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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漫千年

2:風(fēng)起塵合

歲歲漫千年 西圃齋·華晏 2230 2019-08-12 22:00:00

  洬雨轉(zhuǎn)身點足飛出,一襲白衣緊隨其后、再次朝她舉掌劈來。待瞧見桃花剪水的眼眸時,南澤的第三掌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在腹間。

  “唔!”洬雨悶哼一聲。預(yù)想中分筋錯骨般的疼痛和踉蹌都沒有發(fā)生。

  “沒長進(jìn)。”熟悉的溫潤之聲在頭頂響起,旋即南澤扶起她。

  “咳……咳……”洬雨摸了摸腹間。

  只覺一股清舒磅礴的仙力在體內(nèi)散開,連著體外的疼痛也輕了不少。

  “神君您嚇?biāo)牢覀兞耍 毙墓蓬^頂著白鳥,雙雙長吁剎那的緊張,“還以為是妖物闖進(jìn)了玄隱?!?p>  南澤冷呵一聲,走向石榻,“你啊,腦子不提也罷,如今,眼神和膽子也愈發(fā)差了?!?p>  路過時,他朝心古額頭隨意一彈,白鳥登時高飛,竄到?jīng)昙珙^。

  “是該哪天將你扔去忘川,好好練練?!蹦蠞傻?。

  洬雨看向他。

  “!—呃嗯……”心古揉額的手一僵,一口氣提在嗓間,直勾勾地瞪著眼前的虛空,自覺已經(jīng)靈魂出竅。

  跟著南澤進(jìn)來,同洬雨行禮后站在一旁的小靈仙志介,在心里默默替他點了根蠟。

  “多謝上仙?!睕甑馈?p>  南澤指了指石桌左側(cè),“坐?!?p>  爐上的新茶正好燒沸,河桑盛了兩杯過來,遞向二仙,并將陶釜放上石桌。

  “此處無事,你自去愿齋安排。”

  河桑應(yīng)了聲,退出芍圃齋。

  南澤打量著榻側(cè)的身影,雋秀的眉不禁微蹙——腰側(cè)、左肩、腳踝處受了傷并且沾染的妖毒,關(guān)鍵又帶了一身未散盡的幽寒尸毒……

  須臾間,桃花眸里的神色一沉再沉,南澤哼道:“既然活著回來,聊聊吧,上哪兒折騰了?”

  洬雨心知瞞不過他,落杯回道:“西洲?!?p>  “嗯?!蹦蠞赏谋刑砹诵聹?p>  “……”洬雨只好繼續(xù),“在忘川河畔,從三生石上,看了眼鬼仙。”

  南澤落勺的手一頓。

  兩小靈仙心中一驚。

  “哦?”南澤對上她的眼眸,“西冥地府,何時變得這般大方。”

  兩小靈仙面面相覷。

  “上仙可否,容我慢慢道來?”

  南澤啞笑,點點頭,“您繼續(xù)?!?p>  “原本,我在黃泉之境打聽鬼仙,徘徊兩日后,一位鬼吏找到我面前?!?p>  她眼底又恢復(fù)清冷,“他遞給我一顆護(hù)魂丹,將我領(lǐng)過忘川,進(jìn)了冥府,見了西冥鬼帝?!?p>  南澤蹙眉,“鬼帝因何要見你?”

  洬雨:“他道素日里常聽鬼眾聊起我,心下好奇,是以想見一見。”

  --

  紀(jì)城最大的酒樓飯館,是座歷時百二十年的前朝古跡。修飾地富麗堂皇又韻味十足,極其顯眼,名曰——飛天閣。

  其樓共九層,每每入夜,樓內(nèi)賓客如云,觥籌交錯,尤其下三層,琵琶歌舞不斷。白日里,卻相對安靜許多。

  此刻,日光自打開的窗戶間直照進(jìn)來,光影交替襯得頂層內(nèi)一片光潔明亮。

  “我沒胡謅!那怪物兇殘不論,尤其不喜歡男的。我表舅爺就住武城寧遠(yuǎn),八九條人命,官差異士卻全部束手無策?!?p>  自從踏進(jìn)來,過道對面的春水軒就沒怎么安靜過,談話一路從奇珍異寶到阿貓阿狗再到權(quán)貴趣聞……又轉(zhuǎn)到人命異事。

  張揚(yáng)且毫不掩飾的行事與談話,在安靜中尤感突兀。

  “這些人族…真他娘的、絮叨……”

  秋明軒內(nèi),手握啃得七七八八的大豬蹄的男子,忍不住騰出空隙吐槽,“吃頓飯的功夫…聽一耳朵屎……”

  他旁邊喝酒的男子眉頭輕蹙,很認(rèn)真地表達(dá)對某個字的嫌棄。

  西南角機(jī)關(guān)樓梯處,忽然傳來動靜,從廂格的雕花縫隙中往外一瞥,約莫有新客上來。

  “將軍……”秋明軒另一個背向門的男子暫停扒飯,看向身旁,“接下來,我們直接去東域接應(yīng)?”

