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狼察覺到不對勁,朝著男孩逃跑的方向快速追了過去。
一座白橋,橫貫在兩岸,長達數(shù)百米。
男孩手中拿著嘩啦啦作響的錢袋子,快速的飛掠跑到白橋上,打算多繞幾個彎,好避開錢袋主人的視線。
不過,在松散的人流中,那快速飛奔的身影反而越發(fā)的引人注意。
柳砂歌站在橋邊,手中提著一壺女兒紅,喝的津津有味。
果然,男人什么的,都不如酒來的爽快。
面色微微熏紅,原本鋒利的眉眼柔和了兩分,顯得有些嬌媚動人。
往來的行人有的放慢腳步一點點品味著佳人美景,有的直接停駐關賞著動人的風景,與千年難得一遇的美女。
柳砂歌自顧自的喝著酒,常年的走南闖北,讓她對于周遭艷羨與驚嘆的目光早已習慣。
男孩好巧不巧,又一次撞了上來。
柳砂歌從小在市井摸爬滾打,自然知道這奔過來的小男孩不會不小心撞上自己,而是,具體來講,別有用心的撞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柳砂歌伸出如玉如竹的手掌,變掌為爪,只一只手,便鉗制住小男孩的后衣領。
微微沙啞的聲音,好似光滑的玉在石塊上一點點打磨,然后逐漸成型,嗡嗡作響,卻不覺吵鬧,只覺一種額外的心靈沉靜。
“小小年紀,不學好?!?p> 小男孩也不掙扎,后衣領被提起,預示著面前漂亮的女人只一只手便能將自己的脖子扭下來。
不過,女人嘛!
無論多大年紀,總是愛心泛濫的老母雞。
小男孩眼珠子轉了轉,眼看著錢袋子的主人一身黑衣的土狼便要追了上來,不住的哀求著。
“你放開我,漂亮的小姐姐,我媽喊我回家吃飯啦么啦?!?p> 中午的酒錢,不如就讓這個沖撞了自己的小男孩來償還。
誰讓自己心情不好,他偏偏還過來擾了自己的清凈。
“油嘴滑舌,把你身上的錢袋子交出來?!?p> 周圍響起小聲的議論,無非是大美人做的沒有問題。
小孩子做錯事,不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長大了還得了。
他們見柳砂歌一身正氣,而且長相不俗,便都下意識的暗暗贊許起來。
渾然不覺的,她的行為有什么不對。
土狼從白橋的一端跑了過來,眼神鎖定在小男孩身上,驀然松了口氣。
看到柳砂歌那微紅的面色,好似涵著湖水的眼波,原本放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有些著慌的搶答起來。
“他搶了我的錢袋子?!?p> 土狼言下之意,我并沒有欺負小孩,這個小男孩是個小偷。
砂歌滿不在乎,淡然一笑,嘴角的弧度卻不是那么友善。
“曉得,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看了看土狼,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漂亮的小姐姐。
目前來看,想要脫身,只有一個辦法。
“我叫狗剩,小姐姐,是我做錯了,我不該撿了錢袋子就跑,這錢袋子給你,你放開我好不好?”
柳砂歌自然接過錢袋子,藏藍色的錢袋子,沒有任何多余的點綴,只有繡繩兩側懸掛的螺紋血玉吊墜,彰顯著這錢袋主人身份的尊貴來。
柳砂歌瞧著狗剩身上破爛的衣服,心下了然,若是哪戶有錢人家的小孩,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灰頭土臉,不要皮不要臉不要命的,只是為了一口飯吃。
于是點點頭,直爽的松開手。
土狼卻一把將狗剩提起來,扛在肩膀上,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不好,而且接下來麻煩你配合我回衛(wèi)吏司一趟。”
狗剩瑟縮著身體,有些害怕的小眼神,直直盯向面前的柳砂歌,一臉的不情愿。
“土狼大人,錢袋子還你,犯不著和一個小孩這么計較不是?!?p> 柳砂歌緩慢搖了搖腦袋,這狗剩子和小時候的自己倒有幾分相似,無依無靠,不知何時饑飽。
舉起銀質酒壺,沖著土狼微微示意,又仰頭灌了下去。
明顯的求情,土狼卻沒有一絲松動。
若是讓狗剩跑了,接下來有關偷竊的案件可有得忙。
有一有二,自然有三。
不行,一定得帶回去,好好教訓一番。
白色的橋面,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一片干枯的樹葉,飄落下來,在水中打著旋,帶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因為太過悠閑,即使小小的一個事情也能吸引人們的巨大熱情。
有的人同意將狗剩子帶回去,因為無論是小孩還是大人,做錯事總應該受到懲罰。
有的人則表示,不過是個孩子,何況土狼也沒有任何損失,這般大費周章,對于土狼來說也沒有什么好處。
土狼卻不依不饒,按部就班的闡釋,略微粗狂的聲音,在遇到柳砂歌時,總不自覺低了兩分。
“不行,他需得與我一道回衛(wèi)吏司,做一下筆錄才好?!?p> 柳砂歌將酒壺放下,如晚霞一般艷麗的眼睛,多了兩分認真與堅定來。
狗剩,似乎在某一時刻,與曾經的自己重疊,無論如何,柳砂歌也不會放任狗剩被土狼帶走,不知道受到鞭笞還是其他刑罰。
“我不同意,多少錢,你開個價,這孩子我?guī)ё摺!?p> 土狼站在柳砂歌面前,扛著狗剩便打算離開。
“每個月都有月銀,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行為的問題?!?p> 即使狗剩十分年幼,也知道有的時候誰是可以短暫依賴的。
顯然,跟著漂亮姐姐,便可以逃過刑罰。
而跟著冷冰冰像廁所的石塊一般的土狼,自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會和土狼走的。
“我不要走,我不要和你一起走,我要和漂亮姐姐呆在一起?!?p> 狗剩在土狼懷里掙扎著,不停的叫囂,土狼有些無奈的微微闔眼,又緩慢睜開。
在柳砂歌面前,不知怎么,突然間嚴厲不起來,而且渾身別扭,只得低聲的勸道著。
“你與我走一遭,一會兒我送你回家?!?p> “我不管,我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p> 狗剩不停的拍打著土狼的后背,意欲讓土狼放了自己。
可是那堅硬的后背,任自己怎么拍打,都無動于衷。
因著早上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吃飯的緣故,狗剩子突然虛弱的咳嗽了起來。
耳邊的咳嗽聲此起彼伏,似乎要將心臟咳嗽出來才舒坦一般,聽的土狼跟著嗓子也有些發(fā)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