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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劍萬千

第3章 往事在劍氣之下

藏劍萬千 敬平生 7006 2019-10-17 12:00:00

  樂安寧醒來的時候已是夜幕降臨之時,他緩緩睜開眼,只看到了一片璀璨星空,便猛然驚坐起,費了幾息的時間才回想起剛剛發(fā)生的事情。

  他摸了摸被宋詞擊中的胸口,除了有些微微的皮肉痛感之外,似乎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了。

  他站起身,一陣陣夜風(fēng)襲來,寒意侵人。夜晚的堆棺林比白天更為陰森可怕,除了穿林打葉的風(fēng)聲之外,還有一些夜禽昆蟲的叫聲讓人覺得恐怖至極。

  樂安寧心中害怕得緊,一刻都不想呆在此地,但還是忍不住轉(zhuǎn)身看了眼坑洞,原本堆滿棺材的地方此時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也不知道那個叫宋詞的年輕人從里頭挖出了什么。

  少年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接著拔腿就往林子南面跑。

  周圍陰寒刺骨的風(fēng)讓他整個人都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腳下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這種恐懼無形而無處不在,仿佛只要自己停滯一下,便會被背后的黑暗所吞噬。

  慶幸的是頭頂?shù)脑律嵢缢?,樂安寧集中精神也能看清腳下的路途,這也得益于先前那個名叫隋封的侍從以劍氣開辟出的筆直寬敞通路。

  然而,樂安寧不知道的是,在他狂奔之時,身后所帶起的氣流如一把把透明劍刃,將道路兩旁的灌木切成了無數(shù)碎段。

  少年于夜月之下驚慌奔走,無知劍氣從其身體里溢出,如繞山溪流連綿不絕。

  樂安寧一路狂奔,內(nèi)心的恐懼壓過了雙腿傳來的酸累以及身體的疲乏,他連一瞬都不想停留。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遠(yuǎn)遠(yuǎn)看到小鎮(zhèn)那漂浮于夜色中的微弱燈火,少年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他咬著牙加快了腳步,一路沖進小鎮(zhèn),驚得幾只野狗在暗中吠了幾聲。

  樂安寧直沖進魚骨巷,閃進自己的小院,關(guān)上院門架上門閂,隨后像是忽然泄了氣,靠著院門癱坐在地,開始大口大口喘粗氣。

  今日之事太過荒唐而驚險,以至于他一想起謝汝皓就恨得牙癢癢。

  疲倦的身體卻擋不住空蕩腹中傳來的饑餓感,樂安寧這才想起來自己幾乎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饑腸轆轆的少年只得再次站起身,將屋門外的背簍拿起便往廚房的灶臺走去,暗自慶幸白天沒將這條魚賣給別人。

  魚頭熬湯,魚身紅燒。對于從小就自力更生的少年來說,煮飯做菜絕對算不上一件難事,而且他的手藝還不算不錯。

  樂安寧又蒸了一些土豆、紅薯,以及其他一些粗糧來當(dāng)主食,配合著魚湯魚肉很快就被其消滅得差不多了。

  少年剔著魚骨頭上的肉,想著今天宋詞的所作所為,猶豫著明天是不是要將這件事情和呂老頭說一下。

  正沉思著,一道光芒忽從他胸前衣內(nèi)的戒指里閃出,桌角的蠟燭似是被風(fēng)吹了一下,屋內(nèi)光影憧憧。

  樂安寧嚇了一跳,抬頭看見一道白色倩影正...飄在自己的面前?

  樂安寧如遭雷擊,不敢動彈。

  白衣女子環(huán)顧四周,超脫塵世的臉上不沾染一絲喜怒哀樂。

  樂安寧的神情從一開始的驚恐變成了迷離,仿佛這女子的忽然出現(xiàn),讓他這間破爛屋子也增添了幾分仙氣。

  用學(xué)塾趙先生的話來說,這就叫做蓬蓽生輝?

