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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無風(fēng)寂靜入秋

第四十六章 功虧一簣

南國無風(fēng)寂靜入秋 豌豆小爺 3067 2019-09-30 08:08:49

  周來這幾日明顯察覺每次出門辦事,總會(huì)有些陌生的目光盯著??纱雽€(gè)究竟,轉(zhuǎn)身又看不出任何異樣。

  前日有府中密探告知,說終于在苗疆尋到私販苗蠱的窩點(diǎn),不日便查出三年前有內(nèi)院中人前去采買的記錄。此時(shí),那證人便隨密探一道回東都,正在途中日夜兼程。

  周來按照約定好的地點(diǎn),在城外十里處的驛站接應(yīng),只待那苗疆證人安全接回府上,到時(shí)自有王爺來定奪。

  今日在驛站墻頭遠(yuǎn)眺良久,亦還未見要等之人,周來干脆返身在驛站里尋了靠門的桌椅坐下喝茶。茶才入喉,一股粗糙齁咸的味道讓他差點(diǎn)噴出口。

  “咳咳,店家!什么破茶?這么咸?”

  “啊哈哈喲,這位官爺怕是還沒喝慣俺們這粗茶,小的這便為官爺重新沏上一壺?!?p>  “真是粗鄙趣味,還未見過誰飲茶放鹽的……”突然被自己自言自語的話驚到無言。

  周來再仔細(xì)查看四周,他似乎正在以一種看似不經(jīng)意,卻已被人包圍的陣法困在驛站里。若是他沒猜錯(cuò),方才那店家是在提醒自己‘陷茶’。

  那些喬裝在驛站歇腳的各路人,顯然都不是泛泛之輩。周來握住刀柄的手不由有些暗暗發(fā)力,眼角瞄準(zhǔn)大門處,蓄勢有朝門奔襲而出的架勢。

  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周來一個(gè)健步直朝門口沖去,果然驚動(dòng)了埋伏在門附近的三名殺手。這時(shí),周來嘴角掛起一絲狡黠的笑,及時(shí)抽身反朝右側(cè)的紙窗沖去。

  那些殺手這才覺察到不妙,再出手阻攔已是枉然,根本來不及抓住周來一隅衣角。

  才翻身破窗而出,一張鑲了錐刺的大網(wǎng)迎面飛來。他揮舞手中大刀,將大網(wǎng)劃破,剛要從大網(wǎng)破壞之處溜走,突然一陣幽幽的香氣撲來。周來暗叫‘不妙’,急忙用胳膊遮擋口鼻,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被那陣香氣浸入口鼻皮膚,頓時(shí)眼前開始晃動(dòng),下一秒就倒下不省人事。

  這時(shí),驛站茶館內(nèi)走出一位褐衣男子,束發(fā)上一雙銀絲線編制的流蘇垂于腦后,襯的年輕的他煞是俊秀。更有些恍惚瞬間,竟有些神似高挑俊逸的巾幗女子。

  “王爺,此人該如何處置?”

  “取其耳送去我那三哥府上,記住,切勿任其知道乃本王的主意?!敝飕壄h(huán)視一周這茶館,嘴角一抿,“還有,此處容易走漏風(fēng)聲,即刻解決了?!?p>  “是,屬下這就去辦。”

  看著手下們麻利的清理現(xiàn)場,均王朱瑝開始無聊的把玩腰帶上系的玉如意。

  ‘這還只是剛剛開始,我的好三哥,別來無恙?。 ?p>  郢王府,前廳。

  案桌上擺放著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楊氏早已經(jīng)被嚇得花容失色,癱倒在椅上面如紙色。她不敢看那只耳朵,當(dāng)即恨不得逃離這前廳??芍煊勋曊俗魑唬荒樅暮戎?。

  她雖不知朱友珪喚她來前廳的意欲何為,可就她從未見過這等血腥場面而言,受之震撼還是不小。她不知這是誰在惡意鬧劇,也不知此時(shí)朱友珪的心思。

  朱友珪不看楊氏,只顧眼前一言不發(fā),沉默的只有吸茶的聲音。

  楊氏從未見過兒子這樣冷漠的一面,恐怖陰森不怒自威,更受不得這般安靜的折磨,終于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

  “瑤喜,瑤喜……母,母親,不知該……”

  “夠了!”朱友珪將手中茶盞狠狠拍在案桌上,杯盞瞬間迸裂,將杯中未飲盡的茶水濺了一桌。

  “?。 睏钍象@的倒吸一口涼氣。

  “本王念及十月母胎之情,處處維護(hù)包庇。這些年以來,你非但不知悔改,不懂收手。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zhàn)本王的底線,你!你到底還要做多少讓人憎惡的事,才肯罷休?”

  “我?我我……我不知你在胡說些什么?”楊氏面對(duì)朱友珪的嚴(yán)肅質(zhì)問,突然有些神色異常。

  “你我心知肚明,何故還要惺惺作態(tài)?其實(shí),早前你無論是暗中給宮中投毒嫁禍張氏,又或挑撥父皇子嗣內(nèi)斗,禍亂東宮安定,還是與父皇的臣下淫亂私交,故意暴露線索,引出太尉張全義一門的喪妻丑聞。這些,本王皆不會(huì)放在眼里?!?p>  “兒啊,怎可這般污蔑你的生母?誰教了你這小氣吝嗇睚眥必報(bào)的做派?”

