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見人來,嘴角浮上一個(gè)客套的笑意,微微欠了欠身:“郡主,慕二爺安好?!?p> 慕二爺見屋里全是女眷,不好多停留,匆匆一揖后,寒喧了幾句,便借故離去。
平陽郡主面甜心苦。像她這等火眼金星,如何能看不出陳氏的敷衍。
若是從前,自己堂堂郡主,何需要看她臉色。奈何人家現(xiàn)在有個(gè)做皇后的小姑子,有個(gè)做瑞王妃的女兒,身價(jià)不同以往了。
平陽郡主陪笑道:“真正是巧了,竟在這里遇見,特意帶府里幾個(gè)姑娘給夫人請個(gè)安?!?p> 陳氏淡淡一笑,“郡主客氣了,快坐下喝口茶吧?!?p> 此時(shí)仆婦遞上蒲團(tuán),鄭玉燕先上前磕頭請安。陳氏略夸幾句,賞了一支如玉簪。
慕晚珂正要上前,卻被兩個(gè)庶出的擋在身后,她微微一笑,索性退后兩步。
三小姐,四小姐磕完頭,陳氏問了問二人的姓名年齡,也一人賞了一支如玉簪。
慕晚珂這才款款跪下,磕了三個(gè)頭。剛要起身,陳氏發(fā)話:“這一位是……”
平陽郡主牽強(qiáng)笑道:“這位是前頭梅氏的女兒,名晚珂,今年剛滿十三歲。”
陳氏故意驚呼一聲,道:“瞧著不像有瘋病的樣子啊?!?p> 自己的瘋病連遠(yuǎn)在京城的陳氏都知道了,看來慕家送瘋女給賢王一事,瑞王那頭知之甚清啊。
慕晚珂嘴角微微上揚(yáng)。平陽郡主不慌不忙道:“府里花了重金,請了名醫(yī),剛剛把瘋病治好?!?p> 此言一出,慕晚珂眉梢動(dòng)了動(dòng),眼角正好瞥見瑪瑙無聲的翻了個(gè)白眼。
明明是府里不管小姐的死活,竟然還有臉睜著眼睛說瞎話?,旇睦镟止玖艘痪洹罢娌灰槨?,見小姐眼風(fēng)掃過來,忙垂下了眼睛。
陳氏長長的“噢”了一聲,面露慈色道:“上前幾步,快給我瞧瞧?!?p> 慕晚珂低眉斂目的上前。陳氏不知是真可憐慕晚珂,還是為了惡心一下平陽郡主,竟拉著慕晚珂的手嘆道:“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你母親未出閣時(shí),我也是見過的,一等一的好相貌,你與她長得真像?!?p> 真是會(huì)做戲啊。慕晚珂心中冷笑,臉上不顯,只垂著頭柔聲道:“已不大能記得母親的樣子了?!?p> “你母親不僅相貌好,連人品也是極出眾的?!标愂锨屏搜劭ぶ?,又添了一句。
當(dāng)著續(xù)弦的面夸前妻,這樣直白的損人,令平陽郡主一張粉臉笑也不是,惱也不是,只用力的磨著后糟牙,強(qiáng)壓住心中的怒氣。
陳氏眼眶一紅,拍拍慕晚珂的手心,以示安慰,目光卻深深的看了隨從一眼。隨從會(huì)意,當(dāng)即從匣子里掏出一對極通透的翡翠縷嵌金絲玉鐲,塞到了慕晚珂手里。“好孩子,拿著玩吧?!?p> 慕晚珂接過玉鐲,朝陳氏福了福,眼角卻向顧府眾女看去。二房四個(gè)女兒,別人都一樣的表禮,獨(dú)獨(dú)她這個(gè)剛好的瘋子,得了重禮。
這個(gè)陳氏真真不一般,明晃晃的在打郡主的臉。果不其然,那四人臉上如出一輒的表現(xiàn),如同便秘了一般??ぶ鞯谋忝馗跻换I。
此時(shí),從外間進(jìn)來一男子,未及弱冠,長得倒也俊朗,只一雙眼睛生得有些陰冷,且臉角泛著微微的青色。
慕晚珂一看,便知此人大病初愈。如果她沒有看錯(cuò),這男子應(yīng)是陳氏的小兒子陸昆。
陸昆一進(jìn)來,既不向長輩行禮,也不向平郡主問安,只用目光在慕家四位姑娘身上打轉(zhuǎn),樣子十分猥瑣。
慕府四女紛紛捂著帕子,紅著臉偏過臉去。
陳氏忙打圓場道:“這是我那不成才的么子,偏寵了些,被我慣得無法無天,郡主見諒?!?p> 平陽郡主知道此子是當(dāng)今陸皇后的心頭肉,哪里敢多說什么,陪笑道:“好個(gè)一表人才的哥兒,讓人看了真心歡喜。叨嘮已久,我先帶著姑娘回去了?!?p> 陳氏也不虛留,只說了些客套話。
慕晚珂垂頭正要跟著眾人離去,卻聽那陸昆道:“那個(gè)穿白衣服的,你叫名字?”
