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道歉
“太子殿下這是……!”李易清看見沈傾抱著胸膛前的鞭傷不住冒血的慕容千涵,心都是一顫。
“李太醫(yī)……”沈傾把慕容千涵輕輕的放在軟榻上,“太子殿下在明鏡堂都已經(jīng)昏過去了……”
“明鏡堂?!”李易清忽而握緊了拳頭,他先前就聽說慕容千涵是明鏡堂的人送回宮的,他自是知道明鏡堂那些毒辣的手段,那現(xiàn)在慕容千涵在明鏡堂受了傷,金樽究竟對慕容千涵做了什么。
李易清連忙小心翼翼的解了慕容千涵的衣裳,鮮血順著錦緞緩緩滴落下來,只見胸口處一道血痕,觸目驚心。
“散魂鞭!”李易清猛的一怔。
“那是什么?”
“明鏡堂的一種酷刑……”
沈傾震驚的看著躺在軟榻上昏迷不醒的慕容千涵,想不到金樽竟然對慕容千涵上了刑。
李易清緊蹙眉頭,憤憤的說:“金樽他竟敢……!”
“李太醫(yī)……”沈傾連忙示意李易清一下,畢竟金樽他們誰都惹不起,在察縣,金樽可是絲毫不留情面的詢問慕容千涵,像是審犯人一般。
李易清終于閉了口,可還是忍不住對說一句:“他明鏡堂權(quán)利再大,管的再寬,這可是當(dāng)朝太子,他怎么敢……”
李易清沒有繼續(xù)再說下去,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似乎要把心中之怨都吐出來。
“不行,”他又握緊拳頭,“我要去明鏡堂。”
沈傾連忙攔住他,“你這樣只會引來更多麻煩!”
他一定要攔住李易清,因為如果李易清去了明鏡堂,事情只會越鬧越大,他掌控不住那時的局面,他只想慕容千涵安安靜靜的躺在這里,慕容千羽永遠也別來找他,這樣自己就能坦然的告訴沈儀,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然而,沈傾又神色復(fù)雜的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慕容千涵,心里終是一軟,甚至有些愧疚,暗自覺得自己是他的護衛(wèi),不僅沒能護住他,他都受傷了還不能去理論,只能忍氣吞聲。
“李太醫(yī)……”他頓了頓,“還是……還是先給太子殿下包扎傷口吧?!?p> 李易清一拍大腿,重重的嘆氣,可眼見著慕容千涵傷勢不容樂觀,只能心中一痛,從藥箱里拿了藥。
沈傾不露聲色的微微松了一口氣,而后找來了暖爐架在慕容千涵的軟榻前,又洗了一根布子,輕輕搭在他已經(jīng)開始發(fā)燙的額上。
雖然暖爐就在面前不遠處,然而此時沈傾卻猶如身墜寒潭,因為他已經(jīng)聽聞柔然使臣在察縣死光了,沈儀曾問過他柔然人的事情,金樽怕也是在調(diào)查這個,沈儀如此關(guān)心這件事,那柔然人的死,究竟和他有沒有關(guān)系。
他看著燃燒著發(fā)著紅光的碳火,心里亂的如同被蛛絲纏繞一般,他應(yīng)該怎樣做,如果他要調(diào)查柔然使臣遇刺的事情,那么慕容千涵就很有可能要被牽扯進去,可他看著慕容千涵緊閉著雙眼,心中卻不是滋味。
“唉……”李易清系好紗布后,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又嘆息一聲。
沈傾終于緩緩收回了思緒,“我不在的這幾天,太子殿下究竟做什么了?!?p>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剛從察縣回來,慕容千涵就去了明鏡堂,而且看樣子,似乎和金樽又什么沖突,而且,自己醒來是在將軍府,那時候,慕容千涵又在哪。
李易清面色凝重的回答說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說太子殿下前些天被明鏡堂的人送回了宮,當(dāng)時也是昏迷不醒,而后又被陛下召見,陛下要處死慕容千羽,太子殿下就跪在殿前求情,跪到了三更天……”
“三更天……?”沈傾渾身一顫看了一下慕容千涵,“外面可是下著大雨!”
李易清無奈的點了點頭,“怎么勸都不聽……”
“沈護衛(wèi),李太醫(yī)……”陸月端著一盆溫水進來,放在了軟榻邊上。
李易清摘了慕容千涵額上的布巾,在那盆溫水里又洗了洗,然后重新搭上去。
“參加太子殿下?!?p> 金樽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卻不踏進來,只是拱手在外面弓著腰行禮,也不抬頭。
李易清一怔,而后反應(yīng)過來,他直直走向金樽,“金掌司,你竟……”
“李太醫(yī)……”沈傾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李易清甩了甩長袖,冷哼一聲,拳頭攥的緊緊的,幾乎都有些發(fā)顫。
金樽自然知道李易清認出了那散魂鞭的傷痕,對于他這般舉動,也并不惱怒,只是仍然不直起身,低頭盯著地面,“是金樽誤傷了太子殿下,金樽承認有罪。”
“誤傷?”李易清狠狠的看著金樽,“金掌司的誤傷就是讓太子殿下昏迷不醒,胸口的血止都止不住?!”他厲聲的質(zhì)問金樽。
即使自己一沒有文臣那般能戰(zhàn)群儒之嘴,二沒有武將那般能拔劍而起之功,可是他仍絲毫不懼怕,金樽在朝廷在皇宮要動誰他管不了,但他獨獨不能動慕容千涵。
金樽終于微微抬頭朝著里面望了望,看見靜靜在軟榻上躺著的慕容千涵,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怎么,”李易清見金樽沉默,又厲聲道:“是金掌司的散魂鞭不長眼,還是金掌司您,不長眼!”
