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玉娘
陳玉娘正坐在一張簡陋的桌子前埋頭寫著東西。
秦瑜輕輕地走到陳玉娘身后，這才發(fā)現(xiàn)陳玉娘原來是在記賬。
陳玉娘字跡娟秀工整，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這等書寫功底，少說也要三五年的練習，才能達到這種水平。
而當世普通人家吃飯都是一大難題，又哪來的閑錢和時間給女孩子買筆墨紙硯并教導其識字練字？
這丫頭片子的出身不簡單，不是書香門第就是官宦世家。應(yīng)該是后來遭遇變故才淪落到今天的境地。
換做尋常人，遭遇這等大起大落，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像陳玉娘這樣這么沉的住氣，賣身埋葬了父親，現(xiàn)在又老老實實地給秦瑜這個小千戶當奴婢。
“??！主家！”
由于太過專注，過了好一會兒陳玉娘才發(fā)現(xiàn)秦瑜就站在她身后。
秦瑜是她的主家，她是秦瑜的婢女，身份尊卑有別，陳玉娘急忙起身對秦瑜做了個萬福。
秦瑜拿起桌面上墨跡未干的賬本。
這本賬本這座島上現(xiàn)在也只有秦瑜和陳玉娘才看得懂。
開支的名目用漢字記錄，而所花費的銀錢數(shù)量則是用阿拉伯數(shù)字記錄。
當然，阿拉伯數(shù)字是秦瑜教授陳玉娘的。
秦瑜之所以教授陳玉娘阿拉伯數(shù)字的原因很簡單，當世的計數(shù)法是直接采用漢語文字書寫計數(shù)，看起來冗長繁雜，不僅書寫麻煩，效率低下，看著也麻煩。
為了自己能夠更方面地查賬，秦瑜就將阿拉伯數(shù)字傳授給了陳玉娘。
陳玉娘起初很排斥秦瑜教授她的這種書寫方法，怎奈秦瑜現(xiàn)在是她的主家。主家的吩咐不敢不從，只得硬著頭皮跟秦瑜學這種奇怪的文字。
阿拉伯數(shù)字簡單易學，書寫簡便，記載賬本上，讓人看了十分舒爽明了。
陳玉娘很快就不再排斥這種奇怪的文字，而是認真地學習了起來。
陳玉娘天資聰慧，后天又勤奮認真，很快就掌握了這套計數(shù)文字系統(tǒng)。
加上陳玉娘本身也有一點算學基礎(chǔ)，秦瑜又教授了陳玉娘乘法口訣，現(xiàn)在陳玉娘記起賬來可謂是得心應(yīng)手。
“不錯，不錯?！鼻罔べ澰S道，“玉娘，你倒是很有算學天分吶。這么多賬，沒有一條算錯。”
陳玉娘給秦瑜倒上一杯熱水：“全賴主家教的好，九九決奴家此前也曾接觸過，只是先父將其斥之為雜學，不許我姐弟倆學。至于這種奇怪計數(shù)法，甚為方便易用，只是玉娘從未聽說過有這種計數(shù)法?！?p> 陳玉娘越來越看不透秦瑜，作為一個小小的千戶，上長生島這樣的荒島沒幾天就能搞到十五萬兩白銀。就算是富庶州府的知州或知府也沒這么強的斂財能力。
除此之外，秦瑜竟然還精通算學，知道這么好用的計數(shù)法。
有這本事，怎么說也是雜學大家，雖說雜學在大周是不入流的學問，但是好歹是個大家，可以收束脩收弟子，教授學問，地位怎么也比做千戶高。
“這種計數(shù)法是天竺人發(fā)明的?！鼻罔ひ膊恢烙《冗@個時候叫什么，隨即胡說八道，忽悠陳玉娘，“后來這種計數(shù)法被大食人學了去，大食人善于經(jīng)商，就把這種數(shù)字傳播到了其他地方，我也是陰差陽錯之下才接觸到的。”