慕府五女,唯有慕晚珂穿月牙白衣裳。
她回過頭,朝著陸昆嘿嘿干笑兩聲,然后齜了齜牙。
陸昆未曾有什么反應(yīng),那陳氏厲聲呵斥道:“昆兒,不得無理,還不趕緊到母親跟前來?!?p> 叫得這么急,是怕她也一口咬上去吧,慕晚珂趁機(jī)含笑離去。
“母親,那女子顏色極好,你做什么攔著我?!?p> 陸昆一臉不高興。
陳氏忙摒退了左右,柔聲道:“我的兒,這個(gè)女子就是把賢王咬傷的瘋子。她的瘋病好沒好透,誰也不知道,你何苦去招惹她?!?p> “噢!”陸昆恍然大悟:“原來是她,真真是晦氣?!?p> “可不就是她。聽說賢王被她咬了一口,連床都下不了。”
“那母親為何還要給她重禮?”陳氏嘴角流出一抹譏笑道:“你懂什么,那瘋子是前頭的女人生的,我就是想臊臊平陽的臉。抱著你姐夫的大腿,還想著鼠首兩端,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p> 陸昆不耐煩聽這些,高傲道:“臊什么臉,直接打發(fā)出去得了?!?p> 慕晚珂走出客棧,華平陽郡主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她,忽然冷笑一聲。
慕晚珂未有半分懼色,笑盈盈的上前,低聲道:“母親,是女兒做錯(cuò)了什么嗎?請母親教誨。”
平陽郡主被堵住了話,不由心中大恨,話也懶得說,拂袖而去。鄭玉燕根本不拿正眼去瞧慕晚珂,嘴角浮上一抹不屑,也跟著上了馬車。
慕怡蕓正愁找不到把慕晚珂踩在腳下的機(jī)會(huì),她幽幽的朝四小姐慕怡蓮笑道:“這有的人啊,就是不消停。瘋病好了沒幾天,就開始招惹男子??磥磉€是沒有人教養(yǎng)的緣故啊?!?p> 慕怡蓮正要說話,卻被慕晚珂搶了先:“三姐果然好教養(yǎng)。馮姨娘該欣慰了?!?p> 說罷她淡淡一笑,自顧自扶著瑪瑙的手,爬上了馬車。
慕怡蕓被這一句話堵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銀牙暗咬,一張臉粉漲得通紅。她如何聽不出,這瘋子是在嘲笑她是姨娘教養(yǎng)出來的。
“嘖嘖嘖,這六妹玲牙利嘴的,沒想到這么厲害。三姐姐,這下你可落了下乘了。”
慕怡蕓帕子一甩,冷冷的道“別忘了,你也是姨娘養(yǎng)的?!?p> 慕怡蕓冷笑而去。
慕怡蓮腳步一頓,眼中露出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