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前往更強的彼岸
“咳咳…”
好痛！
僅僅輕描淡寫的一擊，就讓人四肢麻木，腦子能接受到的信息只剩下撕裂般的疼痛。
眼球因撞擊而充血。
透過一片血色的視線。
可以看到九席還保持著打中自己腹部的架勢。
像是朋友間親昵拍打般的，用拳頭輕錘一下，竟能造成如此嚴(yán)重的傷害。
說不出話。
嘴巴和鼻子被血填滿，連呼吸都會被自己的血嗆到。
這一擊很重。
背部的疼痛蔓延是全身，頭像被掰開了一樣，除了疼還是疼。
系統(tǒng)顯示。
休謨指數(shù)：142。
但這一擊展現(xiàn)出的戰(zhàn)斗力，甚至比杰斯提救萊娜時，休謨指數(shù)200的力量還強。
這就是驅(qū)魔師的力量。
休謨指數(shù)的現(xiàn)實扭曲力，因圣法氣而完全集中于戰(zhàn)斗。
即便面對休謨指數(shù)十倍于自己的邪惡生物和魔神，老辣的驅(qū)魔師也能閑庭信步般，毫不費力的輕松取勝。
“你一定在想，我為什么要打你？對吧？”
九席慢慢的走過來，并靠在一支路燈上。
那目光。
那看自己的目光。
根本不像是在看一個人。
而是在看一條路邊垂死的野狗。
野狗？
誰？
我？
明明無冤無仇，為什么……
杰斯提不解。
不解之后是不甘。
長期的壓力，短短十幾天的人生變故。
此刻，心理的堤壩崩潰了。
不甘變成了震怒。
咬著牙，下顎都被血染紅的杰斯提，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但是…
砰。
胸膛又中一腳。
杰斯提被九席用腳硬生生的頂在墻上，無論怎么掙扎，都只能保持癱坐，站不起來。
“我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是個富人家出生的公子哥。”
九席指了指自己缺了一塊肉的鼻子：“我聞得出來，你身上散發(fā)著公子哥特有的銅臭味。”
“唔……”
杰斯提沒有理會他，一把抓住他的小腿，想把他掀翻。
然而，一手摸上去。
隔著褲管，都能摸到他小腿上仿佛篩子般的傷疤帶來的凹凸不平。
這小腿，更是鋼鑄一般，根本沒有肌肉的柔軟度。
無論杰斯提怎么用力，這腿就是不動分毫。
“噢？現(xiàn)在知道反抗了？那你被格拉斯拉去做狗子時怎么不反抗？”
九席放開了頂住杰斯提的腿，蹲下來，用食指蘸了蘸杰斯提下巴的血，嘗了一口。
旋即，遍布傷疤的臉上浮起譏諷的笑容。
“做格拉斯的狗子不好受吧？那雜碎最喜歡把人當(dāng)狗使，有一點不順心就會拿狗子撒氣，他的狗子，沒一個有好下場?！?p> 九席說著，笑了：“所以為什么你不反抗？”
杰斯提的嘴唇在顫抖。
九席的聲音很難聽，像公鴨嗓一樣。
但字字如針，狠狠扎入杰斯提的心臟。
“我不能死，家族被叛逆協(xié)會毀了，我媽也被抓，我必須把這些都奪回來，老爸一輩子的心血，僅剩的親人，我……”
杰斯提說不下去。
因為自己別無選擇。
僅十幾天的時間，自己從君士世家的少主，成了一個被人任人魚肉的狗子。
明明已經(jīng)逃出了叛逆協(xié)會，干掉了食尸鬼，擺平了家里的破事。
偏偏這個時候，系統(tǒng)告訴自己，已經(jīng)中了克圖格亞的北師門火毒。
這就是弱者濫用魔神之力的代價。
跨過了這么多困難，結(jié)果卻被一個小小的格拉斯擋住。
杰斯提心里也不甘心。
但那又怎樣？
“我沒有力量?！苯芩固岬娜^無意識的握緊了。
無論體內(nèi)的魔神有多強。
魔神終究是魔神，那力量是屬于魔神的，不是自己的。
濫用魔神的力量，杰斯提只能認(rèn)為，現(xiàn)在自己淪為狗子是遭到了報應(yīng)，是老天的懲罰。
