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綠洲低洼之地的兩邊土山之上,正是大風彌漫之時,休說看到多遠以外了,就算是兩人差距一丈以外都休想看出來究竟是誰。
可在北面的土山之上,漫天風沙的深處,卻共有十二個人就站在土山的邊緣之處,在望著綠洲的方向,他們神情專注,看起來就好像真的能看到綠洲旁的情況一樣。
為首的是一位堪稱玉樹臨風的青年公子,即便是在這風沙之中也是如此。
他玉面美質(zhì),皮膚像是象牙一般,左邊耳朵上帶著一只青色的玉耳環(huán),一身絲羅白袍,腰纏玉帶,一邊還挎著一個玉牌,形似囚牛。
風沙每次到達他身邊一尺之處,便會自動偏開,就好像在他的身周,有一層無形的罩子一樣,半晌也無一粒沙子能夠接近他。
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個“男子”,至少從面容上看是一個男子,除了沒有胡子之外,僅從臉龐上看,任誰也會把他當做一個男子。
當然,這是忽略了他臉上那些胭脂水粉的話。
這人穿著一身青色中還帶著一絲粉色的長袍,一雙大耳之上,帶著一對兒銀色的耳環(huán)。
在兩人身后,有十人騎在馬上,安安靜靜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樣,若是晟灰在這里,恐怕是能認得出這十人的,這明明就是原來三公主車隊里面的那十個人,卻不知為什么到了這里。
玉面公子看了半天,終是跟旁邊人抱怨道:“賢公公,你看看那邊,你說,秋晗煜為什么把黃萬里派到這里來,難道真的就只是單純的喜歡秋書?你可別跟小王說什么是因為那個疑似有著攀山之姿的少年,先不說這個暫時還不確定,就算確定了,當真就值得把千府軍團的第五團整團派到這里來?好吧,小王就當這是值得的,可是依照黃萬里來的速度,恐怕至今秋京城還不知道這隊伍里面多了這么一個天才少年吧,就別說這早早之前了?!?p> 賢公公右手下意識的在胸前捏了一個蘭花指,姿態(tài)優(yōu)雅,若不是他那涂脂抹粉的面容,略有些驚世駭俗,只看這個手勢的話,可稱芝蘭之姿。
賢公公笑道:“小王爺,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這次來,就只有一個任務(wù),安全的把小王爺帶回去,至于其他事,自有王爺與小王爺定奪?!?p> 他的聲音尖且細,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間,聽一句,仿佛骨頭里面都有無數(shù)螞蟻在爬一般難受。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可是父王的意思,小王也不是很明白啊。視情而行,不求有功。就只有這八個字,賢公公,可能幫小王解惑,父王這是什么意思?”玉面公子不知從哪里拿出來了一把折扇,扇骨為青玉,扇面以雪蠶絲纏在扇骨之上,他以折扇輕輕擊打手心,語氣之中滿含著不解。
“小王爺以為呢?”
“小王本以為父王這一趟,是讓小王視情況而定,就算得不到那個少年也行??墒呛髞硪幌?,如果真是這么簡單,那又為何讓小王連王府也不讓回去一趟,直接來了這里?而且還讓后面的這十位豪俠跟隨?可若不是這么簡單,那么父王究竟想讓小王做到哪一步?強攻?也不是瞧不起賢公公,恐怕就算以你的武力,也不敢說必定能成吧?”
玉面公子眼睛盯著賢公公,似乎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一些什么來。
賢公公面上毫無變化,依舊笑道:“老奴這點武力,如何可能以一敵百,更何況,那可不是普通的六百士兵,還有焰衛(wèi),以及那個常年拱衛(wèi)秋京城,多少年都沒有直接出過手的白溪將軍黃萬里,小王爺實在太過高看老奴了?!?p> “是嗎?”
玉面公子忽然追問了一句。
賢公公微笑不答。
“哈哈,公公實在太過自謙了,多年前就有傳言,公公已是破開了武師境,進入了那傳說中可鎮(zhèn)一方的武癡境,這就是只差一步便能到了可鎮(zhèn)一國的武宗之境,便是我南周國,也只有那兩位宗師而已,小王常年在外,都沒有時間恭喜賢公公的,在這里補上,公公不會怪罪小王吧?”玉面公子大笑道。
“小王爺也說了,傳言而已,不足信?!辟t公公搖頭笑道。
“好吧。”玉面公子聳了聳肩,“既然公公不愿意承認,那就當小王沒有問過好了。只說眼前事,公公覺得,父王之意,究竟為何?那個少年,究竟是要還是不要?”
