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一天接著一天的搜尋,三人幾乎將貧民窟整個翻了個底朝天,依然是一無所獲。
臨近傍晚,曲火和邢水坐在桌邊,外面突然傳來喧鬧的議論聲。
西城的果林,樹木陰翳,稀少地陽光灑落下來,穿過樹葉,像是螢火一般,完全溫暖不了周遭驟降的溫度。
空氣自然,帶著絲絲泥土的芬芳。
除此之外,還有落葉潛藏發(fā)酵的味道,那味道一點點,從地面下方蔓延開來。
鉆到人的四肢百骸,即使穿著秋衫長袍,也讓人感覺萬分的寒冷。
陰冷,潮濕,不知何時,路過的牧民們圍在一處,神色惶恐的七嘴八舌,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一個牧民坐在石塊上,手邊牽著一條被毛黑白相間,毛發(fā)光滑的牧羊犬。
隨著人群的議論紛紛,那狗也在不停的吠叫著。
圍著一塊最近似乎有翻動痕跡的土坡,不停的轉(zhuǎn)圈游走,然后用爪子扒拉著地面。
這邊腦袋挨著腦袋,齊齊望向地面,那邊好信的,喜歡看熱鬧的,又像是蜜蜂一般,嗡嗡的走了過來。
一邊好奇地四下打量,一邊出聲詢問。
“這是怎么了?”
一個圍著牛皮的男人,嘴里叼著一朵紅色的喇叭花,不停的咀嚼著。
在野外,這種花,叫做金玉花,其花瓣葉片香甜,汁水豐富,被眾多牧民們喜歡。
見有人詢問,偏轉(zhuǎn)過腦袋,瞧了瞧那人,也是個牧民,伸手指了指地面上還散發(fā)著陣陣惡臭的泥土。
“人手,好像是個男人。”
有膽大的嚷嚷著,蒼白的面色卻暴露他內(nèi)心的惶恐不安。
一向平和安寧的樹林,竟然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從內(nèi)心來講,一時半會兒是無法接受,也無法消化的。
“先挖出來,看看怎么回事?”
有那頭腦聰明的,跟著附議起來。
這么大的事情,他們也沒有解決的辦法。
人是挖出來了,挖出來有什么用。
“不是應(yīng)該先報官?”
一個男人,頭發(fā)掉了一半,還有一半隨著林間的風(fēng)不停的浮動支棱著。
顯然,上了年紀(jì)的人都有些信鬼神之說。
“是了,這東西你們不能隨便動。說不準(zhǔn)哪天半夜,就爬到你們的床上去?!?p> “是啊,是啊,先去報官?!?p> “我去,我去,我也去?!?p> 嘰嘰喳喳,商量了一遍又一遍。
像是亂麻一般的人群,瞬間分成兩波,一波守在原地,一波則浩浩蕩蕩的往潯陽城內(nèi)趕去。
這樣一來,原本稀疏平常清幽寂靜的樹林,一下子熱鬧起來。
潯陽城內(nèi),也悉數(shù)聽到了這一傳說。
紛紛從大街上拽回四處亂竄的孩子,連連叮囑,讓他們晚上不要到處亂跑。
不然被怪物抓去林子,就再也回不來了。
夜晚已經(jīng)降臨,眾人浩浩蕩蕩的從潯陽城回來。
熱情好客的牧民們,倒是都沒有離開,一直在原地等待著。
土狼聽到消息,跟著福爾馬林部,一齊來到了西城郊外。
樹木一叢接著一叢,連天的葉片,將蔚藍(lán)色的天空悉數(shù)遮擋,昏暗的光線下,眾人將那早已經(jīng)失了血色且已經(jīng)堅硬的男人,從幾米深的土坑里拽了出來。
牧羊犬長長的大耳朵耷拉下來,蹲在黑暗里,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熠熠生輝。
黑白相間的爪子上,滿是不安分的泥土。
看著那具被拉出來的男人,嗚嗚的嚎叫起來,似乎十分難過的模樣。
曲火跟在土狼后面,眼瞅著他們將柳家男人拽了出來,腿腳一軟,坐在地面上,眼眸含著紅色的焰火,眼角濕潤,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只是呆愣愣的坐著。
“完了!人沒了!完了!”
