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們廢什么話!趕緊殺了以絕后患吧!”人群里突然就爆出了一句大喊。
“以絕后患!以絕后患!以絕后患!”呼喊聲瞬間震動天地。
顧思年皺了皺眉,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抓住了一個人的手臂,道:“你不是那個巷口賣青菜的老伯嗎?”
那個人見顧思年抓住了他的手臂,還以為他要中傷自己,瞬間跳起來大喊道:“救命??!救命?。∧九細⑷死?!”
顧思年甩開了手,嗔目結(jié)舌,道:“我不過是問你一句,怎么就成了我要殺你了?”
“你不是想殺我?那你碰我干嘛!”老伯叉著腰,理直氣壯道,“快看!剛剛木偶人想殺我!救我啊!木偶人的企圖終于暴露了!”
人群也騷動了起來。
“他剛剛好像真的是想殺了這個大伯!”
“那還用說!木偶人終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果然我們就應(yīng)該早點把他們了結(jié)了!”
……
顧思年聽著這些莫名其妙虛妄的毫無依據(jù)的職責,不禁氣笑了,又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指著他們問道:“你們也不信我們?”
那些人見自己被點到,有些支支吾吾,卻還是小聲說道:“誰知道你們之前是不是假惺惺的想先博取好感再下手?!?p> “博取好感再下手,博取好感再下手…”顧思年把這幾個字反復(fù)地念道,笑了,“我們可當真是用心良苦?!?p> “少說廢話了!今日,你們必定要命喪于此!”
“我們跟你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以性命相搏?”
“你們對我們圖謀不軌!”
“你們妄圖傷吾等性命!”
“你們……不是人!”
“呵?!鳖櫚樾α顺鰜?,“不是人…不是人…”他突然眼放怒光,“這也是理由?!那豈不是這世上一切不是人的事物你們都要趕盡殺絕?那些牲畜,那些花草樹木,那些非人之物?!”
“……”人群出現(xiàn)了一陣安靜。
“那能一樣嗎?!他們沒有妄圖傷我性命,沒有威脅!”一個人突然喊道。
“沒有威脅…”顧伴笑道,“怎么會沒有威脅呢?別說不是人了,你身邊站著的人,都有可能對你造成威脅,比如——他可能想殺了你——”
“你…你…你胡說!”剛剛說話身邊的人大叫道。
“你去抓條毒蛇,你看看人家咬不咬你?!鳖櫵寄暌驳?。
“你,你們完全這是強詞奪理!”
“呵?!鳖櫵寄昀浜咭宦?,“滾!”
顧庭木仿佛見慣了這樣的場景,顯得冷靜了許多,道:“各位,我顧木從來不與你們相爭,從我這買走的木偶也一向是乖巧著的,從來不曾害過一條人命,何來妄圖加害之說?”
“現(xiàn)在不加害,難道以后就不會了嗎?這木偶出自你們手中,自然是你們想讓它干嘛,它就干嘛了。”又是剛才那個帶頭嚷嚷的人。
“你——”顧思年簡直要被這群無理取鬧的人顛覆了三觀。
“可這木偶,也是你們自愿買的,我顧木,從不曾相逼。”
“……”人們似乎不知道怎樣反駁了。
“行,說不過你,我們先回去!”帶頭的人手一揮,人們竟也都聽話地退走了。
顧思年看的瞠目結(jié)舌,道:“這…這就走了?”
顧伴也一臉目瞪口呆,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一場惡戰(zhàn)的準備了,竟然…就這么走了?
“別掉以輕心,他們必然還有計劃,樓童不會就這么放過我們?!鳖櫷ツ久碱^緊鎖。
“是?!鳖櫵寄旰皖櫚榈拿嫔材亓似饋?。
然而到了天黑,那些人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仿佛白天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安靜地與往日并無不同。
“師傅,你哄著沁兒先去睡吧,我和顧伴在這里守著就行。”顧思年看著顧庭木不曾放松過的眉頭,忍不住說道。
“不用?!?p> “我知道您不用,可沁兒身邊不能無人啊,沁兒需要。”
顧庭木猶豫了下,回頭看了看屋內(nèi)亮起的黃色光,緩緩地點了點頭。
顧思年長舒了一口氣,繼續(xù)打坐。
突然,后院泛起了點并不明顯的光,一個木偶人緩緩地鉆了出來。
慢慢的,隨著一陣煙的升起,他站了起來,竟化成了人形!
定睛一看,竟是那個樓韓。
樓韓的嘴角流出了些邪笑,上嘴唇和下嘴唇不停地碰撞,仿佛在念著些什么。
隨著他語速越來越快,他慢慢托起的手掌中竟亮出了一點火光。
微微晃動的火焰在這黑暗的夜色中愈發(fā)明亮,左右搖擺地像是在得意地大笑。
最后一句,終于從樓韓的嘴中清晰地吐了出來:“去,死,吧?!?p> 話音才剛落,他便將這火向前拍去,而他的前方,正好是幾個尚未剝?nèi)§`識的成形木偶和…顧沁的屋子!
