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已經(jīng)散去,耳邊只余金戈之聲,明光暗淡,轉(zhuǎn)眼渺渺樓又是昏天黑地。
少年一劍挑破琴弦,那撫琴的青衫男子豎立琴身,狠狠一拍,琴中暗器沒入少年體內(nèi)。
而身后水袖絞殺將至。
此時有人踏風而來,衣袂飄飄。
那水袖半路被截下,纖細的手拽住水袖一端,劍如長虹,身法飄忽。
許辭一掌拍暈了衛(wèi)昭,去而復返。
“可是定北侯世子?”
月色朦朧,陸錚因著眼前白綾看不清來人模樣,但少女金聲玉韻,初識便叫人心生好感。他微微頷首,報上家門,說:“多謝道友相助,此二人功法詭異,許是魔界中人,切記小心?!?p> 許辭不動聲色咽下喉間腥甜,劍招虛實莫測,“你父親在北境浴血奮戰(zhàn),守衛(wèi)疆土,是當世英雄。今你遇險,我輩中人自然不該袖手旁觀?!?p> “笑話,一個要死不活的筑基,也敢如此狂妄!”女子水袖法寶??藙π?,柔軟似無物的錦緞逼近許辭脖子,本該立即取她性命。
女子用這一招絞殺過無數(shù)人。
偏生這回出了意外,明明不堪一擊的少女倏忽飄遠。
女子細思許辭劍招,越想越覺得莫名熟悉,“你師從何人?”
許辭看似隨意地躲開了殺招,實則已到極限,立在圓臺邊緣,只能勉強穩(wěn)住身形不露怯,連女子的問話也聽不明晰。
女子又問了一遍。
春雷滾滾,轉(zhuǎn)眼就是瓢潑大雨,打破深夜靜謐。
蘭聿高階秘法——春生,借天地萬物之勢為己所用,只有瀕臨絕境時才能使出。
枯木逢春,置死地而后生。
長發(fā)被打濕,貼在許辭臉頰兩側(cè),她默念心法,淺青色的光點從四面八方飛出來,圍繞著她環(huán)成一圈。
受傷的筋絡迅速修復,傷口開始愈合,源源不斷的靈氣涌入體內(nèi),衰敗的身體重獲生機。
女子不可置信,如此羸弱的人怎會擁有這般驚人的劍意,似要劈山斷流般銳不可當。
許辭身上的勃勃生機,盎然春意都化作了密不透風,致人死地的殺機。
只消一劍。
女子眼中倒映出劍尖幻化的爛漫春光。
筑基斬殺金丹,舉世無雙。
青衫男子見勢不對,匆忙開了虛空逃走。
許辭帶著滿身潮濕血氣走近少年郎君,道:“北境局勢關乎天下,今夜之事世子當徹查。”
是誰刻意引他來此,是誰設伏攔住陸家的人,陷他于孤立無援的境地,又是誰能請動魔界兩個元嬰境至人間界只為殺一人?
北境戰(zhàn)事不休,軍需耗費巨大,幾乎掏空了國庫。江陵陸氏為世家表率,捐出一半家產(chǎn)充作軍費,其他世家貴族也不好束手坐觀,暗中記恨陸家的大有人在。
陛下雖正值壯年,但在政事上一貫沒有建樹,沉溺于長生大道,求仙問藥。君上不問政事,朝中黨系之爭便不斷,而定北侯剛真不阿,不肯受人拉攏,卻手握兵權(quán),更是朝臣的眼中釘,肉中刺。
動不了當?shù)?,就動他兒子?p> 誰料到花費一番大力氣,本以為萬無一失,卻殺出個許辭攪局。
這場春雨來得急,去得也快。月照花影,落花逐水飄零。
許辭婉言謝絕陸錚相邀,她剛大鬧過陸家,可不敢再去。
陸錚拱手,“在下欠道友一個人情,日后如有差使,絕無二話?!?p> 清風朗月,他眉眼溫潤,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許辭心虛地望天,“興許很快就不欠了?!彼骋婈懠夷莻€老者已經(jīng)帶人趕過來,忙道:“就此別過吧,山高水遠,有緣再見?!?p> 說罷,不等陸錚出言挽留,腳下生風,迅速離去。
“世子!”
“少主!”
呼啦啦跪倒一片人。
陸錚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起來吧?!奔毴缗C陌灯髡N著他的經(jīng)脈游走,他面色雪白,“府中今晚可有事?”
元嬰老者有些羞慚道:“世子容稟,兩個賊子盜走密室內(nèi)的湘妃竹攢花玉盒,又挾持十娘子,老太君震怒,初一和初二無奈只能放任其離去?!?p> 陸錚眉目微斂,那玉盒內(nèi)存放的是一味秘藥。
是巧合么?
初一和初二沒留住人,趕來支援時又被暗箭所傷,眼下都狼狽得很。
初一說:“少主,我曾與其中一人過招,那女子雖是筑基,所修心法卻是上乘,瞧著有幾分仙門百家的影子,不像散修。屬下這就去追查各宗,將功補過?!?p> “不必追究了?!标戝P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