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遮掩不住
秦如卉覺得自己與袁瀅雪乃是初次見面,關(guān)系還沒到無話不說的地步,便不好將蔣家的私事告訴袁瀅雪。
她看了看蔣玥離去的方向,有些放心不下。
向袁瀅雪靠了過去,在她耳邊小聲提醒說:“袁姑娘,我知道你是無意的,但是,有些時候無意也會傷人的?!?p> 說完,秦如卉便起身離席,追蔣玥去了。
袁瀅雪低下頭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一時間,太陽西斜,敞廳里便有夫人要告辭歸家,其他人等也趁機(jī)告辭,秦大太太與二太太等與人寒暄著相送,敞廳里的客人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的散了。
朱氏也提出告辭,袁瀅雪跟在朱氏的身邊,一路上遇到同樣要離去的其他太太和小姐們,都會對她不由的側(cè)目,會問上一句,可是袁侍郎大人的千金?
朱氏臉上的微笑有些糾結(jié),面對問話都只是一笑,一字不曾言語。
心里有數(shù)的人家,便回朱氏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只有這幾年才來的外鄉(xiāng)人,才認(rèn)為這是內(nèi)有隱情不好提及的意思。
朱氏心里懊悔的很,雖然成功哄騙袁瀅雪不要跟別人說袁家過去那些見不得光的家事,但是,當(dāng)年的事情又不是機(jī)密,曾經(jīng)還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只要一個泰昌的人沒有聾沒有瞎,這些不知道的人,很快就全都會知道。
在京城里官至正三品刑部侍郎的二叔袁有仁,還有一位女兒留在泰昌縣。
而且更快的,在有心人的查詢下,就會知道,就在十幾年前,袁有仁在娶了薛蓉之前,有過一位原配叫張玉的,這個袁家的四姑娘袁瀅雪,就是袁有仁和張氏的嫡出女兒。
一旦這消息傳到了京城,人們很快就會知道,原來薛蓉是一個填房,一個必須向原配牌位行妾禮的填房。
朱氏并沒有向別人介紹袁瀅雪的意思。
袁瀅雪也不以為意,一派落落大方地站著一邊任由打量與探究,臉上帶著微笑,含笑與問話的夫人們行禮問好,并準(zhǔn)確的叫對了任何一位泰昌縣里非富即貴的夫人們的姓氏與族中的排行。
或許是重生了,老天爺給的恩惠,她如今眼力和記憶力超群。
今天這場宴席里,她一直都有暗中的記著,在座所有的代表著堇州府金錢與權(quán)力體系家族的重要女眷們,她們都對她很重要。
面對袁瀅雪無可挑剔的禮儀,這些夫人們,大多數(shù)的都會露出贊賞的目光。
她的禮儀是刻入骨髓的,就是走到汝陽長公主府去,也不會有錯。
前世,袁家還曾想送她做三皇子周顯的陪床丫頭,她要伺候的是龍子鳳孫,薛蓉派人逼迫學(xué)的這些禮儀,付出的都是血和淚的代價。
回程,蔣家的馬車上。
梁夫人面沉如水的坐在馬車上,一旁的蔣玥不時的抽泣一聲,用手絹擦著眼淚:“娘,我不喜歡那個袁瀅雪,以后咱們堇州府不管哪一家舉辦宴席,有她出現(xiàn)的地方,我都不要去……”
梁夫人讓她哭的心浮氣躁:“好了,人家不過是說一出戲,戳痛了你哪一根脊梁骨?你哭什么?!?p> 梁夫人對蔣玥從未有過的疾言厲色,蔣玥一時呆住了,哭紅的眼圈看起來可憐極了。
她不禁有些心軟:“玥兒,你看你哭成這樣,是巴不得告訴那些知道內(nèi)情的人,我們家也是這樣的?”
蔣懷不是她親生的事,泰昌縣,除了他們一家三口,還有她的奶娘賴嬤嬤知道,其他的,應(yīng)該是不會有人知道的,但是不排除如秦家這些根深葉茂的大家族,人家能夠查出來,或許,袁家也知道?
