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最是機(jī)敏,那水柱雖來得突然,但仍被他以與矮胖身形全然不同的速度飄然后掠,躲了開去。秦?zé)罘讲乓恢迸c水麒麟御水玩鬧,反應(yīng)也快,立時運轉(zhuǎn)真元護(hù)住自身,可惜了沒有防備的宋大仁,叫那一陣巨大水柱兜頭淋下,徹底成了落湯雞!
宋大仁一臉郁悶,頗為怨念地看了師父與小師弟一眼,三人被水柱襲擊,居然就他一人真正中招?
“還站著作甚?趕緊過來!”
兩人小跑著到了田不易那邊,再回頭去看石階之下,水潭邊上那頭巨大的異獸。只見它碩大眼珠瞅了眾人一眼,似有不屑,扭頭繼續(xù)沉睡。田不易臉色不善,“哼”了一聲,語重心長對兩位弟子道:“瞧見了吧,此獸頗為暴躁,以后離它遠(yuǎn)點兒!”
宋大仁腦子一時沒轉(zhuǎn)過彎,直愣愣地道:“師父,難道不是因為您剛才說的話,才招來靈尊報復(fù)的嗎?”田不易惱羞成怒,使勁敲他腦袋:“你這逆徒,莫非要質(zhì)疑為師?”
宋大仁反應(yīng)過來,忙道:“弟子不敢!想來這靈尊,卻是有些脾氣暴躁!”
田不易這才滿意,施施然往大殿而去。
宋大仁苦笑一聲,無奈地運轉(zhuǎn)真元,想要將衣服蒸干。但他修煉的仙劍并非水屬性,如此施為自是事倍功半。秦?zé)畋闵焓窒嘀?,一指點在宋大仁身上,緩緩收回之際,也將宋大仁身上的水漬吸走,他周身浸透的衣服便以肉眼可見之速度干燥起來。
兩人這才趕緊跟在師父身后,走入玉清殿中。
玉清殿內(nèi),當(dāng)中供奉著道家三清神像,氣度莊嚴(yán)。在那神像之前,大殿之上,此時站了數(shù)十個人,有道有俗,看來都是青云門下各脈弟子。在一應(yīng)弟子前邊,放置了七張?zhí)茨敬笠?,左右各三,居中最前方又有一張,此時上面坐了三人,兩道一俗。見到田不易進(jìn)來,各人神色不同,卻都互相見禮,而后坐回自己位置。
宋大仁與秦?zé)顑扇四耸峭磔叄璐蠖Y參見幾位青云長輩,禮畢,方才走到田不易身后,一左一右默然站立。
大師兄宋大仁乃是大竹峰一脈首徒,雖不是驚才絕艷之輩,修為在年輕一輩弟子之中也屬不弱。那三位坐著的青云首座前輩,自然對其有所印象,不過對于田不易身邊的秦?zé)?,自是一無所知了。
直到上首端坐著的氣度溫和如玉之青云掌教道玄真人開口,說道一句:“田師弟,此子莫非便是你上回為他換取法訣的那個剛?cè)腴T中的得意弟子?”其他原先渾不在意的幾位首座,聽了掌教師兄此言,方才驚訝地轉(zhuǎn)頭,重新向他看過去。
那幾位均是青云門中一脈首座,平日里掌控權(quán)威慣了,隨意一眼也自帶沉凝威壓,落到秦?zé)钌砩?,那便是一種極為不自在的銳利目光,仿佛要將他五臟六腑都看穿看透一般。若換做其他之人,叫幾位大人物如此關(guān)注,只怕早就失態(tài),不過秦?zé)钚闹浅墒?,修行煉道之后,心性更加堅定,只是區(qū)區(qū)目光還不至于讓他手足無措。
見幾位師門長輩都看他,秦?zé)钐┤蛔匀?,甚至微微向著幾位長輩再度躬身行禮,以示尊敬。如此不卑不亢,鎮(zhèn)定自若,倒是讓幾位見慣門中俊杰的師門長輩,暗自點頭。
“回掌門師兄,”田不易對秦?zé)畹谋憩F(xiàn)頗為滿意,臉上也止不住露出笑容來,同時也微微警惕,“便是劣徒秦?zé)盍恕?上Y質(zhì)愚鈍,對《九淵箓》毫無頭緒,只怕讓掌門師兄失望了?!?p> 道玄真人微笑不語,目光在秦?zé)钌砩贤A羝?,點頭道:“倒是塊良才美玉,田師弟,你教導(dǎo)有方了?!绷碛幸晃簧泶┥n青道袍,面容古矍,身上帶著一種陰沉肅殺之氣的道人,此時也開口說了一句:“的確是個修道的苗子,田師弟好造化?!?p> 只是他說話的聲音冷硬,毫無情緒起伏,雖然是夸獎之言,但別人若只聽這一句話,還不知他到底是夸贊還是嘲諷。不過看田不易面上笑容不斷的模樣,顯然那道人并非故意刁難,而是本身說話就是這樣。
在他身旁的宋大仁,則輕聲將坐著的三人介紹給秦?zé)钫J(rèn)識。
居中上首之人,正是青云掌教道玄真人,一派道骨仙風(fēng)、氣度不凡,尤以一雙朗目,直如星辰大海內(nèi)斂深邃,叫他人無論如何也看不透!另外兩個分別為龍首峰首座蒼松道人、朝陽峰首座商正梁。蒼松道人除了掌管龍首峰一脈弟子之外,也負(fù)責(zé)青云門刑罰之事,故此面上肅然,不茍言笑。商正梁卻是與田不易一般,沒有穿著道袍,只做俗家打扮。
田不易見自家弟子,總算出了個讓其他幾位首座盡皆認(rèn)同的優(yōu)秀人物,心懷大慰之下,掩飾不住臉上得意之色。不過當(dāng)話題轉(zhuǎn)到今日商議之事,只言片語以后,大殿之中的氣氛便凝重起來。
又過了片刻時間,另有兩脈首座御空而來,分別是“風(fēng)回峰”首座曾書常,以及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只是眾人等了一陣,沒等來最后一位小竹峰的首座水月大師,反倒是一位小竹峰弟子到了玉清殿,向諸位師門前輩稟報,道是其師水月大師染恙,今日商議之事便不出席了。
道玄真人想了想,揮退小竹峰弟子,宣布今日議事開啟。
等到諸位師長正式商議,秦?zé)畈艔乃麄兘徽勓哉Z之中,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原來青云山腳下一座名為“草廟村”的村莊,昨晚一夜之間,被不知名之殘暴歹徒屠戮多半,僅剩下兩名年幼遺孤以及一個被嚇得神魂失守的男子,已被過路的青云門弟子發(fā)現(xiàn)后帶上了山來。
秦?zé)铗嚨胤磻?yīng)過來,草廟村,不正是大師兄時常會去那里收買柴禾的村莊嗎?他記得那座村子,上回與宋大仁下山,秦?zé)钜苍ミ^,好像在村外有座破爛草廟,因而得名。那些淳樸村民的音容笑貌,秦?zé)顜缀踹€能回想,但現(xiàn)在,他們竟被歹人盡數(shù)屠滅?
