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恩榮宴交鋒

　　殿試放榜次日，朱棣在禮部宴請群臣和新科進士。

　　文龍高中一甲，和榜眼合坐一席。

　　文龍這才第一次看清皇帝的面容。這面相，倒是和田云有幾分相似，不愧是一脈相承。只不過，氣質(zhì)大不同。

　　禮部尚書奏秉皇上，今年的一甲進士三人的籍貫。

　　文龍一聽，心里倒吸了一口涼氣。

　　殊不知，今年一甲三人皆為閩籍士子。文龍又想起南北血榜的事。

　　“諸卿家鄉(xiāng)有什么奇特之處嗎？”朱棣得知三人都為閩籍士子，開口問道。

　　“回秉圣上，家鄉(xiāng)靠海，海產(chǎn)比較多?！睜钤R鐸作答。

　　“回稟圣上，故鄉(xiāng)只是普通的山村鄉(xiāng)野?！卑裱哿种鹃_口答道。

　　輪到文龍開口了，這可是和皇帝的第一次直接交鋒，文龍文思極快，開口道：”家鄉(xiāng)山多田地少，家貧士子唯有多讀書。”

　　朱棣聽罷，龍顏大喜：”你兩所答不如文龍啊，來人，賜酒文龍?！?p>　　文龍答得貼切，賺了一杯酒。

　　文龍本不敢飲太多酒，但是，今天是天子設(shè)宴，文龍還是不敢不喝。

　　一場恩榮宴下來，文龍沒有吃飽。恩榮宴好歹也算是一場國宴，可是，味道確是一般，文龍心里嘀咕著回了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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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朱棣來到禮部察訪，問吏部郎中應(yīng)履平道：“履平啊，記得你在福建德化做過知縣，今年的探花也是德化人??！”

　　應(yīng)履平跪下回答：“回稟皇上，微臣在德化時，就知曉此人，此人不僅胸有文采，還身懷武藝，在年少時，就為鄉(xiāng)民獵虎除害。”

　　“獵虎？“朱棣挑眉問道。

　　“文龍當年用松木做了個虎櫥，虎櫥內(nèi)放羊羔為誘餌，誘捕了兩只猛虎，被鄉(xiāng)鄰譽為打虎英雄?！睉?yīng)履平言詞恭謹?shù)馈?p>　　“虎櫥為何物？“朱棣來了興趣。

　　“虎櫥就是一個大木籠，用松木和鐵件構(gòu)造，籠內(nèi)有一個機關(guān)，老虎被羊羔引誘，從入口進入，觸動機關(guān)，籠門隨即落下，老虎即被困籠中?！?p>　　“嗯，甚好！”朱棣滿意地微微頷首道。

　　這一天，朱棣對這新科的探花，印象頗深。

　　陸文龍授翰林院編修。

　　翰林院就在吏部官署的隔壁，陸文龍在上班時就遇到了老領(lǐng)導(dǎo)，曾經(jīng)的德化知縣應(yīng)履平。

　　這一日，從翰林院下班回了官舍，陸文龍帶了一包今年的新茶，登門拜訪應(yīng)履平。

　　京師遇故交。應(yīng)履平身為五品吏部郎中，對這個新科的后生，還是禮遇有加。

　　“文龍，我先恭祝你金榜高中，沒想到在這皇城根遇見你?。　皯?yīng)履平輕輕拍著陸文龍的右肩欣喜道。

　　應(yīng)履平問起陸文龍的年齡，得知自己剛好比文龍年長一紀，屬相同是卯兔，心里更是生了幾分親切。陸文龍就是來拜訪老大哥的，他很慶幸能在剛剛履新之際，有個信得過的人帶路。

　　“嗨！文龍，做官不易??！”應(yīng)履平隨手把一封書信扔在桌上。

　　“應(yīng)大人為何嘆氣？”文龍問。

　　“你知道嗎，浙江按察使周新周大人現(xiàn)在正被囚車押送京師的路上，被紀綱的一伙爪牙折磨得體無完膚。周大人鐵面無私，秉公執(zhí)法，深得百姓民心。這是浙江籍的同僚的求救書信?！?p>　　“周新？”

　　“對，堂堂一個為民請命的好人，被這幫人玩弄于鼓掌?！睉?yīng)履平輕輕拍了一下桌子，文龍看得出來，應(yīng)履平把文龍當自己人。不然，紀綱，錦衣衛(wèi)指揮使，如今正值飛揚跋扈之際，誰都不敢得罪。

　　“早就聽聞此人詭計多端，但是……恐怕好景不長?！蔽凝埖?。他心里清楚，這個當朝的錦衣衛(wèi)一把手，再過四年，就會被凌遲處死。

　　“這回是周大人在浙江抓了一個紀綱派去的千戶，后被逃脫，跑回京師找到紀綱，紀綱在皇上面前百般誣陷，周大人才被治罪。”

　　“大家有找人替周大人伸冤嗎？”文龍微帶慍色問。

　　“有找過楊榮。”

　　應(yīng)履平所說的楊榮，是內(nèi)閣七學(xué)士之一，前年剛隨朱棣北征，如今，正在文華殿伺候一幫皇孫讀書。

　　“楊大人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蔽凝埖馈?p>　　應(yīng)履平看了文龍一眼，沒有開口。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對朝中的官場，有著一種清晰的判斷。

　　“文龍為何說那人好景不長?！睉?yīng)履平壓低聲音問道。

　　“自作孽不可活?！蔽凝堉缿?yīng)履平問道是紀綱，就說了一句。

　　“你可有什么辦法救下周大人，這回周大人恐怕是兇多吉少?！睉?yīng)履平試探著問道。

　　文龍細思片刻，開口道：

　　“既然千戶可以逃脫，我們也可以幫助周大人逃脫，救大人于虎口?！?p>　　“劫囚車？”應(yīng)履平驚愕道。

　　文龍點了點頭，沒有開口。

　　文龍湊近應(yīng)履平身旁，低聲耳語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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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長興縣北，一驛館內(nèi)，一伙錦衣衛(wèi)的緹騎在驛館內(nèi)摟著幾個半果女子唱歌喝酒。在驛館外的馬圈旁，一輛囚車停在旁邊。囚車內(nèi)，犯人奄奄一息，垂死一般。犯人身上的血跡模糊，衣服黏在皮肉上。

　　何大海和七個身手輕捷的黑衣俠士，口戴面罩，悄然趁著夜色，摸黑伏在醫(yī)館附近的暗處。

　　囚車旁有兩個緹騎坐在馬圈旁的木樁上，嘴里罵罵咧咧：“媽的，他們在屋里摟姑娘，我來在這和西北風?！?p>　　旁邊的那人答道：“等到了前面宜興縣，我?guī)值苋ヒ惶幒盟?，那邊的美女保證讓老兄滿意?！蹦侨诉呎f邊抓了一把褲襠。

　　“嘿，看把你饞的？”

　　“彼此彼此，里面在吃香喝辣，你甘心吃素？”

　　夜已深，街市杳無一人。就算是白天，碰上這些穿白皮靴的錦衣衛(wèi)校尉，百姓也是畏之如虎。

　　驛館內(nèi)不時傳來男人高呼和女子的浪笑，看來是酒勁正酣。

　　屋外是非同一般的清冷。

　　何大海比劃了一下手勢，八人散開分成兩個方向，悄然摸進看守囚車的兩個緹騎。

　　何大海貓腰前行，走在左側(cè)這一路，他右手攥緊一把短刀。

　　兩路人馬幾乎同時靠近，一手在身后捂嘴，一手隨即提刀直命咽喉。兩個緹騎在困倦中一命嗚呼，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