  他心中的懼意稍稍減淡了一些,鼓起勇氣問道:“神仙?還是妖怪?”

  女子浮空俯視少年,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傲姿,對少年的發(fā)問置若罔聞。

  樂安寧的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問道:“你...是跟著我從堆棺林里出來的?”

  白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

  樂安寧驚得無以復(fù)加,看來這堆棺林的確不是一般地方啊。只是她為什么要跟著自己呢?他猛然記起以前顧小鹿和他說起過的一些光怪傳聞,那些夜里跟隨壯年男人回家的艷麗女鬼,全部都是喜好吸食男人精氣。

  少年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雪白,他下意識目光低垂,看到女子露著一雙雪白的赤裸雙足,以他的現(xiàn)有的常識來判斷,她雖然長得極美,但應(yīng)該不是鬼才對。而且自己還是個孩子,根本算不上什么壯年男人,而且過去這么久了,她就只是在自己面前飄著,完全沒有要襲擊自己的意思。

  “你不會想要吸食我的精氣吧?”樂安寧還是忍不住問道,可話一出口,自己便后悔了。

  不出所料,白衣女子露出一種古怪神情,眼神里多了幾分輕蔑和嘲笑,像是看著一個不自量力的白癡一般盯著樂安寧。

  少年臉色頓時由白轉(zhuǎn)紅,心頭原本僅剩的那點害怕一下子變成了羞惱情緒,竟是猛的一拍桌子,大聲道:“你既然不為吸我精氣,那跟著我做什么!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成什么體統(tǒng)!你快回去吧,我...我要睡覺了!”

  少年羞急之下有些語無倫次,白衣女子似乎覺得他這般笨拙模樣很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樂安寧只覺得如沐春風(fēng),頓時呆住了。

  我的老天爺啊,這世間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女子!

  樂安寧正感慨著,發(fā)現(xiàn)那女子正盯著桌上的剩菜殘羹看,似乎有些好奇,便問道:“你餓了?想吃飯?”

  女子搖了搖頭。

  樂安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樣溝通也太費勁了,忍不住說道:“你為什么只會搖頭和點頭,是不會說話?”

  女子又是默然頷首,樂安寧愣了愣,還真的是不會說話?可她卻能聽懂人的言語?不是鬼,更不像是人,那她到底什么是什么來頭?

  樂安寧正想著,那女子則搖身一變,再次化作一道白光閃進了胸前的戒指里。

  樂安寧將戒指默默取下,放在桌上,隨后退到角落緊緊盯著。這枚戒指是娘離世前留給他的遺物,自己是萬萬不能丟棄的,可明知里頭藏了一個不曉得是何方神圣的女子,他也是不敢再將它帶在身上。

  過了很久,那枚戒指便再也沒了動靜。樂安寧也是困意上頭,最后實在是頂不住了,只能甩手自語道:“不管了,明天找呂老頭問問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樂安寧躲進了里屋,又用東西將屋門頂住,這才躺倒在床,呼呼大睡過去。

  第二天清晨,樂安寧從床上蹦跶起來,悄悄打開屋門朝外瞧去,那枚戒指安靜躺在桌上,一整夜沒有動靜。

  樂安寧趕忙將其揣進懷里,然后急沖沖地跑出屋外,出了院子正關(guān)上院門,卻聽到墻角處傳來一聲明顯故意的咳嗽聲。

  樂安寧扭頭一看,看到一個紫袍男子正蹲坐在地,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他,嘴角含嘲弄笑意。

  一看到此人,樂安寧就感覺胸口煩悶,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害他吃盡苦頭的謝汝皓。

  這位謝家的二公子面容白皙,身材修長,單輪樣貌來說,在這座島上的年輕一輩里可謂鶴立雞群。即便出了島,放到其他名望顯赫的大家族里,也稱得上是出類拔萃。

  樂安寧雖然很討厭這個人,但不得不承認(rèn)他確實是自己看到過的男子里面長得最出色的一個。不過聽顧小鹿說,謝汝皓的哥哥,也就是謝家那位大公子長得還要漂亮一些。

  這讓樂安寧對謝家多了幾分特殊的忌憚,這個謝家一看就不簡單。

  謝汝皓站起身來,斜靠著墻壁,右手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石頭,一只手握不過來,他細(xì)長手指在石頭上輕輕摩擦著,幾粒碎土掉落下來。

  “樂安寧,昨天幫你介紹了一份好買賣,不請兄弟喝兩杯?”