面對杰斯提眼中的漣漪。
九席的雙眉微微一蹙。
旋即。
那遍布傷疤的臉扭曲了。
牙關(guān)緊咬，九席的嘴里，硬生生的擠出了一句話。
“你是聾了還是怎么的，我問的是你為什么不反抗？”
“呃？”
啪！
一記反手耳光。
杰斯提感覺自己的臉仿佛都要被撕下來。
巨大的沖擊力，打的杰斯提直接撲倒在地。
九席手插袋，居高臨下的俯瞰問道。
“你的眼睛一直在轉(zhuǎn)，說明你從來沒有停止過思考，你是不是想臥薪嘗膽？等自己變強了再脫離格拉斯？嗯？”
九席看待自己的目光中，此刻充斥著憤怒。
那目光，仿佛不是在看別人。
而是在回憶自己。
杰斯提抿抿嘴：“面對比自己強的人，選擇避其鋒芒有什么錯？白癡才會在明知道會輸?shù)倪€跟人搏命！”
九席聽聞，努努嘴，很不屑的點點頭。
“那我問你，你沒試過怎么知道打不過？”
“這能隨便試嗎？”
杰斯提捂著腹部，掙扎著試圖站起來：
“如果我因為一時之氣死了，我媽怎么辦？梅林妻女怎么辦？我爸傾注一生心血的世家怎么辦？我肩上扛著多少責(zé)任？你這個外人有什么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所以，你就把自己的生殺大權(quán)交給別人了？”
九席冷漠和杰斯提的激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所以，你認(rèn)為你現(xiàn)在忍辱偷生，是一件很偉大的事，對嗎？”
九席的話愈發(fā)陰沉，目光像剃刀一樣鋒利。
杰斯提抹去嘴角的血：“有什么…不對嗎？”
九席的臉頰微微抽搐一下。
五官因暴怒而變得扭曲。
他一把抓住杰斯提，呵斥的聲音，幾乎能震碎鼓膜：
“所以你認(rèn)為，你這種被掠奪時連主導(dǎo)權(quán)都掌握不了的弱者，光靠理性就能救出親人？振興世家？回報恩人？向強者復(fù)仇？”
嘎嘎。
九席的拳頭，捏出了爆豆般的脆響。
“簡直荒唐可笑！不自量力?。?！”
九席的五指宛如虎頭鉗般，緊緊的鎖住了杰斯提的咽喉。
“呃啊……”
杰斯提被掐著提到雙腳懸空，強烈的窒息感，連頸脖都發(fā)出即將斷裂的咔咔聲。
耳朵里，九席的聲音震耳欲聾。
視線里，九席的面容如鬼如魔。
“為什么要對格拉斯言聽計從？你真以為在他這種人渣的眼皮底下，靠自己的毅力能爭取到未來嗎？”
“為什么你有圣法氣卻不攻擊我？是因為會激怒我嗎？”
“為什么要把你屈服于格拉斯的原因告訴我？是想要換取我對你的理解嗎？”
猙獰恐怖的五官，震耳欲聾的話語。
無論那樣，都深深的沖擊著杰斯提的靈魂。
“給我聽著，正是所謂的小不忍則亂大謀，把你變成了狼狽的弱者！
“弱者沒有任何權(quán)利和選擇！全部都會屈服于力量和強者。也許你背負(fù)的責(zé)任，對你而言比你的生命更重要?！?p> “但是，別以為強者會尊重你的愿望！我可是現(xiàn)在就能像折斷樹枝一樣輕易的掐死你，讓你這些狗屁責(zé)任全部泡湯的，懂嗎？”
話到此處，九席松開了手。
幾乎被掐死的杰斯提無力的癱軟在地。
我…一直都做錯了嗎？
仔細(xì)思考利益，做出最合理的選擇，這種事…是錯的嗎？
失去一切的原因不是因為叛逆協(xié)會的瘋狂，或者人性的貪婪，而是……
因為我太理性了嗎？
父親讓我做牧師，我就乖乖聽他的，是錯的嗎？
為了盡快救出母親，把世家拱手相讓，是錯的嗎？
不，不是錯的。
用最理性的方式去思考，拋開個人情感去取舍最優(yōu)選項，絕對不是錯的。
迄今為止確實杰斯提利用智慧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但，并不是所有選擇都是依靠理性。