  被稱將軍的黑袍男子放下酒杯,輕輕點了點頭。

  他蒼白的面容上,除了額角青筋自然的輕微跳動,瞧不出一絲情緒波動。面色寡淡,只有眼底還藏著天生的兩分溫柔。

  “尚兄,難得有日旬假,咱們換個地方玩吧?”

  “宋呆子,你膽子有芝麻大嗎?有命案才刺激?!?p>  “客官這邊請?!碧蓍T打開,小二領(lǐng)出一行著外地裝束的男子。

  春水軒,“姓路的你少來諷刺我,反正我不去……”

  “將軍!…”啃豬蹄的侍衛(wèi)突然正色,囫圇吞下口里的食物,盯著門外壓聲輕道,“后頭那個似是……”

  室外,為首的兩人衣著雍容華貴,氣度極其不凡。

  走在前頭的,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容貌銳利俊美,神情冷峻。后面跟著的青年,大約二十四五歲,生得豐神俊朗,氣宇軒昂。

  “斂息!”黑袍男子一聲低喝,廂格內(nèi)門盡數(shù)無聲緊合,滿室紗幔盡散。

  扒飯的侍衛(wèi)迅速起身,貼門而立,手掌一并覆上腰側(cè)的兵刃。

  黑袍男子指尖沾了酒水,迅速在桌上畫了道符咒,一點即開。

  剎時,若有若無的水波帶著濃厚的酒氣肆意蕩開在整個秋明軒,遮掩了所有旁的氣味。

  “小二,樓上今日很熱鬧啊……”

  前方的絮雪軒傳來聲音。方才一行人,進(jìn)了秋水軒隔壁。

  半跪桌旁的侍衛(wèi)眉頭緊擰,“前夜才收到消息,今日便遇見南異明章王,是否太巧了?他又來樞洲做什么?”

  “還有那少年是誰?”門口的侍衛(wèi)道:“不曾見過,像是仙族。”

  被盯著的黑袍男子沾了酒水,又往桌上畫,面色無波道:“自己想?!?p>  兩侍衛(wèi):……

  小二接了菜單,匆匆下樓傳菜。

  新畫的水符文迅速從桌上剝離,眨眼貼上身后的墻壁。

  “阿晨,畫冊給我?!焙谂勰凶拥?。

  “諾?!弊琅缘氖绦l(wèi)按下兵刃,手腕一轉(zhuǎn),掌中化出一副小巧的卷軸。

  “將軍,我們不撤嗎?”侍衛(wèi)又道。

  “等等?!?p>  “信中說了什么?!?p>  ——秋明軒突然響起青年的聲音,清晰到仿佛就坐在他們桌旁。

  兩侍衛(wèi)登時四眼大睜,看向男子。

  “能動手就少動腦,折壽?!蹦凶友燮ざ紱]抬。

  “……”兩侍衛(wèi)的嘴角抽了抽。

  微風(fēng)越窗而入,絮雪軒一陣安靜后聲音響起,“東異近來不安生。”

  這聲音略顯低沉,還帶著二分沙啞。

  黑袍男子不禁想起方才窺見的面容:五分銳利、三分野性還有兩分青澀……全然與畫冊上的四個小像無一絲相像之處。

  “又有變動?”青年的聲音。

  “嗯,墨齊洲不再掩飾,東異王庭暗衛(wèi)盡出。到昨夜,我們的內(nèi)線已經(jīng)不剩兩條?!鄙倌甑?。

  青年重重嘆了口氣,“他們呢,可有被發(fā)現(xiàn)?”

  “目前無事?!鄙倌甑?。

  “那要我們過去支應(yīng)?”