  樂安寧對眼前這個人,或者說對整個謝家充滿恐懼,當(dāng)年也是因為他們,自己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若不是呂老頭出手相救,自己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

  所以樂安寧平時見到謝家的人都是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尤其是這個謝汝皓。除非有顧小鹿在,自己才能安心一些。但今日這家伙主動找上門來,情況就像昨天宋詞來找自己一樣,躲是肯定躲不掉了。

  樂安寧挺直身子,說道:“真是好買賣,你怎么不給自己留著?”

  謝汝皓笑道:“你現(xiàn)在安然無恙站在我面前說話,說明昨天去堆棺林還算是順利的。那位外來的公子哥雖然看上去脾氣不太好,但也絕非是說話等于放屁的無賴,肯定是給了你銀子的。這樣算下來,難道不是一個好買賣?”

  樂安寧說道:“一個買賣做不好就是死,怎么也和好字搭不上邊。其實我很不明白,我與你沒有什么瓜葛,你為什么要捉弄我?”

  謝汝皓哈哈大笑:“沒什么瓜葛?那是你自己以為的吧。捉弄你?你誤會了樂安寧,我只是單純想讓你死而已。”

  紫袍青年的狹長的眼睛里忽然閃過一絲冰冷寒光,笑意變得陰森起來。

  樂安寧握緊了拳頭。

  謝汝皓說道:“別著急,我會和你說清楚,因為今天我來這里,便是為了和你算總賬的。你應(yīng)該還記得十年前的那件事吧?”

  樂安寧身子微微一震,面色如洗,那件差點讓他丟了性命的事情,如何能忘?

  那時他還是個七歲的孩子,娘親剛過世不久,獨自一人在狹窄逼仄的魚骨巷里摸爬滾打,卻不敢走出巷子半步。

  直到那一天,鎮(zhèn)子里的人都說島上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坐著金雕龍頭的大舟過海而來,還騎著鬃如云絲的踏雪驍龍,十足的氣派。

  小安寧很好奇,也想去看看那從未見過的大船和玄妙坐騎,于是他終于走出了小巷子。

  只是沒想到的是,一走出巷子,在大道水井旁,小安寧便看到了駭人一幕。

  一個與他年紀(jì)相仿的孩子躺在地上,雙手抱頭著掙扎打滾,一條通體黝黑,瞳射金光的大犬正死咬著孩子手臂上的衣服。

  后來樂安寧才知道這種黑犬名叫吞日哮犬,是只有名門大家才能養(yǎng)得起的珍獸。吞日哮犬性子不定,隨主人而變化。它們極其聰慧,可吸元氣自我修行,戰(zhàn)力不俗。

  樂安寧那個時候看到的吞日哮犬不過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幼犬,然而身形卻已經(jīng)超過平常的野狗,而且極為兇猛。

  那倒在地上的孩子身上衣物已被撕爛,露在外面的身體多了許多傷痕,隱有血跡,看著便覺得疼,可他卻是一聲不吭。

  周圍民眾沉默冷觀,全都不敢上前。

  不遠(yuǎn)處,一個穿著極其華麗的少年正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之上拍手大笑,叫嚷著“咬得好,咬得好!”