陳玉娘還只是個懵懵懂懂的半大姑娘，當世之人能夠接觸到的信息又非常有限，她哪里知道天竺和大食是什么地方。
“主家真乃博學多才之士?！标愑衲锔袊@道。
陳玉娘的這句夸贊讓秦瑜感到非常慚愧，在另一個時空，他只是勉強上了個二流大學，高數(shù)掛科重修兩三次才勉強踩線通過的學渣，博學多才這幾個字根本和他不沾邊。
“咳咳咳咳。”秦瑜干咳了幾聲緩解尷尬，旋即岔開話題，“明日我要動身去復州，我不在的這些天，島上的開銷度支就由你來掌管?！?p> 秦瑜把財政大權(quán)交到陳玉娘手里，這讓感到十分意外：“奴家一介婦人，恐擔不起此等重任，張百戶乃主家心腹之人，主家可交予張百戶掌管?！?p> 陳玉娘連連搖頭，秦瑜手上現(xiàn)在可是有十五萬兩的白銀和四十五萬石的糧食，這是一筆巨款。
她陳玉娘一個小小的婢女哪里有膽量管理這筆巨額資產(chǎn)。
“張百戶已有要緊公務(wù)在身，這些天也不在島上?！鼻罔よF了心的要陳玉娘替他暫時打理這筆巨款，他去復州成完親就回來，用不了幾天，“我成完親就回來，用不了幾天，玉娘你只需替我掌握這些錢糧幾日便可?！?p> 他相信陳玉娘打理這些錢糧幾天的能力還是有的。
秦瑜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不容陳玉娘推辭，陳玉娘只得硬著頭皮答應(yīng)了下來：“既是主家這么堅持，玉娘暫且替主家掌管幾日這些錢糧，只是玉娘年輕，又只是主家的奴婢，恐難以服眾。”
陳玉娘說出了她的擔憂。在島上的其他人眼里，陳玉娘只是秦瑜的奴婢罷了，充其量只是秦瑜比較信任的奴婢。鎮(zhèn)不住那些士兵和青壯。
秦瑜一拍額頭，他竟然把這一茬給忘了。
“張承！”秦瑜提高嗓門，喊來張承。
“屬下在！”張承道。
“我不在島上的這幾日，錢糧由玉娘掌管，如有誰不服，你知道該怎么辦?！鼻罔そ淮鷱埑械馈?p> “屬下明白！”
有張承給她撐腰，陳玉娘終于放心了。張承的兩個兒子張世文和張世武是秦瑜最信賴的兩名親信。
況且張承本人現(xiàn)在也是百戶官，是除了秦瑜之外，長生島上最有威望的人之一，無論是鎮(zhèn)住島上的士兵還是青壯都沒問題。
陳玉娘轉(zhuǎn)身去一口箱子里拿出一套嶄新的衣裳，捧到秦瑜面前：“主家平日里事務(wù)繁多，連自家的衣裳都顧不上，奴家見主家衣裳陳舊，特做了一套新衣裳給主家，主家可試一試看看是否合身?！?p> 秦瑜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果然，他的衣服陳舊，由于經(jīng)常上山下山走動，衣擺上有好幾處被樹枝劃破，也沒來得及修補。
這些天他光顧著練兵，監(jiān)督島上的工程進度，哪里還有時間在意自己的形象？
秦瑜接過陳玉娘遞上來的嶄新衣服，當著眾人的面穿上。
這是一件黑色的曳撒袍，穿在秦瑜身上非常合身。
更可貴的是陳玉娘知道自己喜歡窄袖的衣服特意將袖子做成了箭袖。
“合身！合身！玉娘真是好手藝啊?！鼻罔た滟濌愑衲锏氖炙嚕瑫r向炫耀著他的新衣服。
陳玉娘見秦瑜對衣服很滿意，低下頭，羞澀地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