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霍特醫(yī)師和躺在床上的曹澤,全村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海岸邊。
這艘木質(zhì)大船漸漸靠岸,眾人忍不住仰頭發(fā)出了驚嘆。
長十多米,高近六米。整艘船看起來仿佛一只海獸。
那中桅上懸掛而起的巨大風(fēng)帆在海風(fēng)下獵獵作響,似乎在告訴人們要心存敬畏。
大船停穩(wěn)后,右側(cè)船舷緩緩降下,竟形成了一座木質(zhì)的臺階。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發(fā)出感嘆。
竟然還有這樣的船?!
索爾特急忙迎了上去,就見一個留著山羊胡須的男人正緩步從容的走下來。
“威特曼總管,您怎么來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來嗎?”
“您都知道了?那我們派去報信的村民您見到了嗎?”
威特曼冷冷一笑,“見到了,不僅你們村報信的人我見到了。就連那所謂的兇手我也見到了?!?p> 索爾特心中一凜,暗道不好。
聽這位總管的口氣,情況似乎有些不妙啊。
“帶上來!”,威特曼沉聲喊道。
他話音剛落,兩個熟悉的身影就被幾名船夫一左一右的拖著,從船上走下來。
麥克和凱文?
眾人大吃一驚。
他們鼻青臉腫,嘴角更是滲出了血漬。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可以清晰的看見皮膚上血淋淋的鞭痕。
人群中,安西婭看著兩人此刻的樣子,驚叫一聲就要沖出去。卻被她的母親琳達死死拉住了。
“母親,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琳達卻怎么也不松手。
她已經(jīng)看出來了。這一次恐怕是來者不善。
索爾特看著威特曼,微微皺眉道:“威特曼總管,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威特曼冷冷掃視了眾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索爾特臉上。
“你的人報信說蘭伯特死了,兇手是他的兩個手下。可是很不巧,就在你的人到男爵府的前一刻,他們口中的兇手已經(jīng)自投羅網(wǎng)了??蛇@兩人說的話卻和你的人說的完全不同。想不想聽聽他們說了什么?”
索爾特還沒說話,威特曼就向后揮了揮手,“帶上來!”
又有兩個人被幾名船夫架著,拖行到了眾人面前。
他們正是蘭伯特的兩名手下。此刻的樣子與麥克和凱文一般無二,同樣被打的很凄慘。
“來,你們當(dāng)著索爾特村長的面再說一遍。是誰殺了蘭伯特?”,威特曼倒背著雙手,冷冷道。
“是他們?yōu)跆m村的人!是他們?yōu)跆m村的人殺了我們老大!”
索爾特心中一顫。
他沒想到這兩個家伙竟然會比麥克他們更早到達男爵府。
情況很不妙!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就明白眼前這位總管只怕也無法認(rèn)定誰是兇手。
否則的話,就不可能大費周章的跑到這里來。
他淡淡一笑,面色平靜的望著威特曼,“他們在撒謊??偣艽笕?,您相信我嗎?”
“我相信證據(jù)。我到這里來就是來找證據(jù)的?!?p> 威特曼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緩緩道:“蘭伯特是男爵大人的稅務(wù)官。他代表的是男爵大人。無論是誰殺了他,都必須付出代價!”
現(xiàn)場鴉雀無聲。
沒有人敢和他的目光對視。
威特曼滿意的指著村子的方向,“走吧,帶我去看看那個外來人?!?p> 索爾特頓時有些緊張。
蘭伯特的尸體如今可還在村里呢!
若是到時候驗尸,只怕是躲不過去的。
威特曼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不會是已經(jīng)逃了吧?”
索爾特心中凜然,急忙苦笑道:“他逃不了的,他雙腿是殘廢的?!?p> 威特曼楞在原地,片刻后臉色變的有些陰沉,狠狠瞪了旁邊蘭伯特那兩名手下,然后轉(zhuǎn)頭說道:“走吧,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他?!?p> 曹澤還是住在安西婭家里。
威特曼走進房間的時候,霍特醫(yī)師正在給他做檢查。
原本還高高在上的威特曼看到霍特,頓時怔了怔,臉色也微微一變。
他急忙走上前,躬身道:“霍特醫(yī)師,您怎么會在這里?”
霍特轉(zhuǎn)過身來看到是威特曼,心中有些疑惑。
這個家伙怎么也到烏蘭村來了?
他偏頭望了索爾特一眼,后者此刻心事重重,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索爾特是我的朋友。他請我過來看病的?!?p> 威特曼吃了一驚。
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個偏遠(yuǎn)窮村子的村長竟然認(rèn)識大名鼎鼎的霍特醫(yī)師。
這位霍特醫(yī)師在里瓦鎮(zhèn)有一個醫(yī)館。他醫(yī)術(shù)高明,救過很多人。更重要的是,這位醫(yī)師還是一個修為達到四階的武者。
要知道,整個里瓦鎮(zhèn)也只有博納男爵有這個實力。
自己來烏蘭村查證,碰巧這位四階武者的醫(yī)師也在。
有這么巧的事情嗎?
威特曼心中冷笑,蘭伯特被殺這件事只怕沒那么簡單。
他朝霍特醫(yī)師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曹澤,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現(xiàn)在叫雷澤,以前叫什么名字不記得了?!?,曹澤淡淡道。
“他是我們在岸邊發(fā)現(xiàn)的。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雙腿也不能動?!?,索爾特急忙介紹,又指了指威特曼說道:“這是里瓦鎮(zhèn)男爵府的總管威特曼大人。他是來……”
“蘭伯特是你殺的?”,威特曼突然打斷索爾特,雙目緊緊盯著曹澤。
“說實話,他死了我很高興?!?,曹澤笑了笑。
索爾特面色一變,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這么說你承認(rèn)是你殺了他?”
