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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舊相逢

第十一章

猶記舊相逢 孟微之 2010 2019-08-29 16:39:51

  奉旨查案,人人都是提著十二分精神的。沒過幾日,江陵河堤一案便水落石出,許妃兄長并沒有受冤枉,的確是勾結地方官員,貪贓枉法,中飽私囊。

  陛下即刻下旨,革除一應涉及此案的地方官員,許妃兄長罰沒所有私產(chǎn),流放崖州。

  聽著忍冬說完這些,沈風眠微微頷首,算是知道了,一直放在寬大袖擺里的手伸出來端起旁邊桌案上的六安瓜片,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又掏出繡著海棠花的手帕點了點唇瓣。

  “把這茶換下去,煮一盞雨前龍井,陛下等會兒應該會過來?!?p>  “是?!比潭ⅠR吩咐人去準備。

  “娘娘,許大人被貶,中書許侍郎失了臂膀,許家如今勢弱,許妃娘娘應該會本分一段時間了?!比潭f這話的時候,隱隱含了歡喜,許妃自詡父兄皆在朝中,得陛下重用,在宮中跋扈驕縱。

  只是這歡喜很快就被沈風眠澆滅了。

  “她哪里會本分,她會將所有心思都放在陛下身上,以爭榮寵。她的哥哥被貶,父親年邁,世家家族的榮辱興衰如今皆維系在她一個人身上了。”

  經(jīng)沈風眠此番提點,忍冬才覺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那娘娘要不要防著一些?”

  忍冬下意識說出這句話,卻又覺得實在多言了,皇后娘娘自小聰慧,心性謀略不輸男兒,一個后妃,她是根本不用防的。

  “許妃最想的,不過是生個皇子,爭一爭未來的太子之位?!?p>  但是她最想的,根本不會實現(xiàn),她如今無子,將來也不會有。

  所以沈風眠一點兒也不擔心。

  正說著話,暖春進來回稟,說陛下來了。

  一壺雨前龍井也正煮好,被端了進來。

  忍冬頓悟,陛下為何此時來,而皇后娘娘,是真真了解陛下,于是跟著暖春一同出去了。

  銀璃赤龍冠,玉石藍暗繡團龍紋袍,腰間未佩玉,只一條和衣裳顏色相稱的穗子。

  暗淡消沉的衣裳顏色更顯得趙縕華面色黯然,神情頹然。

  沈風眠知曉他心情不好,坐到他身邊,將手指搭在他手背中渚穴處,輕輕揉捏。

  “忍冬說按這個穴位可以緩解疲勞?!?p>  身體上的疲勞容易緩解,不容易緩解的是心里的疲勞。

  趙縕華今年二十四歲,若在尋常富貴人家,也只是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的年紀。

  但是他不一樣,從出生到太子,從太子到皇帝,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他該擔負的責任。

  登基以來,他勤政愛民,親賢臣,廣納諫言。他憧憬的是政通人和,山河太平,但擺在眼前的卻是官員勾結,百姓受難。

  “江陵一帶湖泊縱橫,山水秀美,那里物產(chǎn)富饒,是富庶的魚米之鄉(xiāng)??梢驗樗迹傩帐芸?,昔日肥沃的土地盡數(shù)淹沒,我派官員重修河堤,是為來年不再有這般景象,百姓可以免于天災,可他們卻貪贓枉法,中飽私囊,不顧百姓死活。如此這般,實在讓人心痛?!?p>  趙縕華說的極為平靜,不像在朝堂之上和勤政殿那般怒不可遏,但心底的難過依舊是一樣的。

  他為百姓受苦而難過,為朝堂之上多貪官污吏而難過。

   也只有在沈風眠面前,他會表露出這份難過。

  “臣妾知道陛下此刻的心情,陛下想要的是海清河晏的清平盛世,臣妾也相信陛下可以做到。貪官污吏只是少數(shù),他們是混跡珍珠之中的贗品,總有一天會失去費心渡上的光澤,被擯棄出去。我大辰天下,多的是文德兼?zhèn)?,一心為朝廷效力的大好男兒。明年春天,就是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了,到時候,我大辰朝堂之上,定會人才濟濟,陛下也定會得償所愿?!?p>  趙縕華微微一笑,反手握住沈風眠的手,這條布滿荊棘的帝王之路,幸好有她一起攜手同行。

  “陛下處置了此次涉案的官員,許氏一族被重挫,中書許侍郎于此事上雖然沒有關聯(lián),但他是許大人的父親,陛下為此事,很是煩憂吧?!?p>  這件煩心事,才是趙縕華心情郁悶之癥結。。

  子不教,父之過。

  官場之上,雖不論父子,只論同僚,但他們的確是父子,都是許家人,許家的兒子犯了國法,父親也該跟著受牽連嗎?

  “許重錦的兒子是犯了錯,但是他沒有錯,他為官二十余載,兢兢業(yè)業(yè),忠心耿耿,政績也不錯,但是他的兒子犯了大錯,我在想,他是否還能勝任中書侍郎之職呢?他又是否會因為他兒子的事而心存怨念呢?”

  趙縕華嘆了口氣,太陽穴疼的緊。

  中書令一職一直空懸,中書省全靠中書侍郎。

  其實在這件事上,沈風眠以旁觀者的身份,倒是看的更通透。

  “許侍郎對陛下一向忠心,政治能力也不錯,陛下大可放心重用他,兒子被貶,他依舊安然無恙穩(wěn)坐中書省,他必定會對陛下心存感激,鞠躬盡瘁,而陛下也因此得了寬厚之名,兩全其美。”

  趙縕華豁然,朝堂用人本就應只論德行才干,況且許重錦是老臣,忠于大辰,此番他兒子犯了錯,他也是汗顏的。

  “風眠,若你為男兒身,定然也是大辰殿上的肱骨之臣?!?p>  這句話,年少之時,也有人說過,那個人現(xiàn)在遠在安北邊疆,護衛(wèi)家國,那是她的異姓兄長,父親死后,沈家不如從前,而她依舊穩(wěn)坐中宮之位,毫無后顧之憂,也離不開她那位異姓兄長的支持。

  沈風眠低頭一笑,但是她不是男兒之身,只是一個女子,后宮婦人,困于深宮,算計人心。

  “陛下,許妃那里,您也不能太過冷落了?!?p>  兒子被貶,再無被重用的可能,女兒在后宮一如往昔,榮寵依舊,許重錦才會矢忠不二。

  后宮前朝,密不可分。

  趙縕華不語,突然伸手攬過沈風眠,將下巴抵在她頭頂心,烏黑柔順的頭發(fā)上沾了好聞的淡淡梔子花頭油。

  良久,趙縕華才低低說了一句:“我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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