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婉容女士所言屬實,那現(xiàn)在施家應該也差不多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我聽說玉卿少爺和施管家已經(jīng)開始裁汰宅子里的下人,不過要繼續(xù)維持在租界里的這種生活靠這些大洋肯定是不夠的。玉卿少爺準備什么時候出售宅子搬出租界呢?”朱然故意這么問施玉卿道。
施玉卿哼了一聲:“這個鄙人自然會想辦法的,不用朱先生操心。”
“你能想得出什么辦法來?還不是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英國人給你畫的大餅上?”婉容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施玉卿。
施玉卿的臉頓時漲得通紅:“許婉容,我看你是有些口不擇言了!”
“英國人畫得大餅?莫非現(xiàn)在玉卿少爺在幫英國人做事?”朱然皺了皺眉道。不過他心里并不覺得奇怪,像施玉卿這樣留過洋的要在英國人手底下謀個差事并不難。
“玉卿,我可還沒答應跟你合作?!蓖袢萃耸┯袂湟谎郏骸袄蠣?shù)倪z囑里面可從來沒有說要請英國人幫忙。在山東的時候,我就和這些人打過交道,他們可從來沒把我們當成自己人過。弄不好存風的死還和這些英國人有干系?!?p> “我讓你別說了,聽不懂么!”施玉卿惡狠狠地對婉容道,“這是我們施家的東西,要怎么處置還輪不到你插嘴!”
“玉卿少爺,雖然朱某還不清楚你們兩位到底在說什么,不過我感覺這事情似乎關系到施存風先生的死。我覺得這個事情最好是請巡捕房的人過來和我們一塊兒聊聊,剛好胡崢探長是我的朋友,我想我請他幫忙他肯定不會拒絕的?!?p> 朱然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施玉卿的臉色??此哪樧兊糜行╄F青了,朱然才把話鋒一轉(zhuǎn):“或者說兩位就在這里把話說清楚,那樣我倒是可以考慮不驚動巡捕房。”
“玉卿,是你跟朱記者說呢還是我來說?”婉容微微一笑,問施玉卿道。
施玉卿狠狠瞪了婉容一眼,然后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對朱然道:“朱記者,這事情事干重大,你得先發(fā)個誓,絕對不會覬覦這份屬于施家的東西。當然我現(xiàn)在缺少幫手,如果你聽了以后愿意慷慨地對我施以援手,我可以考慮給你一筆絕對能讓你滿意的報酬?!?p> 發(fā)個無關緊要的誓就能從施玉卿口中套出點消息來,朱然自然樂于從命。在發(fā)誓的時候,朱然又隱隱地為施存風感到悲哀。這個曾經(jīng)叱咤風云、割據(jù)一方的軍閥若是知道自己的兒子竟然淪落到只能用讓人發(fā)誓的方法來約束別人,估計氣得恨不得立刻投胎回來干掉這個不肖子。
看到朱然很配合地發(fā)了一個毒誓,施玉卿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我爹之所以敢那么散漫花錢,是因為他有底氣?!彼_口對朱然道:“除了我剛剛說的這些財產(chǎn)外,我爹在遺囑里說了,我們施家有一份財寶。這份財寶是他戎馬了大半輩子才積累下來的,足夠我們施家人揮霍好幾輩子的了。只是遺囑里沒有細說這份財寶到底在哪里。不過這也不奇怪,因為這份遺囑下面還有兩個見證人簽了名字,若是在遺囑里寫清楚了這份寶藏的具體下落,豈不是那兩個見證人就可以在他死后捷足先登了?我爹肯定沒想到自己會突然遭遇到這樣的不幸,要不然肯定會事先告訴我那份錢財?shù)南侣涞?。而且我懷疑我爹生前可能即將去起出那份財寶,要不然賬上沒錢了,這日子也就沒法過了?!?p> “遺囑上簽了字的兩個見證人是什么人?施先生竟然放心讓他們知道這筆寶藏的秘密?!?p> 施玉卿也不說話,撩開衣襟,從西裝的內(nèi)袋里摸出了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道林紙,小心翼翼地展開遞了過來。
朱然展開一看,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地用黑色墨水筆寫了滿滿一張。這張紙赫然便是施玉卿之前提到的那份遺囑。朱然的視線從遺囑上匆匆掃過,這份遺囑的內(nèi)容與施玉卿之前所說的差不多。在遺囑的最后簽著三個人的名字,分別是立遺囑人施存風和兩位見證人施榮華和趙風雷。每個簽名上還留著一個鮮紅的指印。
看到見證人是施榮華和趙風雷,朱然心里倒是一點兒都不覺得驚訝了。那份寶藏既然是施存風在做軍閥的時期積累下來的,那施榮華和趙風雷作為施存風的副官和警衛(wèi)排排長,是心腹中的心腹,對這筆寶藏肯定有所耳聞——即便施存風有心要隱瞞,也未必能把這兩個人瞞住,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讓他們知道,還能有邀買人心的功效。說不定那份寶藏當中還有屬于施榮華和趙風雷的一份,要不然這兩個人為什么還會在施存風下野到法租界來做寓公的時候還這么忠心耿耿地追隨。
心里這么一琢磨,朱然便問施玉卿道:“施管家追隨你爹這么多年,一直就是你爹的左膀右臂,難道對這份寶藏的下落就一點兒都沒聽說過?”
“施管家只知道那筆寶藏在我的老家,但具體在哪個位置他就不清楚了。”施玉卿兩手一攤,喟然嘆了一口氣:“聽施管家說,當時藏寶的時候是我爹和趙風雷一塊兒去的,具體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知道?,F(xiàn)在我爹死了,趙風雷又不知所蹤。我有時候懷疑趙風雷是不是等不住了,偷偷一個人去起出那份財寶了?!?p> 朱然聽了很有把趙風雷已經(jīng)被胡崢沉黃浦江喂魚的事情告訴施玉卿的沖動,免得他在這里杞人憂天,但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克制住了這種沖動,他怕自己嘴巴太大到時候步了趙風雷的后塵,也被胡探長扔到黃浦江里去。
“玉卿少爺,既然那份寶藏是你爹戎馬多年的心血積累,我想他一定做好了萬全之策,給你這個唯一的兒子留下了什么線索,要不然那份寶藏豈不是永無重見天日之時了。你有沒有好好在這棟別墅里搜索過?”在朱然想來,施存風把寶藏的線索藏在自己住的花園洋房里是可能性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