  少年周圍四個背劍蒙面人,分別站在四方將其護在正中,身邊還跟著一個灰衣老人,瞇著眼睛佝僂著背,似乎對眼前所發(fā)生的事情視而不見。

  這些人的背后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拉著一個漂亮孩童的手,正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一幕。

  中年男子低著頭,畢恭畢敬。而孩童則一直盯著馬上的華貴少年,滿眼的羨慕。

  這個孩童,便是謝汝皓。那中年男子則是他爹,也是如今謝家的當(dāng)家主人——謝辰楓。

  那騎馬歡呼的少年。

  他身邊冷漠的侍從護衛(wèi)。

  猶如忠犬的謝家父子。

  周圍事不關(guān)己的看戲鎮(zhèn)民。

  以及被這些人圍觀,與那黑犬糾纏一起的可憐少年。

  這是樂安寧看到的最恐怖的畫面,他仿佛覺得這個鎮(zhèn)子變成了詭秘的深林,這些人宛若野獸一般,慵懶而殘忍,享受著獵物被戲弄時所發(fā)出的哀嚎??諝饫锍錆M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

  面對眼前的這一切,那個時候的小安寧幾乎是出于本能做出了足以影響自己一生的決定。他用顫抖的手撿起了腳邊一塊石頭,然后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

  在場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看到那撒野得盡興的吞日哮犬被一塊石頭狠狠擊中的頭部,嗚嚶一聲慘叫便翻滾在地。

  騎著白馬的少年先是一愣,隨即大怒道:“誰干的!”

  只聽人群之中有人發(fā)出一聲驚呼,一個穿著草鞋的少年如風(fēng)一樣閃到人群中間,將那躺在地上已是血跡斑斑的少年拉住便要往外拖。

  在場的鎮(zhèn)民,包括謝家父子在內(nèi)一下子都懵了,只有那騎馬少年目露兇光,大喝一聲:“上官爺爺!”

  一旁佝僂著背的老人忽然身影消失,隨即眨眼便已來到草鞋少年身前,一腳狠狠地踢中他胸口處。

  樂安寧瘦小身子如一只斷線紙鳶飛出十幾丈遠(yuǎn),直到撞到一堵泥墻,將其撞出一個大窟窿來。少年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鮮血,這一腳幾乎當(dāng)場就要了他的性命。

  但那位復(fù)姓上官的老人似乎并未打算就此放過他,就在樂安寧口吐鮮紅的同時,老人已來至跟前,掄起比剛才粗上一倍的右臂,重重砸向了少年的腹部。隨著一聲沉悶巨響,泥墻轟然倒塌,腳下的土地被砸出一個深坑,周圍道路龜裂成蛛網(wǎng)。老人站起身,拳頭上滿是鮮血在滴淌,看著地上腹部已被砸的稀爛,不知死活的昏迷少年,他眼神平淡冷漠,仿佛只像是捏死了一只螞蟻。

  這之后所發(fā)生的事情,樂安寧便不清楚了。等他醒來的時候,躺在自家床上,身邊是那個被他救下的少年。少年那個時候有些靦腆,但看著樂安寧的眼睛里卻是無比真誠的感激之情,他說自己叫顧小鹿。

  顧小鹿告訴樂安寧是呂老頭出面救下了他,并且讓那幫壞人離開了小島。這讓樂安寧頗感驚訝,對呂老頭的印象也有了些不同,從神神道道的古怪老頭變成了有些本事但依然神神道道的古怪老頭。

  呂老頭此后又來看過樂安寧幾次,雖然說他沒了性命之憂,但不知為何每次離去時總是唉聲嘆氣,要說好多次諸如“可惜啊真可惜”之類的泄氣言語。

  從這件事情之后,顧小鹿變成了樂安寧唯一的朋友,生死之交的那種。

  樂安寧很少回想起這件事情,但每次一想到就會覺得腹部有股鉆心的疼痛。他用手捂住當(dāng)年被那蠻狠老人一拳砸爛的部位,臉色陰沉而慘白,依然不明白謝汝皓提及此事的目的是什么。

  “你可知那日騎著踏雪驍龍的少年是誰?”謝汝皓咬牙發(fā)問道,透著一股兇狠的惡勁。

  謝汝皓一臉猙獰道:“他是我們赤煊國七皇子,赤王最喜歡的兒子!”