  “暫且不用。父親指派了毒蟒。”

  “毒蟒出關(guān)了?”青年明顯有些詫異。

  “百面千象不是早死了嗎!?”秋明軒內(nèi)阿晨脫口而出。另外兩個同樣滿是吃驚。

  黑袍男子放在桌上的手逐漸緊攥,寡淡的面容失了平靜。

  室內(nèi)陷入一陣死寂的沉默。

  “嗯?!鄙倌甑穆曇粼俅雾懫穑钢?。

  “甚好!”青年語氣欣喜,“乃大喜事,當(dāng)飲一杯?!?p>  秋明軒主仆三個的面色各有難看。

  “四百年了,他也算從閻羅殿撿回一條命?!鼻嗄旮袊@,“有他相助,單憑墨齊洲,東異掀不出大事。你我,可安心對付劫狼?!?p>  黑袍男子眉心微蹙,面若霜雪,“阿杳?!?p>  門口的侍衛(wèi)迅速半跪,“屬下在?!?p>  男子從袖中掏出塊黃綠色的玉佩。

  玉佩底部系著根墜了平安扣的流蘇,遠(yuǎn)遠(yuǎn)看著很是溫潤雅致。

  可仔細(xì)一瞧,便覺得十分惡心詭異。

  接近雞蛋大小的胚體,被雕鏤成骷髏的形態(tài),左半張是顆栩栩如生的公孫樹,右半張的面頰空洞中似有數(shù)不清的疽蟲在鉆出、爬行。

  男子遞出玉佩,“持它去貝水畔尋找主君,最晚,后日巳時?!?p>  頓了頓他道:“可知稟告什么?”

  “還沒找到蹤跡嗎?”少年的聲音響起。

  青年嘆了聲,“沒有,包括他的手下,一入樞洲,徹底失了蹤跡。又不能將樞異翻了,怕是要費(fèi)些時日?!?p>  阿杳眉頭緊擰,少頃回道:“其一司典仙,其二百面千象,其三…南異王庭,恐是變數(shù)。”

  黑袍男子點點頭,收回視線。

  阿杳似是有些猶豫,看了眼桌對面。

  敏銳察覺到不滿的阿晨立刻回頭,隨即壓著嗓子瞪眼道:“瞅啥?不想去北洲送信,等你打……”

  “你也要離開?!焙谂勰凶哟驍嗨?,“集合樞洲半數(shù)兵力,盡快趕往東域?!?p>  阿晨稍許遲疑,立刻應(yīng)聲。

  “事態(tài)突變,所命,不得有誤?!焙谂勰凶拥?。

  “諾!”倆侍衛(wèi)立刻朝他一拜,旋即起身推門而出。

  “元來,他在樞異的助力竟不少?!?p>  少年似是哂笑一聲,“是該松緩幾日。網(wǎng)太緊,魚會少。”

  青年應(yīng)了一聲。

  “后兩日我去趟百屲城。”少年道,“劫狼的事,有勞殤叔多費(fèi)心。”

  黑袍男子面色頓僵。

  “百……屲城?”青年,“地名?…竟還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在哪啊,你去做什么?”

  少年笑了聲,“離此不遠(yuǎn)。往日聽了些傳聞,覺得可堪消磨眼下的無聊?!?p>  黑袍男子神色漸凜。

  “無聊?”青年似是氣笑了,“你小子是不是忘了那倆祖宗……”

  ‘砰砰砰!’

  突然一聲巨響,一枚精致的玉杯瞬息擊碎層層墻板,直擊秋明軒內(nèi)!

  根本不及多想,男子匆忙捏訣,閃身奪窗而出。

  烈烈風(fēng)聲中,一道淺紫的光影急速劃過長空,一身一箭轉(zhuǎn)瞬消失天際。

  窗內(nèi),青年身后的四個侍衛(wèi)紛紛跳閣而下,朝著光影消失的方向飛去。

  少年收起手中淡紫色的長弓。

  透過破裂的縫隙,兩室相通,酒氣涌進(jìn)絮雪軒,帶出被遮掩的氣味。

  少年皺眉,“鬼族。”

  青年一怔。

  少年神情冷峻,不輕不重道:“自臯涂山一役,已是許久未見。”

  “少主,殿下,”翻查秋明軒的侍衛(wèi)突然道:“墻上畫了傳音符,方才的談話……”

  少年掃了眼桌上的杯碟,無視掉春水軒傳來的罵罵咧咧聲。

  他看向青年,“提前跑了兩個。務(wù)必抓到,死活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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