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之中,明媚忽然感到周身通透清爽,血脈暢通,連日以疲憊讓她再也支撐不住,只想好好睡一覺。
“這氣息,好熟悉的感覺……”
“你不醒醒嗎?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好累……真的不想醒來吶……”
“聽話,該起來了,還有需要去做的事情……”
“你這樣說……那好吧……”
明媚緩緩睜開眼,下一刻,就聽到蕁悠驚喜的聲音:“明媚!你終于醒了!”
“嗯……我居然,睡了三天三夜?。 泵髅淖饋?,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昏迷中還能數(shù)日子?”蕁悠一臉的疑惑。
“不是你告訴我的嗎?”明媚看著她說道。
蕁悠更加納悶了:“……我什么時候告訴你的?”
“剛剛是誰一直在跟我說話,叫我起來???”明媚不由皺起眉頭。
“你醒來之前,我在這里可一個字也沒有說過……”蕁悠斜了她一眼,覺得她已經(jīng)是睡糊涂了。
“昂?”明媚訝異的拍了拍腦袋,方才難道是做夢?那夢里是在跟誰說話?好像那聲音跟蕁悠確實也不像……
“對了,我怎么突然就睡了這么久???”
“你……都不記得了嗎?”蕁悠小心試探著問她。
明媚仔細回想了一下:“我記得三位道長要替我祛除體內(nèi)魔氣,然后……還挺難受的,然后我也不記得了……”
“哦……沒事了,有人幫你輸入靈氣,調(diào)了內(nèi)功!”蕁悠說著,眼神飄忽不再看她。
“是三位道長嗎?”
“……不是,她就在外面呢……躺這么久起來活動活動吧,我給你拿些吃的來!”蕁悠像是回避,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喂!”明媚覺得方才蕁悠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她披衣下床走到門口,陽光有點刺眼,稍微適應(yīng)了一會兒便走了出去,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里……不是我之前住的地方啊……”
行了十幾步路后她突然站定,發(fā)現(xiàn)前面觀景臺旁,有一道脫俗身影垂手靜立。那身影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清麗的氣質(zhì),身著一襲白衣委地,上銹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素色發(fā)帶綰起,發(fā)髻上插著一根白玉簪子,在太陽之下散出淡淡光芒。
聽到腳步聲,她回過身來,明媚看到她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面上不施粉黛,卻是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微紅,黛眉如柳,難掩絕色容顏。微風(fēng)拂過,青絲隨風(fēng)舞動,裙角飛揚,神情淡漠,儼然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態(tài),明媚覺得她看向自己時,眼中劃過一絲感傷,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
居然有這么出塵的女子,自己一個女的,感覺都快要動心了,明媚一時竟看的呆住了。
那女子率先開口,聲音空靈悠婉,甚是好聽。
“你醒了……”
這不是……剛才夢里聽到的聲音嗎?怎么回事?明立刻感到有些無措:“呃……嗯……是,請問……這里是姑娘的住處嗎?”
女子沒有答話,只是看著明媚,然后輕移身形,向她走了過來。
“嗯,脈象平穩(wěn)了,倒是恢復(fù)的不錯。”女子纖纖玉手執(zhí)起明媚右手腕,片刻后說道。
原來是替自己搭脈,明媚想起來,剛才蕁悠說替自己運功調(diào)理的人就在外面,莫非就是眼前女子?
“那個……姑娘……請問……”
女子似乎是淺笑了一聲,但是面上卻并未表露:“我名,茗淵?!?p> 茗淵?茗淵!這個名字……啊,面前之人竟是天龍一脈的主掌!也就是三位道長所說的師姐,是凌緲峰最高層的修行者!不曾想,居然會是一個外貌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女子!還長的如此好看!明媚驚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怎么了?”茗淵看明媚傻傻的看著自己。
“?。繘]有!前輩!明媚見過前輩!”明媚趕緊抱拳施禮。
她淡淡一笑:“身體沒有哪里不適吧?”
明媚搖搖頭:“沒有,已經(jīng)沒事了!”
“那便好,你的朋友也已經(jīng)醒了,你要去看看他嗎?”