  樂安寧身子僵直,面容震驚。

  當(dāng)年之事過去這么久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那個少年的真實身份,比他想象的還要尊貴太多?;秀敝g,樂安寧忽然明白,自己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招惹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可最后居然還撿回了一條命,這讓他原本震驚的心情又多了幾絲困惑。

  “當(dāng)年七皇子來HLD的時候,不過五歲,未曾修行卻已步入二境,被所有人認(rèn)定是真龍轉(zhuǎn)世的神胚?!?p>  “落霞山李庸真人親自下山收他做關(guān)門弟子,按照當(dāng)時的約定,赤王要求挑選兩名同樣天賦異稟的孩童作為七皇子修行隨侍,而一向清規(guī)嚴(yán)苛的落霞山也破天荒答應(yīng)了赤王要求,足以看出他們對七皇子的期待?!?p>  “而我謝家,我爹幾乎耗盡了全部家底,甚至將鎮(zhèn)壓府邸的傳家寶都拿出來,只為了給我換取一份機緣,讓赤王和七皇子能夠選我做隨侍?!?p>  “七皇子來HLD那天,原本心情大好,選我做隨侍的事情也不過他點個頭罷了。”

  “可偏偏是你!為何要忽然跳出來拿石頭去砸那條狗?若你被當(dāng)場打死,七皇子的氣也就消了,我謝家便還有安撫的余地??善憔褪A艘豢跉?!而且那呂老頭擋在中間,最后七皇子憤懣離去,隨侍之事也是不了了之!我的大好前程,我爹多年來的心血準(zhǔn)備,全部都?xì)г诹四阋粋€人的手里!”

  到最后,謝汝皓雙目泛紅,幾乎是以嘶吼方式朝樂安寧喊道:“樂安寧,你為什么不去死!”

  看著有些失控而面容猙獰的謝家公子,樂安寧沉默良久,最后緩緩說道:“對不起,我當(dāng)時并不知道有這回事,如果我知道了...”

  話還未說完,卻立馬被謝汝皓冷笑聲打斷:“呵,你不用在我面前裝無辜,就算你今日后悔了,這筆賬我還是要和你算清楚!”

  樂安寧搖了搖頭:“你誤會了,我沒有后悔?!?p>  謝汝皓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道:“你說什么?”

  樂安寧說道:“我并沒有后悔,救顧小鹿一命,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想說的是,如果當(dāng)時我知道七皇子與你還有這一層關(guān)系,我也依然會撿起石頭去砸那頭畜生?!?p>  少年頓了頓,接著說道:“有些事情,對的就是對的,既然是對的,為什么我要后悔?這是我娘告訴我的道理?!?p>  謝汝皓的臉色瞬間陰沉如死水,最后卻是氣極反笑,問道:“樂安寧,你可知我這么恨你,卻為何這么多年不來主動找你麻煩?”

  樂安寧道:“我知道,因為顧小鹿。”

  謝汝皓道:“沒錯,就是因為顧小鹿。那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筋骨異于常人,刀劍不入,甚至水火不侵。我在修行上頗有領(lǐng)悟,也懂一些傷人奪命的技巧,殺你易如反掌,卻奈何不了他。并不是說我打不過他,而是太麻煩,而且那家伙真的發(fā)起瘋來,我一不小心確實有可能會被他反殺,所以我怕他。對于你這個救命恩人,顧小鹿看的比他那個將死不死的瘸腿老娘還要重要?!?p>  樂安寧皺了皺眉頭。

  “不過就算有顧小鹿護著,你也別太得意。他不可能護你一輩子,我也不會忍你一輩子?!?p>  謝汝皓稍稍后退了兩步,握著石頭的手開始用力。

  “今天我在這里殺了你,隨后便會離開HLD去往觀云宗,與我哥一起修行。顧小鹿想為你報仇?那邊只能去天邊找我了!”