“小王爺就不要為難老奴了,此地事宜,小王爺自斷便可?!?p> “哦?若小王讓公公馬上突襲秋書營地,強搶晟灰呢?”玉面公子的臉色突然便冷了下來。
賢公公搖了搖頭,道:“小王爺,王爺有手書在此,老奴出發(fā)之時,王爺曾言,若是小王爺命老奴做除了保護小王爺之外的事情,就可請手書出來?!?p> 賢公公說著,自懷里掏出來了一個由黃色的錦緞包著的小包裹。
玉面公子臉色更冷,雙手接過,打開,里面有一個封套,用火漆封著,上面印著的,是兩個字,肅王。
玉面公子“嘖嘖”的感嘆道:“父王想的還真是周到啊?!?p> 一邊說著,他一邊拆開,自里面取出了幾張羅紋紙。
看罷,他雙手將紙張揉成團,在手中一撮,張開之時,已是一堆碎粉,他隨手一拋,碎粉便融入了風沙之中,轉(zhuǎn)瞬不見了蹤跡。
玉面公子臉色很不好看,半晌之后,突然失笑道:“呵,又要求盡可能得到那個少年,又要求盡量不要傷了那個少年,還要求決不能讓秋書懷疑我等的身份,以免破壞了兩國多年的情誼,最后給我用的,卻‘恰好’是秋書有些熟悉的陀螺山十豪俠,好嘛,怪不得不求有功呢,小王真是太難了。也不知道給老二的考驗,有沒有比我這個更有趣?!?p> 賢公公置若罔聞,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塊木頭一樣,啥也聽不見,一動也不動。
又觀察片刻,玉面公子突然低聲說道:“賢公公,你看對面?!?p> 對面都是風沙,漫天黃橙橙的,就像是霧氣一樣,常人根本就看不清楚。
可是賢公公眼中卻在一瞬之間,似有亮光閃過,他笑道:“如此看來,王爺?shù)囊螅膊皇菦]有半分可能完成的嘛。”
玉面公子打開玉扇,輕搖幾下,亦是笑道:“也是,以我們的陣容,強攻無望,不過若是撿漏的話,那可就不好說了。只不過,若是只有對面山上這些家伙,恐怕是不成的?!?p> “無妨,靜觀其變即可?!?p> “賢公公此言,甚合小王之意,就讓我們來看看,黃萬里他們這些蟬究竟能不能頂?shù)米。覀兡?,究竟是做螳螂,還是做黃雀?不,還是做獵人更好玩一些?!?p> 玉面公子說完,扭頭又看向了綠洲的方向,只是面色卻突然轉(zhuǎn)為了冷笑,他都發(fā)現(xiàn)了對面土山之上的異常情況,恐怕身邊的這只“大耳妖狐”早就發(fā)現(xiàn)了,可卻一直不吭不哈,權(quán)當不知,哼,等這次事了,回去王府,倒要仔細留心了。
在風沙的深處,南面土山之上,不知何時有數(shù)十人來到了這里,除了為首的那一個,其余皆是頭戴斗笠,身披蓑衣。
為首的是一名老者,一直閉著眼,偶有睜開,則可以看到,眼眶里面的眼珠死寂不動,皆為白色,仿佛是得了某種疾病一般,看起來有些嚇人。
他的臉龐四四方方的,但上面卻密密麻麻的,至少有著數(shù)十道傷疤,臉部表情微微有一點點細微的變化,都顯得十分猙獰可怖。
他的腰間掛著一對兒紫金錘,每一個都有成人的腦袋大小。
而在他身后,有三人跟的比較近,其余人等都是離得較遠。
跟的近的三人,斗笠皆是背在背上,兩男一女,身穿麻衣破布,上面補丁一個接著一個,腰間隨便用布條纏著,上面還挎著一些皮袋子,上上下下這一身行頭,也就這個皮袋子還算能看得過去,至少比較光滑一些。
他們看年歲,也都不年輕了,左手邊的那個男的緊走幾步,來到了土山邊緣,他向著四周奮力看了看,除了看到風沙越來越大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反而吃了一嘴的沙子。
他“呸呸呸”的吐了幾口,說道:“老大,我們到了,這里距離綠洲不遠,要馬上行動嗎?”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把他們都叫上來,我有話說。”
“好嘞?!庇沂诌叺哪莻€男的應(yīng)道,然后快步走到了那幾十個人旁邊,把那些人都叫了過來。
“老大,都到了?!?p> 老者點了點頭,說道:“這次行動,來之前,老夫已經(jīng)說過,名為掃灰。之前,你們曾經(jīng)問過我為什么叫做掃灰,我們的目的又是什么,當時我沒有說,現(xiàn)在是說的時候了?!?p> 眾人皆是凝神傾聽。
“掃,既有掃除,也有掃蕩之意,而灰,指的是,我們這次行動的目標,一個名為晟灰的少年。首要目的是要活捉晟灰,是為掃蕩。而若這個目標達不成,那么至少要把晟灰殺了,是為掃除??捎胁幻靼椎牡胤剑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