“嗯?是顧梁寒嗎?他……他醒了!”明媚眼中一下子亮起光來。
茗淵輕輕點頭:“他的傷在心口,我已為他施術(shù)修脈,還需靜養(yǎng)些時日,不過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了?!?p> “是前輩相救!多謝前輩!”明媚頷首一揖。
“不過是你我有緣罷了,無需言謝?!避鴾Y虛扶一把。
“明媚!”蕁悠端著一碗粥回來,走到明媚旁邊,看著蕁悠微微頷首:“前輩。”
茗淵微一點頭。
蕁悠把粥遞到明媚嘴邊:“快吃吧!”
“好……”明媚捧著粥,確實有點餓了,后退幾步別過頭去幾口喝完,擦了擦嘴:“那我……去看看顧梁寒……”
“你去吧,下了極淵峰,就到你之前所在的地方了?!避鴾Y聲音溫婉,令人聞之如沐春風(fēng)。
蕁悠開口:“我也跟你……”
“你等一下,我有些話要對你說?!避鴾Y對她說道。
“是……”蕁悠看了茗淵一眼,有些意外,也有些緊張。
明媚沒有多問,看了看蕁悠,也沒有多想,就只說了一句:“前輩,那我先去了!”就急著跑開了。
待明媚身影消失后,蕁悠有些遲疑的問道:“不知前輩……是有何事?”
茗淵看著她,仿佛一眼就能夠洞察一切。
蕁悠竟覺得有幾分心虛,移開視線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過了片刻,茗淵薄唇微啟:“你也服用了那藥丸吧?”
蕁悠一怔,她說的,莫非就是從明媚那里得來的紅色藥丸?雖然相處不多,但心中明白,在她面前,任何的偽裝都是沒有意義的。
“……是。”她點了點頭。
茗淵伸手,遞給她一個丹藥瓶。
蕁悠有些意外,露出不解的表情。
“她那里應(yīng)該也沒有多少了,這藥放在你這,昨夜才剛剛煉好,以后,就由你提醒她服用吧?!避鴾Y眉眼含笑。
蕁悠雙手接過,這個意思很明顯,茗淵已經(jīng)知曉一切,只是沒有點破。
“多謝前輩……”
“跟我說說,你們經(jīng)歷的事情吧……”茗淵說著,將眼神投到遠處,不再言語。
“好……”蕁悠點頭。
明媚來到房間外,直接推開門跑了進去,顧梁寒正靠在榻上休息。
“顧梁寒!”
“……媚兒!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雖然還是一副有些虛弱的樣子,可是見到明媚,顧梁寒總是眼神發(fā)亮,笑的開懷。
明媚站到他旁邊:“你說說……你說你是不是傻,我讓你回去你偏不回去,還跑來干嘛?萬一命都沒有了,你……”
顧梁寒打斷她:“媚兒你怎么樣了?我聽說你昏迷了幾天……”
這個家伙,自己受了那么重的傷,現(xiàn)在還幾乎不能動彈,卻一來就關(guān)心別人,真的是……傻,明媚吸了吸鼻子,壓下想流淚的沖動,笑道:“我很好啊,你看我睡了那么久,現(xiàn)在精神的不得了!現(xiàn)在有事的可是你啊!感覺怎么樣?”
“我死不了了!媚兒,你如果沒全好,就不要累著了,快坐!”顧梁寒撐著身體往里面挪了挪,示意明媚在旁邊坐下。
“別亂動,好好養(yǎng)著!”明媚坐下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都是汗,是不是……傷處還是很疼?”明媚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臉。
顧梁寒笑著搖搖頭:“我沒事,媚兒你知道嗎?我比你們早到那里兩天呢!”
“……早到兩天!那你一路上沒有休息過嗎?”明媚覺得不可思議。
“休、休息了的,就是不覺得累的話就一直走……我找到那里的時候,剛好遇到一個黑衣人外出解手落單,我就把他解決掉了,然后扮成殺手跟他們待在一起,趁著晚上沒有人注意到,給他們飯食里下了些藥,可惜沒想到那么多人,我準(zhǔn)備的藥不夠用……”顧梁寒說著垂下頭,還有些懊惱。
明媚拍拍他的手背:“以后不要這樣了,我其實……其實不生你氣的,也是怕你出危險,才趕你走,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
“媚兒,你不生氣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顧梁寒又盯著明媚笑起來。
“你真的是……唉……我都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分明有事情瞞著我,還要為我如此拼命,傻到極致了……”
顧梁寒眼神一黯,解釋道:“媚兒,有一些事情,我現(xiàn)在真的沒法跟你說,不知道你以后會不會想得起來,但是這都不重要的,我心里是一直裝著你的!”