  話音剛落,謝汝皓氣息一變,一股殺氣從眼中射出,手中石塊朝樂安寧頭部猛砸而去。謝汝皓一只腳已經(jīng)踏入修行門檻,不論是身體強度還是蘊含的力道都比正常人要高出不少,被他扔出去的石塊速度極快,樂安寧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然而那石塊在離樂安寧臉部不到一指距離卻忽然炸開,瞬間化作粉末,無數(shù)細(xì)碎石屑擦著少年臉龐飛過,卻未能在其皮膚上留下一絲痕跡。

  樂安寧下意識后退了兩步,一臉茫然。

  謝汝皓更茫然。

  他心神一定,蹲下身子,雙手在地上快速一摸,幾塊石頭落入其掌心之中,接著一股腦兒全部扔向?qū)γ婧翢o防備的少年,塊塊帶著置人于死地的勁道。

  隨著幾聲干脆而沉悶的啪啪響聲,所有石塊陸續(xù)在樂安寧眼前碎成粉末,就像有一塊看不見的罩子護著,潑水不進,投石不入。

  謝汝皓徹底懵了,這是見鬼了?

  忽然間,他隱約感覺到有一絲無比清澈的氣息在樂安寧周身旋繞,如一條細(xì)長息流。

  謝汝皓一剎那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便集中精力,哪里知道這等感覺卻是越發(fā)明顯,樂安寧周圍似有噴泉一般,無數(shù)道氣息噴涌而出,繞著他的身體飛速旋舞,將其牢牢包裹在內(nèi)。

  謝汝皓只感覺雙眼像被針扎了一下,生疼無比,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懼,臉色一白,驚愕道:“你,你身上怎么會有劍氣?”

  樂安寧依舊一臉茫然:“什么劍氣?”

  謝汝皓困惑而惱怒,樂安寧的態(tài)度更是讓給他心中殺氣沖到了頂端,右腳用力一蹬,身形便如箭竄出,雙手握成拳頭。他雖然擅長隱忍,但性子直沖,不喜歡扭捏,在修行上亦是如此,喜歡直接用拳頭解決問題,將來踏入門派修煉,定然也會走霸道路線。所以他的這雙拳頭,便是最厲害的殺人手段。

  謝汝皓俯身直沖,與樂安寧的距離瞬間拉近到只剩一臂之差。他嘴角泛起一絲陰笑,雙拳已是蓄勢待發(fā),若這兩下直接砸到樂安寧身上,雖然無法對其性命造成直接的傷害,但讓他站不起身來卻是綽綽有余,到時候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殺剮。

  樂安寧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只是看到謝汝皓身影消失,才想著要往后躲避,但動作實在是有點慢。

  然而,就當(dāng)謝汝皓準(zhǔn)備出拳之際,他卻忽然停了下來,眼中原本的殺氣變成了驚愕,接著變成了直面死亡的恐懼和絕望。

  一把劍氣纏繞而成的無形之劍浮在他眼前,劍尖距離他眉心只有絲毫,他若在往前動一下,便會被刺穿頭顱。

  這位方才殺氣洶洶誓要取人性命的謝家公子,此刻有汗水從他兩鬢淌下,雙拳顫抖著最終松開,竟是一屁股坐倒在地。然而眉心處的那把劍卻是一直抵著,他只能雙手托地,雙腳瞪著往后狼狽退去,直到退到離樂安寧十步開外,那把劍才停下。

  謝汝皓臉色慘白,看著樂安寧想要開口說話,卻是嘴唇顫抖著一句也說不出來,最后他站起身,轉(zhuǎn)身逃離了小巷。

  樂安寧看著空無一人的小巷盡頭,陷入了沉思。

  他難道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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