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森林,萬籟寂靜,已是初春,溫度依舊寒冷。
李天真裹著大衣,靠在床頭,借著微弱燭光,生澀閱讀著中日譯文的夏日漱石的《我是貓》,眼睛有些酸澀,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鼻梁。
看不懂啊,雖然日文中有很多通假字,但是連成句子,意思完全就似是而非了。
只有通過對比翻譯,才能明白日文中的意思。
“嘭嘭!”
這時敲門聲響起。
“進來!”李天真合上書,站起身相迎。
鮑勃拿著兩罐啤酒,笑嘻嘻的走了進來,朝屋里看了看,遺憾的發(fā)現(xiàn)沒有女人待過的痕跡。
只在床頭看到一堆書籍,不由的露出敬佩的神情。
即便在最艱苦惡劣的環(huán)境中,頭也依舊不忘學習。
李天真知道他誤會了,沒有解釋,讀書只是他消磨時間的手段罷了。
“坐吧!”他指了指床頭。
屋內(nèi)的擺設很簡陋,沒有多余的家具,平時也很少接待其他人。
這張床算得上是唯一的奢侈品,相比榻榻米,他還是喜歡睡在床上的感覺。
鮑勃遞了一罐啤酒過來,李天真接過,隨手打開,喝了一口,應該在泉水中儲放過,冰涼透爽。
“有什么事?”
“頭,你真打算這樣放他們走?只要你下命令,我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干掉前田那個蠢貨,保證沒人發(fā)覺是我們干的?!?p> “在華夏有句話叫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nèi)グ?!?p> “可是……可是……”
鮑勃不知道怎么表達,在最困難危險的時候收留了他們,教會了他們?nèi)绾紊?,基地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逐步開始發(fā)展。
現(xiàn)在他們說走就走,還要帶走一批物資,未免太忘恩負義了。
李天真沉吟了下,他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說清楚,鮑勃今晚肯定睡不著覺,于是開口道:“你可能不太了解這個國家,他們是個十分排外的民族,不管我們做的再好,在他們眼里都是外人,今天他們對我們恭敬,是建立在我們強大的實力基礎上,當有一天有了更好的選擇,他們會立刻叛變,在他們歷史中不難看出,他們有著以下克上的傳統(tǒng)淵源?!?p> 鮑勃聽得懵懵懂懂,大概明白李天真話里的意思,就是他們不值得信任。
“那一開始我們?yōu)槭裁词樟羲麄???p> “不收留,又怎么甄別誰是真心實意的跟隨我們?誰值得信任?”
“吉田這個短視的廢物!”
“吉田健我一開始就不打算留下,他估計也知道我的心意,所以不得不離開,前田慶人知道自己的隊伍缺乏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人,極力拉攏吉田健,但是他太心急了,沒有看清此人的真面目就下手,現(xiàn)在因為我們的壓制,所以吉田健才不得不老老實實,可……只怕前田走不到海港了。”
“嘿嘿,我早看出吉田對他的老婆不懷好意?!?p> 李天真搖了搖頭,在末日,沒有道德和法律的約束,人性開始放縱,營地內(nèi)污穢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因為自己的強硬手段,才讓他們不得不收斂。
李天真并不看好這群選擇離開的人。
但他們心意已決,現(xiàn)在無論他怎么勸說,在別人眼里都會被認作是私心。
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選擇沉默,前途命運由他們自己去選擇。
李天真突然想起什么,道:“等他們走后,我們也準備撤離這里?!?p> “為什么?!這里不是挺好嗎?”
鮑勃急了,他不是喜歡上了這里,而是厭倦了逃亡。
李天真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他原本以為軍營駐地在災難爆發(fā)后已經(jīng)荒廢,還計劃去獲取些裝備。
但審訊少尉后,從他口中得知,一批幸存下來的軍人很快控制住了營地,通過軍事無線通訊,他們獲取了外界的情況。
為了避免成為炮灰,和喪尸作戰(zhàn),他們拒絕了新政府軍部的命令。
膽戰(zhàn)心驚的過了一段時間后,發(fā)覺外面早亂套了,新政府自顧不暇,根本無力顧及他們這群“叛軍”。
掌握著強大的軍事武器裝備,他們的私欲開始膨脹,四處出擊掠奪人口,充當奴隸,頗有一種占山為王的架勢。
用少尉自己的話說,他們渴望成為末日新一代的“大名”,布武天下,重振山河。
山神廟與軍營的距離太近了,不用多久他們很快就會搜索到這里。
李天真不覺得自己帶著一群難民,能夠?qū)挂恢蔽溲b的軍隊。
“隨著人類逐漸適應末日的環(huán)境,喪尸身體機能的退化,為了爭奪有限的生存空間,幸存下來的人類之間的斗爭將會日益激化,我們該早做好充足的準備計劃。”
聽著李天真分析,鮑勃沉默著,他沒想到頭已經(jīng)想的這么深遠了。
“我們要撤離到監(jiān)獄島嗎?”
李天真一口將手中的啤酒飲盡,“那只是選項之一,或許找個資源豐富的無人小島更加適合我們,不管怎樣,我們必須找到離開的船?!?p> 今晚李天真談興不錯,跟鮑勃聊了很多。
等鮑勃走后,他靠在床頭,久久無法入睡。
其實他還有更深層的顧慮沒有跟鮑勃透露,因為太過荒唐,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
新政府這么急著將島上的幸存者帶走,甚至不惜動用軍艦,很可能已經(jīng)計劃新一輪的轟炸。
而這一次將不僅僅針對東京一類的大城市,而是整個日本島。
數(shù)十年的軍事彈藥儲備,足夠他們將整座島從北到南,好好的犁一遍。
第二天,前田慶人帶走了基地三分之二的人,和大批的物資。
李天真連面都沒有露,讓前田慶人準備好的客套話,都沒有機會說,一臉訕然。
留下的人只剩下,包括李天真在內(nèi)的九人。
鮑勃,久保美希,淺井悠子,中島,另外三個是當?shù)氐纳矫?,一個是從北海道逃難而來的幸存者。
其中一人堅持要待在家園,哪也不離開。
所以兩天后,會跟隨離開的只有八人。
又是新的未知逃亡,李天真此刻抓緊時間研究路線,哪有閑心在送一群作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