雖然從遇到顧梁寒開始,他一路上都沒有掩藏自己的心意,現(xiàn)下再聽來,莫名心中一動。
她放輕聲音:“顧梁寒,我們是朋友,我心里也裝著你,以后,不可以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我會內(nèi)疚死的……”
“是……朋友……啊……”顧梁寒有些失望的低垂眼眸,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下子抬起來:
“對了!我的包袱好像還藏在山洞那邊!”
“只是一個包袱而已,那里面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嗎?”明媚問道。
“有啊,里面有明媚你上回送我的衣服……”他皺起眉頭,口氣中帶著焦急。
她失笑:“一件衣服罷了,根本無關(guān)緊要?。 ?p> 顧梁寒使勁搖了搖頭:“不!很重要啊,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件東西,很珍貴的!”
明媚有些無奈:“唉,你啊,我以后再多給你買幾身衣裳,別惦記那個了?!?p> “可是那就不一樣了……是什么東西不重要的,只是那是你送給我唯一的東西,還是第一樣,我居然不小心把它弄丟了……”
執(zhí)拗起來真是夠倔了,明媚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他了,幫他掖了掖被角,收回手時,手掌擦過腰間的玉佩。
“啊哈,這個,這個送給你!就當(dāng)替換掉那件衣服了!”明媚伸手解下玉佩遞給他。
“哇!真好看的玉佩!”顧梁寒捧著玉佩仔細看著。
“收好收好!”她說道。一時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送了,但是曾經(jīng)聽說過玉佩不能隨便送人,明媚有點擔(dān)心蕁悠他們看到會起誤會,趕緊讓顧梁寒收起來。
“媚兒,你真的要把它送給我嗎?”顧梁寒眼睛愈發(fā)亮亮的。
“當(dāng)然!歸你了!”明媚大方點頭。
“那我肯定會好好收著的!”仿佛得到了什么絕世寶貝一般,顧梁寒此時竟高興地像個孩子那樣傻樂呵。
“哎……我說你多大了??!”明媚感嘆道。
“我……十九了,怎么了?”顧梁寒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嘖,這么大還要別人哄喲……”明媚咂咂嘴。
“我沒有!絕對沒有!這是媚兒你主動送我的!”顧梁寒趕緊否認(rèn)。
“好吧,姑且算是吧~”顧梁寒既然已經(jīng)沒有事了,明媚心下還是很高興的,就隨他吧。
豐子洵端著藥碗進來,看到顧梁寒旁邊坐著的人,眼中透出笑意:“明媚!你醒了,沒事吧?”
“嗯,我沒事了,小道士,你的傷怎么樣了?”明媚看向他。
“都調(diào)理了好幾天了,已經(jīng)都好了!”他把藥碗遞給顧梁寒:“快把藥趁熱喝了吧!”
一進來時,藥的苦味就飄散了一屋子,顧梁寒皺皺眉:“……不喝行嗎?我自己慢慢養(yǎng)著……”
明媚斜著眼看著他。
“知道了……謝謝?!鳖櫫汉焓纸舆^藥碗,略嫌棄的聞了聞,仰頭一口氣灌下去了。
“柳公子呢?感覺一直沒有見他呢。”明媚突然問道。
顧梁寒聞言,又有點不高興了,不過還是說道:“他在高階弟子房那邊,昨日來看過我一回?!?p> 豐子洵點頭道:“他應(yīng)該還不知道明媚你醒來了吧!”
“應(yīng)該是不知道……我去找他吧!”明媚說道。
“媚兒你這就要走了嗎……”顧梁寒又眼巴巴的看向她。
明媚心下一軟:“呃……我……嗯,陪你坐一會兒再走!我陪你用晚飯!”
“好呀!”顧梁寒很快又高興起來。
三個人一同用的晚飯,終于哄著顧梁寒睡下了,明媚和豐子洵悄聲離開他的房間。
“唉……孩子氣的家伙,哈哈!”明媚隨口說了一句。
“所以明媚……喜歡這樣的男子嗎?”豐子洵小聲問道。
“昂?”明媚聞言以為自己聽錯了,疑惑的看向他。
豐子洵又提高些聲音問了一遍:“明媚你……喜歡顧梁寒這樣的男子嗎?”