想著今日袁有仁的親生女兒一再拿這事說話,難道與京城袁家有什么關(guān)系?梁夫人想的越來越深,就算袁有仁知道薛家知道又如何,不過是他蔣家的家事罷了,什么時候過繼,也能牽扯到朝堂大事了?
她想不出,簡直是一頭霧水,不過是聽一場戲,又不是說她家的,哭什么。
梁夫人不知道是安慰女兒,還是安慰她自己。
不多時,到了泰昌縣縣衙的側(cè)門,一旁的下人在下門口的門檻,好使馬車能夠平穩(wěn)通過。
覺得悶得慌,梁夫人不由接起車簾一角,吁出一口氣,正待放下。
耳邊忽然傳來繼子蔣懷客氣的寒暄:“湯叔這是要去哪里?”
蔣懷一直管著衙門典史湯興業(yè)叫湯叔,這湯興業(yè),是泰昌縣本地人,他媳婦與宋知府的夫人是一表三千里的遠(yuǎn)親,所以給他謀了一個衙門典史的官職,雖說從九品,但是權(quán)利卻不小,管理著全縣的治安和獄囚。
湯興業(yè)為人本來比較傲慢,蔣知縣剛上任的時候,三把火險些被這不配合和下絆子的湯典史給滅了。后來也是推心置腹各種利誘拉攏,雖說還不曾對蔣知縣低下頭來,卻也是一直彼此相安無事的。
蔣知縣等著三年任滿就調(diào)離,湯典史也沒必要總與他較勁,湯典史連她夫婿知縣都看不到眼里,也不知道她這個繼子是怎么合了這位的眼緣。
馬車進(jìn)了側(cè)門,一路停了下來,梁夫人整理了一下心情,蔣懷親自上來攙扶:“母親請小心?!?p> 薛夫人不由的心里一暖,和和氣氣含笑的目光看向蔣懷,看著他帶著酒氣略紅的敦厚側(cè)臉,想起他素日的孝順來,便說:“席上喝了不少酒吧,我叫賴嬤嬤吩咐廚房趕緊給你煮一碗醒酒湯,你喝了好舒坦些?!?p> 蔣懷也笑:“兒子多謝母親了,賴嬤嬤煮的醒酒湯可是有別不尋常的一種味道,幾日不喝,兒子還想念的緊呢?!?p> 調(diào)皮的話,引得一旁始終低著頭的蔣玥噗嗤一笑,偷眼看一眼哥哥,想起眼睛還腫著,急忙又將頭低下了。
蔣懷轉(zhuǎn)過頭去,并沒發(fā)現(xiàn),卻是從袖里掏出一個樣?xùn)|西來,遞給蔣玥的丫頭秋風(fēng):“妹妹,這是你上次提過的能拉動的小馬車,哥哥可是跑遍了泰昌縣大街小巷才找到的能做的手藝人,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秋風(fēng)忙小心接過,蔣玥怕被哥哥發(fā)現(xiàn)窘態(tài),一直不好意思抬頭。
她低著頭行了一禮,小聲說:“玥兒謝謝哥哥。”
梁夫人已經(jīng)下意識訓(xùn)斥起蔣玥來:“哥哥都十七了,忙著要讀書,哪有空陪著你胡鬧,以后再不許這樣了?!?p> 蔣玥低低應(yīng)了聲是。
蔣懷才告別梁夫人和蔣玥,轉(zhuǎn)身出了二門,似乎是回學(xué)院去了。
泰昌縣的泰昌書院,是秦家人一手舉辦起來的,請的是京城里知名的大儒和才子來講學(xué),而能進(jìn)入書院的,要么是憑家世,要么憑的是才學(xué)。
實(shí)話說,蔣懷學(xué)問平平。
十七歲了,才掉末尾的考了一個秀才的功名。
梁夫人不由嘆息一聲,等回了房,打發(fā)了蔣玥回房去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