口中念念有詞,神情恍惚,又從地面上起身,自顧自往潯陽城里面走去,不知去做些什么。
“曲火,你去哪?”
邢水看著誤會了那難得的喪氣樣子,心中有些不忍,擔(dān)憂的喊了兩聲。
“按照曲火的性子,應(yīng)該是回家報信,不用擔(dān)心。這次的案件,看來,很快就會新的眉目?!?p> 土狼看著曲火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一時也有些悲慟。
看來,案情刻不容緩,不然還會有更多的男人遇害。
“身體沒有虐待或者毆打出現(xiàn)的青紫色傷痕,整個尸體幾乎完整無缺,沒有任何致命的地方。”
一個中年男子,穿著一身干凈的灰色長衫,手中拿著鑷子還有一些舌壓板,一一檢查一遍。
一邊檢查,一邊朝著身邊記錄的人員匯報。
中氣十足的聲音,隔著數(shù)十米的距離,都能輕易的聽到。
“不對,應(yīng)該還有一個地方,被我忽略了。我來看看頭發(fā),果然。”
中年男子寬廣的面容,素凈白皙,修長略微圓潤的體態(tài),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濃濃的書生意氣,從頭到腳,再到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甚至是那隱藏在雪白紗網(wǎng)下方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
看起來斯文儒雅,氣質(zhì)沉穩(wěn)。
想來,做尸檢已經(jīng)有幾十年的時光,才會如此得心應(yīng)手,而且在這么多人圍觀的情況下,熟稔又自然。
中年男子名字叫曹灰灰,來衛(wèi)吏司跟著鄭老一路學(xué)習(xí),再到出類拔萃的出師大禮,算在一起已經(jīng)有三十多年。
這么多年的經(jīng)驗積累,讓他對于尸體也是人體的每一個器官,每一處角落,都了然如心。
想來,若是讓他回答一個禿頂?shù)哪腥税l(fā)量究竟幾何,他也會毫不思索的瞬間回答出來。
一枚銀針,被曹灰灰握在手中,仔細(xì)的查看一番,隨即放到身邊侍從手里的紙袋中。
神色肅穆,同時松了口氣,緩慢站起身,將白色手套摘下來交給身邊的侍從。
眼神中帶著絲絲肯定的意味,口吻堅定。
“是他殺,方才那枚銀針便是兇器。銀針上沒有毒,所以男子身上沒有任何傷痕與中毒的痕跡。大鼻頭,是因為常年喝酒留下的病灶?!?p> 身邊的牧民有的驚奇的拍手叫好,像看猴戲一般。
有的則雙腿打著顫,完全不可置信的質(zhì)疑著。
“銀針怎么能殺人?不可能!”
聽到質(zhì)疑,正想說此事的曹灰灰點點頭,隨即接著闡釋到。
“將銀針放在人體最關(guān)鍵的部位,也就是頭頂?shù)陌贂ǎ偕钊雰煞?,即可刺破腦膜,引發(fā)渾身的衰亡。”
聽到曹灰灰的解釋,土狼突然之間靈機一動,隨聲附和,仔細(xì)的講解起來。
接下來的搜查,看來要輕松一些。
“此人會功夫,不然銀針是無法直插天靈蓋,而且身高與柳家男人同等或略高?!?p> 只是,這次的失蹤案件沒有那么簡單,柳家男人找到了,那位牧民恐怕也兇多吉少。
想要盡快找到兇手,除了與武器閣和暗器鋪接觸,還應(yīng)該加緊夜間的守衛(wèi)與巡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