明媚挑了挑眉:“小道士,是不是他為了救我而深受重傷,我就要喜歡上他呀!我把他當(dāng)朋友的,而且他和你年歲一樣,脾性都還沒有你成熟呢!”
他斂了斂表情:“嗯……哦,我就隨便問問而已,畢竟剛才你都喂他吃飯了……”
明媚叉著腰看著他:“他傷的重,自己動手不方便,不是我喂就是你喂,難道你喂就是你喜歡他?還是說前兩日幫忙照顧他的那位小道長也喜歡上他了?”
“不不不……沒……咳咳,什么啊,當(dāng)我沒問!”豐子洵扶了扶額頭。
“對了,膳房在哪里呀?我想去拿些點心。”明媚想起來,自己還要去看柳肅蕭的。
豐子洵指了指西邊的路:“在那邊,你不會還沒吃飽吧!”
“我是打算去看看柳公子!也不想空著手……那你回去休息吧,我走了哦!”
“好……”豐子洵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搖頭笑笑,自言自語道:“我本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少爺,自然該成熟些……”
……
明媚拎著食盒來到高階弟子房,攔住一個弟子,問了路,那弟子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不過還是告訴了她柳肅蕭的房間。
“奇怪……我臉上有東西嗎?那是什么眼神……”明媚一邊走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臉。
“就是這間吧!”明媚走到門口,抬手叩了叩門。
“我已經(jīng)睡下了,師姐煩請回去吧!”里面?zhèn)鱽砹C蕭的聲音。
明媚還心想,怎么這么早就睡了,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聽到后面師姐二字,便又敲了敲門:“柳公子?是我!”
屋內(nèi)的動靜突然有些大,緊接著門被一把拉開,柳肅蕭驚喜道:“明媚姑娘!你醒了!”
“對,我沒事了,來告訴你一聲?!泵髅男χ鲱^看著他。
他松了口氣:“那便好,我之前找機會去看你,你還昏迷著……”
“柳公子……在躲人嗎?”明媚左右看了看。
“呃……我只是……”柳肅蕭忽然有一絲慌張。
別人的私事不應(yīng)該過問太多,看樣子他明顯不方便說什么,明媚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那個,用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柳肅蕭搖了搖頭。
“還好,我?guī)Я诵c心……”明媚把手中食盒拎起來指了指。
“哈!我是我的疏忽,怎么能讓你在外面站著,快進來!”柳肅蕭趕緊側(cè)身讓路。
明媚走到柳肅蕭房間里,屋內(nèi)陳設(shè)干凈而整潔,桌上有一本翻開的書。
“在看書呀!”明媚將食盒放在旁邊打開。
“嗯,在背一些心法口訣?!绷C蕭點點頭,幫著把點心擺到桌上。
“那也不能餓著,太認(rèn)真了,都廢寢忘食了?”明媚笑著說道。
“明媚姑娘……”柳肅蕭有些欲言復(fù)止。
“嗯?怎么了?”明媚看著他的眼睛。
想了想,還是決定換個問題,柳肅蕭伸手拿起茶壺為人倒上一杯茶水?dāng)[到面前:“……顧梁寒也醒了,你可有去看過他?”
明媚點點頭:“我去過了,剛就是從他那邊過來的。你呢,之前的傷勢怎么樣了?”
“我沒有事了,已經(jīng)都好了?!绷C蕭溫聲回答道。
“那就好,你要按時用飯,早點休息,不要用功過度了,我就不打擾你了!”明媚站起身。
“我送你回去吧!”柳肅蕭也站了起來。
明媚趕緊擺了擺手:“不用不用!你要是有什么……呃……不得已,不想出門……不用,我自己完全可以回去!”
“還是我送……”
“真的不用啦,又不是不認(rèn)路的,我走了!”明媚一溜煙就小跑著出門了。
柳肅蕭趕緊跟到門口,也沒有再追,一直目送著她離開……
一個藍衣女子站在角落里,眼睜睜看著明媚從柳肅蕭的房間中笑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