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宣帝在位的第三十七年冬,這位年過半百的帝王,終因年是過高一病不起,就此撒手人寰。
留下遺詔傳位于十三皇子珩琰。擢內(nèi)閣四大學士共同輔政。而十三皇子生母,淑妃李氏,以太妃之位隨葬帝陵。
此事傳至錦州時,林二爺正在衙署中。因著此消息,衙署內(nèi)眾人皆忙碌起來,衙役將衙署中的布置一一撤換,以合國喪規(guī)制。小吏們則負責,將國喪之事傳于轄下各署。
直至晚間,林二爺才閑下回府更衣。順道將一家人都聚在正廳中,問了楊氏素服備制如何,而后便與姐弟三人道“如今乃是國喪,國喪期間要的避諱,想必已于你們講明。鈺窈是大姐,多看顧著纖纖。這幾日便待在家中,纖纖也別出城了。”
略囑咐幾句,林福便來請人,如此林二爺便趕著離了府。
“姐姐,方才父親瞧著好生嚴厲。”纖纖縮縮肩膀,往林鈺窈身邊靠近幾分。林鈺窈則輕撫纖纖背脊,安慰著“無事的,爹不是針對于你?!?p> “這算什么?你是沒見爹考校我功課時,那才叫嚴厲。”林饒旭在旁插嘴,致使姐妹二人皆望向他。
林鈺窈并未開口,而纖纖則輕哼一聲道“纖纖在同姐姐說,哥哥你插什么話?”纖纖如此林饒旭不僅無所謂,竟還有些樂此不疲。只因他覺著,纖纖如今與自己越來越不親近了,總是找著機會,讓纖纖同自己開口。
楊氏忙完手頭之事,見三人還在便開了口“你們?nèi)齻€怎還處在這?這處也無需你們幫忙,都回房休息吧?!?p> 待楊氏將三人趕離,春蕊便將趕制的素服送了來。雖只用于國喪,下人們也不敢馬虎,是以此刻才完工。楊氏查看一番,便吩咐給幾人送去。又詢問下人們素服的趕制。如此忙忙碌碌,便以至深夜。
纖纖此時還待在林鈺窈處,并不想回自己屋子。
“纖纖這是打算今日與姐姐同住嗎?”林鈺窈雖開口確認,但吩咐另加的被子,顯示著這問話的多余。
纖纖沒注意這些,只悶悶道“姐姐,你說人都會死?連皇上那么高高在上的人,都逃不過呢。”
“你怎么也長吁短嘆起來?人活一世終歸有這樣的時候,只看長短罷了,無需多想的?!绷肘曬喉樦w纖的話,答得平靜。
“姐姐難道沒想過,若有一天,爹娘、哥哥、我都不在了,你一人在這世上會如何嗎?”林鈺窈望著纖纖從未出此鄭重其事的臉,一時啞然。不過片刻,眼中竟然出現(xiàn)點點淚光。
纖纖也有些驚訝,在她的記憶中,好似從未見林鈺窈哭過。直上前抱住林鈺窈道“姐姐,姐姐。纖纖不是有意如此說的,你別想了。我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p> 林鈺窈此時回神,低頭凝望著纖纖,好似久別重逢般,久久的凝望著。纖纖見林鈺窈不開口,便搖著她繼續(xù)道“姐姐,你沒事吧?若是沒事便應纖纖一句啊?!?p> “應?!崩w纖被林鈺窈這莫名其妙的開口定住,呆呆看著眼前的姐姐,心想這是怎么了,于是伸手撫上了林鈺窈額頭。
“這是作何?以為姐姐病了?”林鈺窈又再開口。
纖纖嘟囔著“不熱啊?!倍笥秩ダ肘曬菏滞蟆?p> “你不是讓我應你一句嗎?我應了啊?!绷肘曬簱衢_纖纖的手,笑著解釋。
纖纖則一臉懵的看著林鈺窈,惹得她向纖纖伸出了惡魔之手。一時不慎被襲臉的纖纖,欲哭無淚的躲著,卻還是被捏紅了臉。
第二日晨起,林鈺窈神清氣爽的坐在床邊“纖纖,起身了。今日不能賴床的。”
纖纖未出聲,只是被子里立起座山丘。林鈺窈見此便要掀開被子,怎知被中的纖纖死命拽著,不讓掀。被中還傳出悶悶的聲音“纖纖要在屋中用早膳,姐姐讓她們都下去?!?p> 不知何故的林鈺窈照做了。當纖纖掀開被子下床梳洗時,林鈺窈驚了一跳,眼前這大臉娃娃是誰?不覺盯著瞧了半晌。
“姐姐,看夠了嗎?”纖纖實在無法忽視林鈺窈的注視,忍不住開口。
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時,林鈺窈一下噴笑出聲來。
“哼,還笑我,都怪你。捏人臉力氣還那么大。”說著便不再理睬林鈺窈,勁直上桌用早膳去。
于是纖纖便如此,安安靜靜的在府中待了兩日。讓有些擔憂她耐不住性子的楊氏,直感嘆纖纖懂事了。
正宣帝下葬三日后,便是十三皇子的登基大典。國不可一日無君,禮部也遵循祖制為新帝準備好了典禮。由于新帝年歲尚幼,并無后宮,是以典禮省去了后妃冊封事宜,倒是讓禮部之人輕松不少。
這幾日書院休沐,林饒旭便在完成每日課業(yè)后,去與林鈺窈、纖纖姐妹二人小坐。這日還未入院便聽見纖纖的聲音。
“姐姐,今日是新帝登基呢,纖纖還從未見過,若是在平京便好了?!?p> “若是在平京你也見不著?!绷逐埿袢宋吹?,聲先至。
纖纖聽著語氣,便知林饒旭今日心情不差。而后起身望向院門處,果然見林饒旭滿面春風的信步而來。
“今兒這風刮得可真大。這寒冬臘月的,也不怕把舌頭給閃了?!崩w纖加大音量與林鈺窈道。
林鈺窈如今,對弟妹們的相處方式,已習以為常。往日對林饒旭呈口舌之快的不喜,也轉(zhuǎn)為如今旁觀者看戲的新奇。
“纖纖,舌頭是閃不了的,最多不小心咬著擺了?!弊鳛槔w纖的忠實愛護者,林鈺窈不時也喜歡如此插插嘴。
“我只是說了實話,哪又招惹你了?那登基大典是尋常人能瞧的嗎?你就是異想天開?!绷逐埿裼鲆娎w纖,便有些無力。但若不過來瞧瞧,心中又十分惦念。
瞧著林饒旭依舊閑散的靠近,纖纖叉腰,王霸之氣油然而生。
“我就異想天開了,我不僅要見皇上,還讓皇上給我買好吃的。”話落還沖著林饒旭輕哼一聲,而后轉(zhuǎn)過頭不在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