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靶保持八九環(huán)的水準？”胡崢有些懷疑地反問了一句。他對朱然說的這個水平頗有些懷疑，這樣的槍法和他比也不遑多讓了?？伤麡尫ㄔ诜ㄗ饨绲娜A人巡捕當中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胡老哥，都這個節(jié)骨眼了我還騙你做什么？我本來就喜歡射擊，以前在靶場練得多了?！敝烊黄擦似沧?，“你要是還不信，把槍掏出來給我，我給你露一手?！?p> “原來是子彈喂出來的槍法，怪不得?！甭犞烊贿@么一說，胡崢才恍然，“我們巡捕房的那些巡捕就配了那么幾發(fā)子彈，平時忙于工作、疏于練習，槍法比不過你也是正常的。不過我們巡捕房配發(fā)的手槍都是有編號的，時不時地會抽查一下，我可不敢隨便把槍給你。”
朱然一聽，臉上頓時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說到這里，胡崢的話鋒突然就是一轉：“不過我倒是有個辦法幫你弄到一把槍用來防身?！?p> “要多少大洋，胡探長請直接開個價錢。”朱然回上海之后就一直想弄把槍傍身，畢竟現(xiàn)在世道亂，有時候講理沒用，還是得靠手上的槍桿子，只是苦于他并沒有這方面的人脈，根本弄不到槍。
“我給你指這條路也只是讓你去碰碰運氣而已。”胡崢并沒有回答朱然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往下說：“你聽說過教育會暗殺團么？”
朱然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這是活躍在江浙、上海一帶的社團，立志驅除韃虜、復興中華。不過用的手段比較激烈，喜歡制造一些刺殺，震懾洋鬼子和軍閥。他們之前欠我一個人情，我看你雖然一副公子哥的吊兒郎當，不過還算有顆中國心。你若是有心，我可以介紹你投奔他們?！?p> “暗殺團能弄到槍？”
“他們還會做土炸彈，你可以試著向他們討兩顆?！焙鷯樜⑽⒁恍Γ安贿^你要想清楚了，這種社團一旦加入了可不是那么好脫身的，后面少不得也要為暗殺團做事?！?p> “總不會要我干些濫殺無辜、傷天害理的事情吧？”朱然問道。
“這點你放心，胡某敢用性命擔保，教育會暗殺團里都是個頂個的好漢子，殺的不是些惡貫滿盈的惡霸就是些給外國人當狗的漢奸。再說了，你就算加入了暗殺團，他們也不會讓你這種新進會的人去干這種殺人的絕密勾當，最多讓你在外圍干些打探消息、通風報信的雜活，不會有什么危險的?！?p> “那我就試一試吧，能有這么一個組織做靠山，總比兩手空空地等著日本人來找麻煩好。”朱然面上做出無奈的表情，不過心里卻隱隱有些躍躍欲試。回上海來的這段時間，他覺得生活好像失去了方向，整個人如同無疆之馬、無舵之舟，現(xiàn)在能接觸這么一個隱秘的組織，倒像是一件頗有意思的事情。
“南皮市巷四號有一家賣南北雜貨的雜貨鋪子，你到那間雜貨鋪去里面有一個只有一只眼睛的老掌柜。你就問他有沒有賣當歸和熟地這兩味藥材。”
“不是南北雜貨鋪子嗎？怎么跑那兒去買藥材？”朱然有些納悶地問道。
“你懂什么，這是和教育會暗殺團接頭的切口?！焙鷯槹琢怂谎鄣?，“那個掌柜聽你這么一問以后就會接你的話茬，告訴你當歸和熟地都是一塊大洋一克。你就還價，問掌柜的兩塊大洋一克賣不賣。這么對話以后他就知道你是自己人，自然會帶你去見你該見的人?！?p> 說罷胡崢突然舉起自己的右手，伸出無名指和中指搭在自己的右眼上。
看了胡崢的這個動作，朱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問他道：“胡探長你是眼睛癢了嗎？”
“這也是接頭的暗號，你看仔細了，在說剛剛那些切口的時候都要擺出這個手勢來，要不然他們還以為你是去刺探情報的敵人，反倒給你招來殺身之禍?！?p> “這個暗殺團倒是和江湖上的一些會黨組織挺像的，還有那么多切口黑話。”朱然聽了忍不住感慨道。
“教育會暗殺團干的是殺人的勾當，近年來在江南一帶不知道結下了多少仇家，如果不是那么小心行事，整個暗殺團早就被仇家鏟平了?！焙鷯樢贿呎f一邊將手伸進自己的衣兜，摸索出了一枚銀元遞給了朱然。
“我說胡兄，對我你就不用那么客氣了吧？上次在綠玉斗也是你付的茶水錢，這次怎么好再讓你破費？再說了，也就吃了一些包子，哪里用得著一塊大洋?！敝烊贿B忙客氣地想要拒收。
“我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別婆婆媽媽的?！焙鷯槹蜒劬σ坏?，“這塊大洋可不是讓你用來付錢的，你仔細著點，可千萬別把他當做普通的銀元給用了?！?p> 莫非這塊大洋還有什么稀奇之處不成？朱然一接過來就湊到眼睛前邊一陣猛瞧，果然發(fā)現(xiàn)它和其他的大洋不同。
一般的大洋一面寫著一元的字樣，另一面則是一個袁大總統(tǒng)的腦袋，可這枚銀元的正反兩面都是一元的字樣，而且摸上去的感覺和市面上流通的銀元有所不同，似乎是私底下偷偷鑄造的。
“這是教育會暗殺團的信物，等到南北雜貨鋪子的獨眼掌柜帶你見到了你該見的人以后，你就把這塊大洋拿出來，讓他看了以后再告訴他是鐵鷂子推薦你過去的。”
“鐵鷂子？胡探長，這是你的別號嗎？聽上去有些土啊?！?p> “行了，你抓緊過去，時間就是生命。我也沒得閑工夫跟你在這一直胡扯，還得回巡捕房去。小二，我吃的都算在這位先生身上?！?p> “好嘞，胡探長您慢走，明兒再來！”孫記包子鋪就開在巡捕房的對面，店小二對這位華人探長還是熟悉的，立刻笑呵呵地送客。
朱然付了賬之后，一點兒都不敢耽擱，立刻攔了一輛黃包車，直奔南皮市巷四號而去。
只是等他到了南皮市巷四號以后，就覺得脊背有些發(fā)亮。這里確實像胡崢所說的那樣開著一家南北雜貨鋪，但店門卻緊閉著，門口還豎著一塊歇業(yè)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