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姑娘,阿執(zhí)的傷不能耽擱,咱們得過河去,說不定對面的人有些藥草。水流湍急,你自己可以淌過這條河嗎?”
潼玉背起阿執(zhí),看見坐在河邊的藍芷輕聲道。
藍芷看了看水流,又看了看潼玉背上的阿執(zhí),猶豫不決,不是她不敢走過這條河,只是她身材矮小,就怕剛一踏進河流中就會被沖走,潼玉亦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輕聲解釋道。
“方才斬風是去尋我的人了,想來不出一個時辰就會有人前來,你若是淌不過這條河,就坐在這里等著我們,我去去就來。”
潼玉一番解釋這才讓藍芷安心坐在河邊等候,這條河說寬也不寬,可就是如今夏日遠處山上雪水融化,河水不僅急而且冰涼,潼玉穿著鞋襪穩(wěn)穩(wěn)踏進水里霎時間一股涼意襲上全身,英眉頓時擰成一股,這一刻,他的耳邊聽見的不是北狄那駭人的北風呼嘯,而是一位長輩在許久前對他說過的話。
“潼玉,此去艱險萬分,阿執(zhí)自小執(zhí)拗,若我在她面前提起一人去助她救出白詹,她斷然覺得我抹了她的臉面,我這閨女的脾氣你多多少少都有了解,所以,叔父把她拜托給你才是最放心的......在去往北狄的路上,若她胡鬧,亂了你的陣腳,你就把她給我綁回來,恭兒已經(jīng)這樣了,我不想再讓阿執(zhí)一去不復返,叔父懇求你,怎么樣都行,就是不要留下她一人......”
回想著這些語重心長,潼玉嘴下重復著“不要留下她一人......不要留下她一人”,似是給自己的一個提醒。
腳下踏著磐石,半個身子被寒涼的河水不停拍打沖刷,一步步走過河水最深的地界,為了不讓阿執(zhí)受傷的腿被河水打到,潼玉近乎是將阿執(zhí)扛在了自己脖子后面,用力太久手下已經(jīng)沒剩多少力氣,胳膊不停顫抖著,腳下還要穩(wěn)穩(wěn)走過,就這樣潼玉扛著阿執(zhí)艱難地淌過了這條河水。
河對面的巧兒還有之前在馬廄的小奴才坐在一個裝有馬梁的架子車背后,面對一個未知身份的人,他們除了躲避就只有逃跑,可是現(xiàn)下已經(jīng)四片荒蕪即便逃跑,他們也不知往哪里逃,只好坐在車后靜候時機。
潼玉走上岸,緩緩將阿執(zhí)平放在一處干枯的草地上,獨身朝那二人面前走去。巧兒年紀小分不清什么是壞人,正想跑向潼玉卻被小奴才一把拉回,摟在懷里。
“站住,你是何人?”
小奴才顫顫巍巍呵住潼玉,潼玉腳下一頓,硬生生忍住凍的打顫的舌頭,朗聲道,“在下姓張,身后這人受了重傷又發(fā)了熱,敢問閣下是否有什么藥物能就她一命?!?p> 潼玉施了禮,未再上前一步。
小奴才看樣子與阿執(zhí)年紀一般大,眉眼里盡是機靈,聽了潼玉的話抱著巧兒挪了挪步子朝阿執(zhí)方向看去,直到看清了人臉,這才恍然。
“是她?”
“姐姐?!?p> 兩人同聲道。巧兒看見那人是自己認識的人,不顧眼前潼玉直奔向阿執(zhí),小奴才見狀,急忙摸了摸衣袖又回到架子車上翻找,果然被他找到了一個小瓷瓶。
“那個......你是她什么人???”
小奴才私下打量了一番潼玉,只覺此人雖然彬彬有禮卻有著說不出的強大氣場,甚至個頭都比自己高出許多,看著眼前面色很是肅重的潼玉,小奴才忍不住地吞吞吐吐。
“在下是這位姑娘的朋友?!?p> “哦,你既然是她的朋友,這瓶金瘡藥便拿去吧。”
“多謝?!?p> “那個......她沒事吧?”
“閣下不知道嗎?”
潼玉行事問話甚是老練,對誰都不會松懈過一分,更何況是面前這個未曾謀面不知身份的人,一句話便避重就輕,將話丟給了對方。
小奴才在這王庭也摸爬滾打了許多年,潼玉話里話外的意思他都聽了個盡然,可在這件事上確實沒有什么能夠說謊的,直言道:“先前你的這位朋友獨自去救巧兒的爺爺,臨走前將巧兒托付給了我,讓我將巧兒藏起來,說是那些侍衛(wèi)會找巧兒麻煩,之后我就想了辦法裝作運送馬梁把巧兒帶出了王庭,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走到了這里?!?p> 小奴才一言一語都不像撒謊,潼玉也沒有再疑心,點了點頭沒再多問,正當潼玉回身走到阿執(zhí)身旁時,小奴才厲聲何止了潼玉。
“喂,你還是讓巧兒為她上藥吧。”
潼玉手下頓時止住,抬眉看了看對面蹲坐在阿執(zhí)身旁的小姑娘,巧兒話不多但很是乖巧,紅彤彤的臉頰,圓圓的眼睛很是可愛,潼玉抿嘴一笑輕聲道:“你可行?”
“哥哥放心,巧兒手下輕些,不會讓姐姐疼的?!?p> 巧兒孩童般糯糯的聲音,引得潼玉心下一暖。
巧兒年齡不大做事卻出奇的穩(wěn)重,潼玉待巧兒上好了藥,慢慢扶起阿執(zhí)靠在自己身上嘗試著喚醒她。
“哥哥對姐姐真好,爹爹曾經(jīng)對娘親也是如此,娘親生病了爹爹就整夜整夜煎藥給娘親?!?p> 巧兒看著眼前潼玉對阿執(zhí)關切的眼神,不免想起自己過失的父母,童言無忌,這一段話在潼玉聽來不免有些尷尬,耳朵略微赤紅。
小奴才是多么油頭滑腦,一眼便看穿了潼玉,連聲制止巧兒:“哎,巧兒,別胡亂說,這位哥哥和你認識的姐姐是摯友,并不是你娘親和你爹爹那樣的感情?!?p> 巧兒撓了撓頭有些不解,可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為她解答。
“在下見那車上裝了不少東西,閣下是要離開王庭嗎?”
潼玉此話一出,小奴才神色稍稍一僵,他藏在糧草下的包袱沒想到這人離了幾步遠都能察覺到,晃了晃神嘟嘟囔囔著回道:“啊,是,我在這王庭無依無靠,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就沒有必要再回去了?!?p> 潼玉神色很是淡然,話里卻都是精明,“那巧兒呢?總不能跟著你顛沛流離?!?p> 巧兒睜著個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很是清楚眼前這兩個大哥哥在議論自己。
“我一個莽夫,自由自在慣了,張公子才貌雙全溫文爾雅,若是收留了巧兒想來姑娘也會很高興吧?更何況姑娘救了巧兒,我看你們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們巧兒這么乖又懂事定不會讓你們生厭的。”
小奴才腦子反應甚是靈敏,潼玉不過順嘴一提,卻引出他那么多話,想來是真的不愿意巧兒跟著他。潼玉沒有接話,溫熱的一雙眼看著巧兒,心道,這孩子看著也就八九歲,若真的跟了這廝定不知道會吃多少苦,既然她是阿執(zhí)救出來的,不如留給阿執(zhí)定奪。
小奴才見潼玉半天沒有回話,急忙蹲在他身邊正欲繼續(xù)勸說,對面卻傳來一個男人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