隨著樓韓的靈力不斷輸入,火勢迅速地變大,而本就神經(jīng)高度緊張的顧伴和顧思年嗅到了那一片燒焦之味也立刻站了起來,朝著顧沁的屋內(nèi)沖去。
“晚啦哈哈哈,你們晚啦!”樓韓像個瘋子似的大喊大叫,臉上的興奮之色在火光的照影下顯得格外猙獰陰森。
顧思年沖了進去,奈何火勢太大,他本身也是個木偶,一時被困住進退維谷。
而顧伴則沖向了樓韓,一把揪住了樓韓的衣領(lǐng)。小小的身子拼命將樓韓揪得彎下腰,惡狠狠地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早上還喊過這個人師傅!你怎么變成人形的!”
“我?我當然知道我在干什么!顧庭木?他也配做我的師傅?噢不對不對,我也配做他的徒弟?我當初可是被他棄如敝屣的一塊廢木!”樓韓的面色愈發(fā)猙獰可怖。
原來,這樓韓當初還是棵樹的時候,因為機緣不夠,被顧庭木舍棄,未被采用。
“我怎么就是塊普通的木頭了?他顧庭木憑什么妄下定論!”樓韓大喊道,“你看,我成形了,我修煉了,而他!顧庭木!死在了我手上!哈哈哈哈哈哈…”
“不可理喻!”顧伴握緊拳頭,朝樓韓揮了一拳,將他頭偏離了半分,“你自己資質(zhì)不夠關(guān)師傅什么事!又關(guān)小顧沁什么事!”
“怎么就不關(guān)他們的事了!他們憑什么一句話就把我否定!”
“你…”顧伴被氣得胸口不斷上下浮動,竟是半點話也說不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你想救他們嗎?來不及了!你那欽點的小胖偶,噢不對,現(xiàn)在人家有名有姓有頭有臉,叫沈,甘,正帶著一大批百姓沖過來呢!這可是你欽點的哈哈哈…”樓韓像是發(fā)了狂。
顧伴聽了,猛地回頭一望,遠處果然是火光沖天。
“不好!”顧伴暗叫一聲,立刻不再跟樓韓廢話,打出一掌,將樓韓硬生生打暈了過去。
“思年!師傅!沁兒!”顧伴朝著屋內(nèi)大喊道。
可屋內(nèi)除了一陣“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燒的聲音,竟是半點回應(yīng)也沒有。
“師傅怎么會睡的如此沉…”
自己竟半點疑心也沒有!
被打暈的樓韓竟突然化作了木偶,就這樣轟然墜下屋頂,滾到了角落。
混亂之中,誰也沒有看見,樓韓的木偶身發(fā)出來微弱的褐色熒光,一只蝎子從他微張著的嘴中爬出,爬到了他的肩頭,而后變成了一個木頭狀的蝎子。
樓韓躺在干燥的地面上,眼睛微微睜開,只能看見漫天的煙霧,卻連驚呼也發(fā)不出,最后只能沉沉睡去。
顧伴沒再回頭看一眼樓韓,而是瞬間向前沖去,卻在人群的最中間,看見了正御著劍笑眼盈盈地看著他的樓童。
顧伴瞬間清醒了些,停下了腳步,向前俯沖的木劍向上一挑又畫了個方形,將一眾百姓堵在了外面。
他跑到后院,將能喚醒的木偶都喚醒了過來,靈力也像是用不完般地撒出去。
至少樓童有一點沒有散播錯,這些木偶的確是在被剝?nèi)§`識后可以被當做傀儡提線木偶用的。
當然不是賣給百姓的那些,而是這些有靈氣的。
比如,現(xiàn)在,他們正在顧伴的操控下,拼命提水滅火。
而這一切落在結(jié)界外的百姓眼中卻是另一個樣了。
“真的是聽他操控的!”
“太可怕了!”
“我們怎么能容忍這樣的東西在我們家里!”
……
而屋內(nèi)。
“師傅!咳咳…”顧思年被嗆了好幾口煙。
“好熱好熱好熱…”顧思年心里不禁暗道,他覺得全身都要燒起來了。
而這時,顧沁也被煙熏醒大哭了起來。
濃煙滾滾什么也看不清,顧思年只能隨著顧沁的哭聲尋到路,終于摸到了床沿,顧思年不禁大喊:“師傅!沁兒!…咳咳?!?p> 他稍稍看清了點顧沁和顧庭木的人影,立刻將手向前探去。
而顧庭木似乎完全感應(yīng)不到外界的騷動,仍然一動不動地躺著。
顧思年也察覺了什么,立刻一道靈力朝著顧庭木體內(nèi)緩緩注入,顧庭木慢慢地醒了過來。
“這時…咳咳…怎么了…”顧庭木仿佛虛弱不堪,聲音虛浮于表面。
“師傅別說話,我?guī)銈兂鋈??!鳖櫵寄暾f著便要背起顧庭木。
可任顧思年身體素質(zhì)再好,這木料碰上了大火,饒是神木也躲不過這天地法則,天敵就是天敵,克星還是克星。
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顧庭木一個正常的二十多歲的男子,加上六歲的顧沁,又怎么是他能輕易背出去的。
顧庭木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手艱難地抬起,輕輕地推了顧思年一下,道:“救…先救…沁兒…我,我不行了,記住,護好沁兒!一定要,護,護好沁兒,還有,放下,不要去怨恨任何,任何人…”
“師傅!”
顧庭木卻把頭轉(zhuǎn)了過去,不再看他們。
顧思年咬了咬牙,跪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背起顧沁,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