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珂點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睛,流出淡淡的光芒,襯著這張蒼白的臉,異常的美麗。
福伯看得分明,心中驚嘆,小姐眼中盛出的哪里是光芒,分明是算計。
慕晚珂得意的挑挑眉,難得露出她這個年紀,本應該有的調(diào)皮的笑意。這是一場耗費了她太多心血、精力的算計,而算計的人正是有著紈绔王爺之稱,卻被皇帝視作心頭肉的周煜霖。
這場算計的開始,從那天夜里,她見到煜王的第一面開始。
當年太子一事,京里,宮中,牽扯頗多,她要替梅家,程家報仇雪恨,勢必要有一個極大的靠山,一個在京里、宮中暢行無阻的靠山。無人知道,她這些年一直在為找到這樣一個靠山而憂心,所以她才會開義診,以守株待兔的方式,以金神醫(yī)的名頭,吸引來自京中最高處的人物。
籠子支起來,為的是獵鳥,而且必須是大鳥。老天保佑,周煜霖這只大鳥成功的進了籠子。初進籠子,她便不知死活的提出要求,要將慕府連根拔起,并拋出寶慶堂的二成利。
果不其然,周煜霖被她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給震住了,她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這世上,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讓人提不起興趣。所以她故意把有關金神醫(yī)的一切線索掐掉。
周煜霖查不到任何信息,越發(fā)對她起了興趣。越有興趣,他就越想查。一次次的戲弄,一次次的試探,你退我進,你進我退,周煜霖此時的目光和心思,都在她身上。
那日他來她的院子,她故意熏了一會香。那香與她被搶馬車的香,一模一樣。如果他足夠細心,應該能發(fā)現(xiàn)一點蛛絲馬跡。以他的本事,憑這一點痕跡,不出三日,和必然知道她的真身。
一個名揚江南的名醫(yī),一個關在內(nèi)院的瘋子。這兩者的差異,足夠讓周煜霖對她的興趣再濃上三分。再加上她對江弘文的算計,賢王的算計,對父親慕二爺?shù)乃阌?,種種的一切,都不可能瞞過周煜霖的眼睛。
此時,他對她的興趣該有九分。所以,他才會跟著一道來了莊子。九分的興趣再加上滿腹的疑問,這滿得快溢出來的好奇之心,便有了池塘邊的那一出。
那褲子,是她故意拉的,唯有這樣,他才會踢出那一腳。而這樣的一腳,對她一個弱女子來說,是受不住的。用半條命,換來煜王滿心的虧欠,就等于籠子落地,鳥兒進籠。再加上她拋出的誘餌,至少五年內(nèi),那鳥兒不想出籠。那么她下面的計劃,便可緩緩而行。
慕晚珂長長的嘆出一口氣。“福伯,這回進京,把夢姑她們一并帶上,直接去找煜王,跟他說老規(guī)矩,兩成利給他,讓他暗中照拂。還有,寶慶堂以后若有什么事,也只管去找他?!?p> “那咱們新開的鋪子呢,是不是有事也可以去找他?”
“福伯,底牌可不能都給人看去,這條線,咱們得瞞著?!蹦酵礴婺抗馍畛恋恼f道。
福伯臉上閃過驚訝,驚訝過后,福伯從地上爬起來,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小姐,那煜王當真會幫咱們?”
慕晚珂目光清明道,語氣篤定道:“千真萬確?!?p> “那咱們搭上了這根線,是不是意味道從今往后便可……”
慕晚珂搖搖頭:“煜王只能替咱們擋擋風雨,替咱們在京中立穩(wěn)腳根,旁的,都得靠咱們自己?!?p> 福伯緩了緩神,道:“老爺生前常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小姐與老爺想到一處去了。”
慕晚珂長長嘆出一口氣:“福伯,這是一場賭局。勝負很難料,咱們唯有一步一步走踏實了,才不會踏空?!?p> 福伯聽得頭皮發(fā)麻,心中卻無比的敬佩和自豪。他的小姐,再不是過去那個,只會在老爺跟前撒嬌的小姑娘了。
不管梅家,程家的仇能不能報,僅憑小姐如此心智,她這輩子,都能活得很好。
慕晚珂沒有時間感嘆,她略一思忖,便道:“福伯,再有一個月,我想把義診結(jié)束?!?p> 福伯心下還未感嘆幾句,又見小姐拋出這樣的話,索性坦然地問道:“小姐,這是為何?”
“一來,這揚州府呆不了多久;二來,人怕出名豬怕肥。名頭太響了,也不是好事。我要的靠山已經(jīng)找到,義診也就沒有必要了。就讓金神醫(yī),下了神壇云游四海去吧。”
福伯對小姐的任何決定,都不會有異議,自然一口應下。
慕晚珂擰眉沉思,“我只是猶豫,在金神醫(yī)云游四海前,要不要把慕府六小姐的瘋病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