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顆夜明珠掉出來的時候,慕容貞已經(jīng)知道不妙,可事已至此,她若就這么認栽走人,傳了出去豈不讓人恥笑,于是她冷笑道:“你怎么證明這顆夜明珠是你的?憑你會有這么珍貴的夜明珠?我可不記得父皇有賞賜過你這個,我看,是你從哪里偷來的吧?”
葉凝知道慕容貞就是準備找她茬的,不可能這么輕易就離開,剛才門外傳來動靜時她就猜可能是慕容貞找上門了,所以趁彩玉不注意將這顆夜明珠塞進她懷里,為的就是這時候來個人贓并獲,好讓慕容貞無話可說,不過顯然,慕容貞的無恥比她葉凝有過之而無不及,證據(jù)擺在面前,還能一口否決,甚至倒打一耙,說她是賊!
而葉凝一想到慕容影的死與慕容貞脫不了關系,甚至那個暗中下毒的很有可能就是慕容貞,于是新仇舊賬一起涌了上來,憤怒的情緒很快被點燃,葉凝也沒什么好怕的,反正冷宮她又不是沒住過,了不起就是再住進去罷了。
打定主意的葉凝冷著臉,一步步走近慕容貞,周遭仿佛都籠罩著一層森寒的氣息,明明此時是白天,但她整個人看起來卻如討債的惡鬼一般,目露兇光,慕容貞從未見過這樣的慕容影,不由一時心生膽怯退后了兩步。
就在葉凝準備出手之際,突然傳來一道淡漠的聲音,“誰說我的徒弟是賊?”
熟悉的聲音和平常沒什么不同,淡然冷清,卻讓幾乎被怒火燒盡理智的葉凝瞬間清醒,看向那聲音傳來的地方,在看到那抹紅衣白發(fā)的身影時,葉凝竟莫名心頭有些委屈。
葉凝沒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有多沒出息,其實她教訓慕容貞是很容易的事,她也不怕被關冷宮受罰,可為什么裴夜一來她就變得這么脆弱了呢?
裴夜無視中間站著的一堆人,直直地看向那個呆站在那里,眼眶微紅,一臉委屈的慕容影,臉上雖未有所表現(xiàn),但心頭的怒火卻絕不比她少。
他收慕容影為徒的事宮中上下無人不知,慕容貞不可能不知道,明明知道,居然還敢上門挑釁找茬,等于是不把他裴夜放在眼里,再看到慕容影那個無助又委屈的樣子,裴夜只覺心頭一陣撕扯的痛感,讓他很不舒服。
慕容貞回頭看到裴夜的瞬間就后悔了,她雖知道慕容影已經(jīng)拜裴夜為師,但她好歹是公主,就算裴夜不給她面子,至少也要給父皇母后面子,哪怕事后他知道她和慕容影有爭執(zhí),一定也不會把她怎么樣,而且慕容影有什么了不起?說不定裴夜收她為徒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
因此慕容貞才敢這樣大膽行事,可就在她對上裴夜那冰冷又盛滿怒火的雙眸時,她很后悔她今天來這里,就算裴夜不能把她怎么樣,但慕容貞也知道父皇母后對裴夜是十分敬重信任的,若他在父皇面前告她一狀,到時一頓責罰怕是免不了了。
裴夜穿過慕容貞等人走到慕容影面前,她抬頭看著他,他發(fā)現(xiàn)她倒是沒哭出來,神情也仍是倔強,可偏偏,這副樣子讓他心里的不舒服更強烈了。
“師父!”葉凝望著他深邃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就喚了他一聲,其實她也不知道她喚他作甚,明明決定了他只是口頭師父,不過是騙騙外面人的一個稱呼,可這個時候,她喚這一聲,卻是那么認真,連她自己都很意外。
其實不止葉凝意外,連裴夜也意外,自從確立這假的師徒關系,她喚他師父都是三分玩笑七分假,從未認真過,但這一次,他清楚地感覺到她是認真的,一聲“師父”,很輕很輕,卻像有塊巨石驀地砸在他心頭上,雖疼,卻很欣喜!
“師父在,不用怕!”
淡淡的六個字,卻讓葉凝鼻頭一酸,但她不想哭,因為不想當著慕容貞這些人的面哭,她不會讓這些人看到她脆弱的模樣。她對著裴夜露出一抹微笑,然后便退到一邊等他來處理了。
葉凝看著裴夜轉過去的背影,只覺心中五味雜陳,多久了?久到她自己都不記得了,自師父和娘親死后,她再沒被誰保護過了,從那以后她都是自己保護自己,再危險再害怕的時候她也咬著牙挺過去,因為她知道沒人會擋在她面前為她解決麻煩和危險??蓻]想到,今天,這種久違的被保護的感覺竟又回來了。
裴夜冷眼睨著慕容貞,直到慕容貞怕得頭都低下去了,他才道:“五公主方才說誰是賊?”
慕容貞強撐著氣力堅持道:“國師,是、是她冤枉我的宮女偷竊,她說那夜明珠是她的,可父皇從未賞賜過她如此珍貴之物,她一定是從哪里偷來的,請國師萬不可包庇偏袒!”
“我勿須包庇偏袒,因為那顆夜明珠是我贈與她的,是我收她為徒的證據(jù)!如此,五公主還要再說什么嗎?”
慕容貞臉色瞬白,她沒想到夜明珠竟是裴夜給慕容影的,頓時心中憤恨卻又不敢發(fā)作,知道今日大勢已去,只得道:“是我太沖動了,未查清事實就冤枉了皇妹,請國師原諒,下次,下次我一定不會這么沖動了。”
“下次?”裴夜聲音更冷了。
慕容貞心頭一慌,“不,我……”
“五公主今后還是不要再來攬云殿,習占卜之術需靜心,不宜受人打擾,我的徒弟,也受不得半點冤枉委屈!”
“是,我明白了,我、我先走了!”
慕容貞快速說完便要離開,葉凝卻突然開口:“慢著!”
慕容貞瞪向慕容影,她今日已經(jīng)出了丑,這個賤丫頭還想怎么樣?
只見葉凝指向彩玉,“這宮女偷我東西,我可以看在皇姐的面上不再與她計較,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之前她已承諾了會去按我的要求改名,皇姐作為她的主子,定也經(jīng)常教導她做人要守信吧?”
“改名?改什么名?”慕容貞生氣地瞪向彩玉。
彩玉縮著脖子不敢說話,這時護犢子的裴國師又開口了,“公主問話,你啞了?”
彩玉哪里敢和國師大人對著干,于是幾乎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顫著聲吐出了那個十分羞恥的名字:“十、十克郎!”
在慕容貞反對之前,裴夜不耐煩地道:“就照六公主說的,把名字改了!”
彩玉欲哭無淚地應聲是。而連對自己宮里的宮女改名之事完全沒有說話權的慕容貞又在慕容影頭上記了一筆賬,有朝一日她定要慕容影加倍奉還,臨走前還厭恨地瞪了慕容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