因為聞到味道而不停的分泌唾液,但她沒看一眼,她站到江御淮身邊,沉默的看著他。
“你跑去一家家買的?為什么不喊外賣?”
外賣?
江御淮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想到這一茬,他抬手摸了下后腦勺,暗暗嘀咕一句,然后又裝作沒事人似的抬起頭,朝她微笑。
“吃吧?!?p> 一滴汗水從他眉毛上滑落,落到他微張的嘴邊,江御淮皺眉,抬手用力抹了抹。
葉蕪將手放到他脖子上,輕輕的摸了一下,急促的跳動從他濕潤的皮膚傳到她手掌心,像擂鼓,像雷震。
她仰頭笑,笑得淚花紛涌,一滴冰涼的淚珠從她眼角墜落,藏進鬢邊頭發(fā)里,她笑著拭去,低頭將額頭抵到江御淮額頭上。
“我感受到了。”
她笑著說。
那笑是非常開心的笑,似連綿細雨過后的虹,似大雪過后冒出的芽,似烏云散去,大地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