回想起來。
杰斯提的腦海里，回想起了自己唯一一次不理智。
聽到叛逆協(xié)會的那個領(lǐng)隊，說要抓母親時，杰斯提之所以決定召喚克圖格亞，正是因為焦急而喪失了理智。
而正是那一次。
人生中唯一一次沒有理智的選擇，讓我逃出了叛逆協(xié)會的魔窟！
但，正因為太多了！
理性，幫杰斯提做到了太多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杰斯提過于依賴自己的理性。
理性很好用，只有保持理性才能做出合理的選擇。
但是，合理的選擇不一定是正確的選擇。
比如……
向看似不可能戰(zhàn)勝的強者發(fā)出挑戰(zhàn)！
九席就這樣默默的看著杰斯提。
明明幾秒鐘的呼吸，杰斯提已經(jīng)恢復(fù)了能站起來的體力。
但杰斯提依舊癱在地上。
雙目瞪大，呆若木雞。
望著杰斯提，九席的上下眼瞼微微靠攏。
很難受吧？
注視著杰斯提，九席的嘴唇微微抿緊。
父親死了，母親被抓，失去了家族，卻必須不成熟的自己扛下所有職責(zé)瀝瀝前行，又被惡黨像狗一樣牽在身邊虛度光陰。
這份壓力，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這種感覺……
…我懂啊。
九席的拳頭默默捏緊。
如果我當(dāng)年也能早點明白的話，或許……
但時光不能倒流。
我就是因為領(lǐng)悟的晚，已經(jīng)連把失去的東西奪回來…這種機會也失去了。
但你還有機會。
站起來，讓憤怒支配自己，即便理性告訴你贏不了眼前的對手，也要不計后果的發(fā)出挑戰(zhàn)！
這就是骨氣！
這份骨氣，會成為你前進的力量！
這份力量，能讓你做到你的理智告訴你不可能做到的事！
站起來！
打我！
就算知道打不過，也要揮起你的拳頭向我挑戰(zhàn)！
如果連我都不敢打，你還能做到什么？
如果連第一拳都沒打出去，以后還怎么作為驅(qū)魔師去面對更殘酷的戰(zhàn)斗？
如果連自己的理性都無法戰(zhàn)勝，你還能戰(zhàn)勝什么？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聲響徹整個街道。
九席的話，過往的遭遇，以及面對未來的壓力。
杰斯提的怒氣終于被點燃。
支撐著傷痕累累的身體。
用咬碎牙齒的力量。
生拉硬拽的抽出自己的圣法氣。
杰斯提起身就對著九席面門揮出鐵拳。
哐！
宛如晴天霹靂。
圣法氣凝聚的雷鳴，沿著拳頭噴涌出來。
一道雷鳴從地面逆向的沖上云霄！
明明沒有學(xué)過任何驅(qū)魔秘法。
杰斯提憑著滿腔怒火，竟打出了蘊含雷屬性的一拳。
九席面色如常的輕松躲開。
但視線里，兩道黑絲劃過。
定睛一看。
九席的目光變得驚愕。
那是兩根自己的頭發(fā)。
不是因為被打落兩根頭發(fā)而驚愕。
是因為杰斯提能打中自己而驚愕。
這小子…
比我預(yù)判的還快？
再往上一看。
九席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了驚訝。
天穹之上，不久前凝聚的積雨云。
竟被杰斯提打出的雷鳴，硬生生貫了個形同臺風(fēng)風(fēng)眼的空洞。
雷屬性的圣法氣本身就是稀有屬性。
格拉斯可沒這么好心會教他驅(qū)魔秘法。
這小子憑著一口怒氣，能激發(fā)出了這樣的力量？
雖然這般威力打在我身上，恐怕連讓我感到疼痛都不可能吧？
但從新手的角度來說，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是的，驅(qū)魔師是與死同行，與魔對立之人。