不可置信那般,秦?zé)钷D(zhuǎn)頭去看宋大仁。
宋大仁輕嘆一聲,露出憤概之色,輕輕點了點頭。
秦?zé)畎櫭?,難怪大師兄今天一直沒回來——可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膽,在青云門山腳便犯下如此血案,豈不是當(dāng)面打青云門的臉面?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秦?zé)钍锥日J(rèn)知到了,往日門中經(jīng)常被師父、師娘教導(dǎo)時掛在嘴邊的“邪魔外道”,究竟是什么模樣!
——居然殘暴無情至此,看來自己絕不能以前生認(rèn)知,來看待那些被劃分為魔教之人!
如是分神之下,大殿上事情卻在繼續(xù)發(fā)展。
第一個發(fā)現(xiàn)血案現(xiàn)場的宋大仁,也在道玄傳召之下,為師門諸位長輩講訴了自己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不多時,大殿上被帶來一個形容狼狽的中年男子,據(jù)說此人竟是兩位遺孤之外,唯一得以的成年人。然而面對道玄真人的問話,那形容狼狽的男子根本毫無反應(yīng),只一連疊地在口中喃喃自語,道些“鬼、鬼啊”之類無意義之詞。
如此慘案,乃是青云門千年以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道玄真人自是無比重視,想要查出此案隱情與真相。然而這存活的成年男子因為驚悸之故,儼然失了神智,已經(jīng)瘋癲,根本問不出什么有效言語,他便只好差遣弟子去見那兩個遺孤,若醒來時,便將他們帶來玉清殿。
過了一陣之后,一位身穿藍(lán)色道袍的青云門弟子,將兩個十歲左右孩童帶上大殿。那青云弟子秦?zé)钫煜ぃ故悄堑竭^大竹峰的常箭師兄。另外兩個孩童正是草廟村遺孤,因為遭逢大變,兩人滿心悲切,臉上盡是惶恐不安與悲苦痛心之色,叫人看得心下凄然。
那兩個孩童中,一個神情悲切,但勉力還能維持;另一個面貌憨厚些,此時全然失了方寸。他看到大殿上躲在一旁渾身顫抖,惶恐不安的狼狽男子,仿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跑不過直問:“王二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爹呢?我娘呢?大家到底怎么了?王二叔,你說話??!”
但已然瘋癲之人,又如何予以回應(yīng)呢?
那王二叔張嘴之下,說出的仍是“鬼、鬼啊”之類囈語罷了。另一個悲切的孩童,拉住想要再問的他,凄然道:“沒用的,他已經(jīng)瘋了!”大殿之上,青云門眾人見此慘相,無不嘆氣出聲,聳然動容。
而后道玄開口發(fā)問。
那兩個孩童,冷靜且條理清晰,言辭準(zhǔn)確的,名叫林驚羽,小小年紀(jì)便以展現(xiàn)出超出常人的心性;另一個老實木訥者,把道玄真人稱作“神仙爺爺”,顯然正是最常見的淳樸孩童。
道玄真人想要從他們口中,得知慘案真相。然而遺憾的是,兩位遺孤在案發(fā)之時盡皆昏睡,蘇醒過后慘案早已發(fā)生,竟是一問三不知,叫道玄真人頗為頭疼,對此案毫無頭緒可言。
那兩個孩童驚悸傷心,道玄真人見狀,御使一顆紅色小珠,在他倆后背、額頭滾動安撫,讓其沉沉睡去,不再空耗精力。
田不易一直在看兩個孩童,目光尤其在那林驚羽身上多停了許久,此時見狀說道:“掌門師兄,你現(xiàn)在以‘定神珠’暫時安定了他們,但他們醒來之后,師兄準(zhǔn)備作何處置?”
道玄思慮片刻,卻把問題拋給左首蒼松道人:“蒼松師弟,你意下如何?”
蒼松那兩道濃眉皺起,似認(rèn)真考慮片刻,方才開口:“此事有諸多疑點,急切時恐怕難以查清。不過草廟村民向來質(zhì)樸,又與我青云比鄰而居,我們不可對其遺孤置之不理。我看還是將他們收入門下吧?!?
殊屠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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