  “可你不該,不該一再插手我與父皇之間的事!”朱友珪終于忍不住情緒的爆發(fā),這也是他多年來第一次被急紅了眼。

  “信口雌黃之說?!睏钍线€不肯承認(rèn)。

  “你還不該派人去找若蘭!她是多么無辜,無辜到根本無需為你的腌臜欲念枉送性命……”

  “不!那個(gè)女人該死?!睏钍辖K于聽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朝朱友珪吼了起來?!八V心妄想成為王府的主人,她該死!是她不知深淺,自不量力?!?p>  “如果,若蘭真是如你所說那般該死,那茯茶呢?她又做錯(cuò)了何事,需受那蠱毒之痛?”

  “哈哈哈,哈?”楊氏突然像失心瘋了般,大笑著看向朱友珪,滿眼盡是異樣的光芒。

  朱友珪見狀這才覺察到楊氏的病態(tài)。這恐是‘失心瘋’的癥狀……

  “母親,我……”

  “你恐怕不知道,我給她種了鴛鴦蠱母蟲,哈哈哈。蠱母蟲,哈哈!……對(duì),你不是很想讓那個(gè)人看重你嗎?想在他面前得到重視!我,我告訴你哈,那個(gè)人,已經(jīng)被我種下蠱子。哈哈哈,正是我給茯茶種的那只蠱母的蠱子!你說好笑不好笑,???”

  朱友珪越聽越冷面寒霜,早知楊氏給茯茶下蠱,卻不曾猜到,楊氏害人之心竟不止于此,還要種下這般可恥的鴛鴦蠱。

  這鴛鴦蠱雖不是什么致命的蠱,確是能連接蠱母與蠱子間的同生蠱,而蠱母所受皆同生在蠱子身上。此蠱雖無毒,可亦無解。鴛鴦蠱一經(jīng)種入載體,便融入血肉魂魄,除非身死,不然永無辦法摘除。曾有一高人賜教于他,說是百年前有蠱人發(fā)現(xiàn)這種蠱的作用,就直接作用于女戰(zhàn)俘身上,而后將女戰(zhàn)俘囚于暗牢供以一些下賤頑劣的蠻人蹂躪。

  可自那以后,女戰(zhàn)俘很快便成為那些蠻人中的首領(lǐng),還能以指令差使桀驁不馴的蠻人,為其所用。此蠱后來也不知因何故,竟在面世不到半年時(shí)間,從此銷聲匿跡。

  至于百年以后出現(xiàn)在大梁,朱友珪未有一絲好奇。他此刻只想知道,這蠱既然無毒,那為何會(huì)置茯茶蠱毒之癥。

  還未待他問道,楊氏又自顧自的說著,“哦,你是不是還想問,為何茯茶中了鴛鴦蠱那無毒的蠱,還會(huì)似中了蠱毒般癥狀?”

  “為何?”

  “因?yàn)?,我在她每日食用的點(diǎn)心中又多摻了情殤蠱,哈哈……你不是很能查嗎?派你的人去找那個(gè)蠱皇問清楚啊,這情殤蠱,到底是有何厲害之處,你一問便知,不是嗎……哈哈哈,你們該死,都該死!”

  楊氏瘋癥已經(jīng)完全沒有再掩飾,明顯是常年幽居內(nèi)院,突然見到被那只血淋淋的耳朵,受驚了。

  情殤蠱,腦海中這三個(gè)字飄過,朱友珪頓時(shí)神色顯得有些僵硬。

  他雖不了解這種蠱,可聽曾經(jīng)那位高人說起,若是載體上早已有一種蠱存在,即便無毒無害,要是再種上其他類蠱種,二種或多種蠱同時(shí)出現(xiàn)在載體上,那便是劇毒般的存在了。

  那樣的蠱毒,就算神仙都會(huì)回天乏力。

  再看一眼崩潰的楊氏,朱友珪若有所思。他本來是不想這么快,同均王府那撥人撕破臉皮。可事實(shí)畢竟不是只有他一人想休戰(zhàn),便能休戰(zhàn)的。

  既然四弟這般迫不及待了,那他還等什么呢?

  周來昨日就同他說起,今日是去城外接人的日子,他同暗探們是協(xié)商好的。所以今早是天色還未泛白,就踏著夜色出發(fā)的。

  桌上那只耳朵不用猜,他敢肯定就是周來的。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郢王府除非是早就被盯上,不然怎可能在這關(guān)鍵時(shí)刻受此一擊。周來既已暴露,那暗探一行定然也不保。

  實(shí)在功虧一簣。朱友珪不免有些激怒,周來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邊疆經(jīng)年風(fēng)霜,若不是有周來誓死追隨,幾次替他擋下亂戰(zhàn)中的刀箭,他何其有命來享如今這般榮華。

  周來畢竟是他的人,想來均王府是不會(huì)輕易傷其性命。

  “來人?!?p>  “奴在,王爺有何吩咐?”

  “均王成年出宮建府,這王府新成已有數(shù)日,本王作為兄長,實(shí)當(dāng)備上厚禮前去禮賀。今日就去呈上拜帖,本王明日一早就要去禮賀?!?p>  “是,奴這就去辦?!?p>  再看一眼蜷縮在椅上的楊氏,朱友珪最后一絲耐心被消耗。

  不想再看她,緊咬一下牙邦,他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楊氏本瘋瘋癲癲的神情,在朱友珪即將要跨出門檻時(shí),猛然驚聲尖叫起來,“瑤喜,瑤喜別走,瑤喜,??!別,別走……啊,瑤喜,我的瑤喜??!”

  起身去抓消失在門楣的衣角,腳下一個(gè)踉蹌重心不穩(wěn),直直撲倒在地上。

  昔日華美雍容的楊氏,終日活在愛恨中不能自拔,直到此時(shí),她因怨恨而生的癔念,終是害了自己母子不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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