圣法氣不光是休謨指數(shù)的具現(xiàn)化。
更是人類想要戰(zhàn)勝不可戰(zhàn)勝存在的愿望。
是為守護重要之物而戰(zhàn)的意志，所具現(xiàn)化的力量。
越是絕望的絕境。
越是強烈的思念。
驅(qū)魔師的力量就越強！
成長就越迅速。
感受圣法氣吧！
人類千萬年意志凝聚的力量，好好的感受吧！
哐哐！！
就在九席發(fā)愣之際。
兩道雷鳴從天而降，如晴天霹靂。
耳朵里轟的一聲。
空氣突然變得沉重。
“唔？！”
九席雙目因震驚而瞪大！
好重?。?p> 這股壓力是怎么回事？
九席分明感覺到，空氣…仿佛整個大氣層的空氣全部壓到了肩上！
這股壓迫感…這股緊張感…這股…
好像能對我產(chǎn)生威脅的焦灼感！
視線里，杰斯提踉蹌的站了起來。
全身圍繞著像火焰一樣熊熊燃燒的雷霆。
燃燒的雷電？
雷火？！
九席大驚。
不是雷屬性？
莫非是…
似雷非雷，似火非火，并非是雷與火的兩種屬性。
而是擁有凌駕于所有屬性的最強破壞力，以及完全不講道理，凌駕于光的速度。
雷火！
不不不，這個屬性是…
這小子不對勁！
這個屬性，我記得是……
“我…不是…弱者！梅林…為我而死…世家…因我而亡…背負(fù)著讓世人不恥的魔神…我已經(jīng)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我…不是弱者?。?！”
杰斯提嘴巴里囁嚅的話，九席聽不清。
但仔細(xì)一看。
杰斯提雙目無神，顯然意識因為身負(fù)重傷而陷入了暈厥。
但身體卻站了起來。
無意識的站起來。
無意識的想要進行不可能獲勝的戰(zhàn)斗。
“什么嘛？我還以為是個軟蛋呢，看來還有點骨氣。”
九席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沒學(xué)過驅(qū)魔秘法，僅憑著一口骨氣，強行釋放圣法氣。
雖然會對身體造成嚴(yán)重?fù)p害，但是……
“喝！”
杰斯提一聲爆喝！
石磚大地碎裂！
強勁的罡風(fēng)帶著火的炙熱和雷的麻痹感！
僅是一眨眼的工夫。
杰斯提的拳與九席的鼻梁已只剩一寸之遙！
好快?。?p> 杰斯提的鐵拳，宛如披上了雷火的盔甲。
炙熱的雷火凝聚成了高熱高能的等離子電漿。
這一拳要是打中我的話……
九席開懷大笑。
我會流鼻血的吧？
但是！
既然老子能撿到寶，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砰?。?p> 實打?qū)嵉囊蝗?，在九席面門炸開。
擴散開來的雷火，掃過整條街道，方圓數(shù)百米內(nèi)的蚯蚓，都被電的鉆出泥土。
九席竟硬頂著這一拳，不避不閃，任由杰斯提擊中自己。
鼻梁微微塌陷的九席，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般狂熱的大笑。
“哈！太棒了！這才像話！”
砰?。?p> 下一瞬！
形同鐵樁的上勾拳，狠狠地轟至杰斯提腹部。
“嘔……”
胃液混著血從嘴里噴了出來。
全身的雷火頃刻間潰散。
即便是靠著一口氣強撐，吃了這一拳，杰斯提再也沒有力氣，噗通一聲癱倒在地。
意識消失前，耳畔只聽到一句…
“你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嗎？那我告訴你，你要去的，是更強的彼岸?！?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