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歌自年幼目睹喪父之時,她便堅韌的告訴自己,再難受都是不能掉一滴淚的,因為她在大仇未報之前,都只能懷著恨意生活下去。
就算是她在地宮里眼見著一個個倒下的人,嗅著被蟲子腐蝕的尸體發(fā)出爛臭的時候。
在怯懦的執(zhí)起人生中第一把刀去捅向第一個無辜之人的時候。
再到后來刺死了對自己有恩的師傅的時候,她都只是噙著淚水,然后讓淚水在喉嚨里咽下去。
她曾恨恨得咬破了嘴唇,她發(fā)誓,“有債必償?!?p> ……
“這還遠遠不夠……”
當伶歌拖著沉重的身子,在一灘血泊中爬出來,她那眸子里透著惡狠狠的鋒芒,褚君墨對上她那充滿殺戮心的眼神,說著這還遠遠不夠。
眼前的女娃在汝陽王府的地宮里熬過了寒暑。
憑著超于常人的意志,沒有被孤獨和殺戮所畏懼,她為了活下來,敢于豁出性命與他人搏斗,這些都可在她一身的傷中瞧的明白。
她已然做了很多,就像世姜在旁邊說的,“能熬到最后,她實屬不易了。”
“可是她還不會殺人?!?p> 褚君墨淡淡的說道。
褚君墨的話讓世姜著實震驚,女娃是地宮里最后活著的人,顯然她是有殺過人的,而且這心狠的不是一般的厲害,是超出這個年紀的怖人。
如果這樣子都不算會殺人,那么殿下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樣的人?
他精心策劃的“地宮計劃”,不就是為了培養(yǎng)出那一個存活到最后的人嘛?
褚君墨心中所想的是找到那把最有力量的刀,讓那站在鄭國陰暗處或是明面處的人忌憚他的威勢。
褚君墨在等那一天很久了,雖然他早就是鄭國讓人愛戴的二皇子,可是只要他不是嫡子,那么他就不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世姜,我要你送她去壹葉堂?!?p> 他轉過頭對上世姜疑惑的眼神,“做我的刀,她需要的不只是一個想要活下去的心,還更需要常人難以兼獲的本事與勇氣。”
身處九州,無人不知壹葉堂是一處什么樣的存在?
那里是專門為培養(yǎng)正義的刀客的。
他想要送女娃去這樣的一個地方,顯然女娃已經(jīng)達到他的要求了。
伶歌虛弱的軟在血泊中,她聽到兩個男人的對話,她的心里顯然是滿意的。
她在等,一直都在等,她需要得到褚君墨的信任,而且是全盤的信任。
壹葉堂的訓練是比地宮還是難以忍受的,也許在地宮磨煉的是意志,那么在壹葉堂就更難避免受傷和欺辱。
伶歌在被世姜送來的第一天,就以男裝示人,她知道要想學到最好的本事,那就是不要把自己當做特殊的人,在三年里,她接受了和任何一個刀客一樣的對待。
在酷暑中站梅花樁連站十二個時辰,在臘月里她禁受冷風侵襲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刀口,她握刀的手的繭子層層加深,也讓她愈加不再害怕?lián)]刀直下殺人的可怕。
從起初出任務的時候,她還稍顯笨拙,總是會留下大大小小的傷痕,有時候會因為偽裝的不夠徹底讓人發(fā)現(xiàn)她,有時候會因為出手不夠利落遭到別人的回擊。
可是如今的她,已然不是三年前的女娃了,尤其是對上他的師傅繆毒時,那是他在壹葉堂的最后一個任務,也是汝陽王府交代給她的第一個任務。
當繆毒的刀劃過女娃的發(fā)帶,當伶歌的頭發(fā)在霎時間傾散開頭,那一刻繆毒是懊惱的,但是又在下一刻變得欣喜和疑惑,這就是他手把手帶大的小狼崽。
短暫三年時光竟然就能拿刀向他挑戰(zhàn),而且每一次出手都是堅定不移,不像是個這個年紀的孩子,尤其還是個女娃娃。
繆毒曾經(jīng)一直說伶歌的偽裝實在是差勁極了,學不會他的三分技術,可是這三年里,他只注意到她那驚人的成長速度,卻從不知原來她是個女紅妝。
伶歌注意到了繆毒的恍神,便抓住了機會,那眼神如同沉睡被驚起的野獸一般,讓人惶恐,繆毒在那一刻也是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