李易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心里都一顫,想不到會有一天,他一介醫(yī)生,也能這樣質(zhì)問明鏡堂的掌司金樽。
可當(dāng)他想到慕容千涵,就又握緊了拳頭,慕容千涵身中誅心毒,他要背負著巨大的痛苦,坐在這太子的位置上,即使慕容千涵他自己不知道。
可像慕容千涵這般善良的人都要被這樣對待,暗處的人,心狠手辣,他斗不過,可是金樽堂堂掌司,為什么還要給慕容千涵來一道散魂鞭,他李易清絕對不允許。
金樽身體一僵,聽金樽這樣說,即使心有不甘甚至是憤怒,但他也只能認了,因為他此行的目的,不僅僅只是來道歉的,他還要試探,試探都這個時候,還有那些人留在這關(guān)注慕容千涵。
“是金樽不長眼,特來請?zhí)拥钕仑?zé)罰!”他把頭又地下去,一字一句的說道。
沈傾怕李易清激怒了金樽,好歹給他一個臺階下,剛想攔住,躺在軟榻上的慕容千涵卻緩緩睜開了眼。
“我沒事……”慕容千涵想要坐起來,可自己一用力,胸口上的傷就生疼。
“太子殿下!”李易清連忙轉(zhuǎn)身走到榻前,把慕容千涵扶起來,他摘了慕容千涵額上的布巾,見他身上衣裳已經(jīng)干的差不多了,可額頭,還是很燙。
“金樽誤傷了太子殿下,請?zhí)拥钕仑?zé)罰!”金樽見慕容千涵醒來,又朝著里面說道。
“金掌司……”慕容千涵微微喘著氣,“我知道……咳咳……咳咳咳……咳咳……”他突然開始咳嗽起來,然而那上更疼了。
李易清輕輕的撫了撫慕容千涵的背,“太子殿下……”
“我知道金掌司并非有意……”他虛弱的說道,“責(zé)罰就免了,只是……只是希望日后不要找兄長的麻煩……”
金樽聽他提起慕容千羽,暗自咬了咬牙,慕容千羽沒殺成,他又怎么會甘心。
然而金樽只是回答說:“是,太子殿下。”
慕容千涵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李易清瞥了一眼金樽,想來慕容千涵竟然絲毫沒有怪罪于他,暗暗又握緊了手,可他看著慕容千涵這般虛弱,只好嘆了口氣,慕容千涵,終是心太軟。
“去給太子殿下倒杯水來?!崩钜浊逡娔饺萸Ш〈胶翢o血色,都有些干裂了,就對陸月說道。
“是。”陸月走到桌案前,晃了晃茶壺,倒了一杯熱茶。
正欲給慕容千涵端過去,金樽卻上前一步,“我來?!彼麖年懺率掷锬眠^茶杯,恭敬的彎著腰遞給了慕容千涵。
而后,金樽又看著陸月,不知是何意味的問:“陸掌事這么晚了,還在照顧太子殿下?!?p> 他這么問,是想知道為什么已經(jīng)三更天了,還能出現(xiàn)在慕容千涵身邊,她可能一直密切關(guān)注著慕容千涵,因為慕容千涵是從明鏡堂回來的,她自然是要趕緊過來打探些消息。
陸月連忙干笑兩聲,她當(dāng)然不懂金樽的意思,“奴婢身為太子府的掌事宮女,自然要還好照顧太子殿下,別說這么晚了,就是一夜不睡,一夜守在這里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
金樽暗暗冷哼一聲,當(dāng)然,陸月此時出現(xiàn)在這里,他一點也不意外,甚至更是懷疑陸月,因為只有出現(xiàn)在察縣劫走慕容千涵的人,才會這個時候,也就是慕容千涵剛才明鏡堂回來,出現(xiàn)在這里暗中觀察打探。
慕容千涵捧著茶杯,只是喝了一小口,就又開始咳嗽起來,手晃的茶杯都拿不穩(wěn),里面茶水灑了些出來。
李易清連忙幫他拿著茶杯,看著慕容千涵這樣,自己心里也是一疼。
“金掌司,”慕容千涵見已經(jīng)很晚了,便輕聲道:“請回吧?!?p> 金樽把視線從陸月身上移開,又朝著慕容千涵行了一禮,“是,太子殿下?!?p> 語畢,他緩緩轉(zhuǎn)身,離開時不忘回頭看一眼陸月,眼里是千年冰山的冷郁和暗淵無底的深邃。
慕容千涵又看著李易清,見他滿目憂愁,柔聲道:“李太醫(yī)也回吧,早些休息?!?p> 李易清還是有些擔(dān)心,但見時辰不早,自己在這里反而是打攪了慕容千涵的休養(yǎng),便也告退了,走時不忘囑咐他按時換藥。
“太子殿下……”沈傾見屋子內(nèi)就剩他和慕容千涵二人,猶豫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問:“陛下為什么要處死慕容千羽?”
慕容千涵垂下頭,微微蹙眉,眼里滿是自責(zé),“因為他殺了常尚宮,這也怪我……”他輕輕嘆了口氣,“要不是我,兄長也許就不會被抓去了……”
他又想起慕容千羽身上被散魂鞭抽的觸目驚心的傷痕,心里一陣擔(dān)憂。
“你究竟,在道什么歉?”忽然,一陣?yán)淅涞穆曇魝魅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