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命終不由己

　　聶政撫摸著鄭合歡的小腦袋，面露無奈，“歡兒，你長大了，師傅可能不能再陪你了?！编嵑蠚g意想不到，師傅陪伴了自己這么多年，突然說要離開，一時不能接受，心里又是一陣難過。強忍著眼淚落下，哽咽著說“師傅，你要去哪，可以不走嗎?！?p>　　聶政輕微地?fù)u頭，“師傅要去秦國，這是我的宿命，我必須去?！薄皻g兒，師傅此次前去，可能無法再回來。師傅不在，你要好好長大，一定要保護(hù)好自己，不要怨恨?！编嵑蠚g聽著師傅這訣別的話語，已經(jīng)能夠想到師傅此去十分危險，心里一陣急躁，哭著說道“師傅，我不想你走，為什么一定是你去，我去求義父派遣其他人去秦國，你們不是摯友么，他一定有辦法不讓你去的?！甭櫿紫律碜?，用指腹擦掉鄭合歡臉上的淚水，無奈的笑著。

　　“合歡，師傅給你講個故事。我本來家中乃是屠戶，以賣豬肉為生，家中只有老母親和一年長我半歲的姐姐，雖是不富足，但也和樂。一天一名高官帶著百兩黃金來到我的家中，說要我去刺殺當(dāng)時才為宰相不久的俠累，我知道這太過危險了，那一天我未答應(yīng)。然而第二天他又來了，我從集市回到家中，就看到這位高官正我母親談話，他問我母親高壽，是否想看未來子女成家立業(yè)的那天。這位高官就是當(dāng)時風(fēng)評較盛的嚴(yán)仲子，他竟以我母親的性命威脅我，成為他手中的一把劍去鏟除對他產(chǎn)生威脅的俠累。無奈之下，我只好答應(yīng)了，那是我第一次成為別人手中的劍，后來刺殺失敗，被俠累圍剿活捉。”

　　“但是，俠累卻不殺我，他要我去將嚴(yán)仲子殺了，不然他將不會留著我母親與姐姐。就這樣我被迫成為俠累手中的劍，這是我第二次成為我手中的劍。這次我將嚴(yán)仲子殺了，但是卻開始了逃亡。我的姐姐以為我是死了，就出門來尋我，可是世人認(rèn)為我將一位好官殺了，所以順帶鄙夷唾罵我的姐姐，我姐姐以為若是一命抵一命就會消除世人鄙棄怨恨，竟當(dāng)街自殺了，而當(dāng)我回到家中才知道我的母親最終會在失去兒女之后悲憤而逝。我當(dāng)時都不知道該去怨恨誰，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知道后來我遇見你，歡兒你真的很向我姐姐，你的容貌，聰慧，性情都是極像的，所以我想拼盡全力的讓你好好活著，無論要我做什么。”

　　“歡兒，這次去秦國，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成為別人所中的劍。他們要我去鏟除那個對他的富貴榮華產(chǎn)生致命威脅的人，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解脫，但是俠累答應(yīng)我會護(hù)著你，讓你活下去，那就是值得的，我也就沒什么遺憾了?！?p>　　鄭合歡聽著師傅回憶自己的過去，早已泣不成聲。雙膝跪地，抓著師傅的袖口，“師傅不要去，歡兒舍不得您，歡兒不要您冒險去換我的命。您走了誰也不會真正的保護(hù)歡兒，您定是也不放心的。”

　　聶政閉上雙眸，掩去眼中的淚水，忍痛拂去抓著自己袖口的小手，強迫著自己隱忍，“歡兒，你定能好好的活下去，俠累雖不是好人，但也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以后要與你師兄好好練武，在我離開之前，都不要再來了。”隨后不忍再看已是悲痛欲絕的徒弟，狠下心離開，卻半點不敢回頭再看。

　　鄭合歡知道師傅離開將會成為無法逆轉(zhuǎn)的事實，這是自己第二次面對離別，然卻比與姐姐離別更加的痛苦與絕望。阿姐去了秦國，那是帶著生的希望，有生之年或有機會與姐姐再此相見。師傅的這次去秦國，那就是赴死，這一離去那就是陰陽兩隔。

　　命運竟如此的捉弄自己，原以為爹爹回來了，一家人就此可以團(tuán)圓，但現(xiàn)在卻將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送走?？珊薜氖俏覅s無力反抗，我竟無能為力只能看著他們離開無法挽回，可悲的是，他們的離去就是為了保護(hù)自己，來保護(hù)著這破敗不堪的國家，保護(hù)著這與他們無半點關(guān)系的貴族利益。

　　這新年第一場雪紛揚落下，鄭合歡看著這雪的肆無忌憚的閃耀著它的潔白晶瑩，落得這么不顧一切，真是覺得刺眼。待回頭時，卻看著霍琛撐著傘站在雪中，與她對視，“下雪了，我來接你?！编嵑蠚g看者霍琛，眼淚又不知何時落下，師兄，又是一個保護(hù)著自己的人，會不會哪天又將離去，害怕命運又讓自己失去對著珍貴無比的人。

　　鄭合歡拼命地跑向霍琛，用力地抱著他，“師兄，我好恨，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