“他死了我很高興,可這并不代表是我殺了他?!?p> “是嗎?蘭伯特那兩個手下可不這么認(rèn)為?!?p> “既然如此,那不如讓我們當(dāng)面對質(zhì)好了。我相信總管大人火眼金睛,一定能分辨的出我們當(dāng)中到底誰在撒謊?!?p> 看著曹澤胸有成竹的樣子,威特曼心中突然有些動搖。
與蘭伯特那兩個手下唯唯諾諾的樣子不同,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一點都不害怕。
難道那兩人當(dāng)真敢騙我,蘭伯特不是眼前這人殺的?
這個想法在他心中一閃而過。
威特曼就高聲喊道:“把他們都帶進來!”
麥克、凱文以及蘭伯特的那兩個手下就被拖了進來。
看著遍體鱗傷的麥克和凱文,曹澤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和深深的自責(zé)。
如果不是自己出的主意,這兩人也不會受到這樣的酷刑。
他的目光落在蘭伯特那兩個手下身上,冷冷道:“是你們說我殺了蘭伯特?”
“就是你殺的!我們親眼見到的!”
“我用什么殺的?我怎么殺的他?”,曹澤淡淡道。
兩人偏頭看了威特曼一眼,見他并沒有表示,立刻就把當(dāng)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又說了一遍。
他們不敢有任何隱瞞,也不敢加油添醋。
威特曼心中有些疑惑。
他從這個年輕人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緊張。
就在這時,曹澤抬起頭看著威特曼,緩緩道:“想必他們這番話大人已經(jīng)聽過不止一遍了吧?!?p> 威特曼點了點頭,“總共聽了三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p> 曹澤突然笑著問道:“總管大人應(yīng)該也是武者吧?”
威特曼愣了愣,這才道:“二階武者?!?p> “總管大人既是武者,想必對于刀傷不會陌生。這兩人說我是右手持刀刺中了蘭伯特的胸膛。那我想請大人移步,去看看蘭伯特的尸體??纯此砩系膫谑遣皇窍袼麄冋f的那樣?!?p> 索爾特頓時愣住。
他還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細(xì)節(jié)。
“蘭伯特的尸體在哪?”
索爾特清醒過來,急忙道:“您跟我來,在這邊?!?p> “把他們四個帶上!”
威特曼看了曹澤一眼,就要轉(zhuǎn)身跟著索爾特往外走。
“等一下!”,曹澤突然高喊。
眾人不由停了下來。
“既然是對質(zhì),怎么能少了我這個嫌疑人?”,他看著索爾特,接著道:“麻煩大叔了?!?p> 霍特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過了這么久也大概猜出了一些。
“我來吧!”
他從床邊站起來,走到曹澤身邊,扶著他坐在椅子上。然后很輕松的抓著椅子向外走。
眾人很快來到一處孤零零的房間。
推開門,蘭伯特的尸體就躺在一張只剩木板的床上。
距離蘭伯特的死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雖然現(xiàn)在溫度并不高,但屋里已經(jīng)能夠聞到尸體開始腐敗的氣味。
威特曼皺了皺眉,依然強忍著氣味走到跟前,仔細(xì)辨認(rèn)。
這人的確是蘭伯特!
他的胸口被鮮血染紅,隱約可以看見傷口。
“請大人好好看看,這傷口真是右手刺中的嗎?”
威特曼頓了頓,這才用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輕輕撩起了尸體身上的衣服。
尸體上沒有其他傷口,只有胸前一處致命傷。
僅從傷口的形狀上來看,的確是刀傷無疑。
細(xì)細(xì)觀察傷口的形狀和邊緣,他的臉色突然有些凝重。
傷口從左向右傾斜,左側(cè)的受力似乎要比右側(cè)更重一些。
眼前這樣的情況,只能有一種解釋。
那就是持刀的人是左手持刀刺中蘭伯特胸口。
只有這樣,因為左側(cè)用力比右側(cè)大,才會造成傷口的細(xì)微差別。
威特曼臉色陰沉,猛的轉(zhuǎn)過頭看向蘭伯特手下那兩人,“現(xiàn)在你們還有什么要說的?”
“大人,這……這傷口有什么問題嗎?”,兩人一臉茫然。
“你們當(dāng)真看清楚是他右手持刀殺了蘭伯特?”,威特曼冷冷問。
兩人頓覺有些不妙??墒菂s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里。只有硬著頭皮點頭。
威特曼的眼中泛起絲絲冷意,突然一轉(zhuǎn)身,手中閃過一道寒光,狠狠向其中一人手臂斬下。
索爾特瞳孔猛的一縮,全身肌肉剎那間調(diào)動起來,已經(jīng)做好了出手的準(zhǔn)備。
然而,下一秒,他又放松了下來。
慘叫猝然而起。
那人的手臂竟被生生斬了下來,鮮血幾乎飛濺到了曹澤面前。
威特曼這才厲聲道:“叛主求榮的東西!給我押下去,好好看管著!他要是死了,不管是自殺那是別的,拿你們是問!”
門外兩名強壯的船夫轟然應(yīng)諾,走進屋里,像抓小雞一樣把兩人拖了下去。
曹澤心中凜然,面色卻毫無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