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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請長纓

第四十三章 癥結(jié)所在

何日請長纓 齊橙 3037 2019-09-24 08:00:00

  “這……,這也太囂張了!”

  看到蘆偉把周衡一行送出辦公室,魏永林這才跳了起來,用手指著門外,大聲地向呂正洪嚷道。

  呂正洪也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完全顛覆了,一個企業(yè)干部,在他這個副市長面前薅著一個銀行行長的衣領(lǐng)子口出威脅,這樣的事情在臨河市幾十年的歷史上都不曾發(fā)生過一起,可現(xiàn)在偏偏就發(fā)生了。

  這樣做的人,居然是部委派下來的臨一機廠長助理,據(jù)說還是名校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樣子,怎么一翻臉就如此狂躁了?

  臨一機的級別和臨河市一樣,這不假。但因為這些年臨一機經(jīng)營不善,企業(yè)虧損嚴(yán)重,臨一機在臨河市的地位已經(jīng)大幅度下降了,即便是臨一機原來的領(lǐng)導(dǎo)班子,到市里來辦事也是會陪著三分笑的,哪有如此囂張的道理。

  如果僅僅是唐子風(fēng)這個小年輕一時沖動,也就罷了。關(guān)鍵是在唐子風(fēng)威脅魏永林的時候,周衡居然坐在那里穩(wěn)如泰山,有點看戲的味道,這就值得琢磨了。難道,周衡是想用這樣的方法,向臨河市秀肌肉嗎?

  唐子風(fēng)發(fā)飚,呂正洪也只能表示不滿,要說用什么辦法去對付唐子風(fēng),他是想不出來的。

  臨一機是部屬企業(yè),干部任免是由機械部決定的,呂正洪能上機械部去告狀?唐子風(fēng)做的,也只是薅了魏永林的衣領(lǐng),構(gòu)不成違法犯罪,呂正洪也沒法讓公安去把唐子風(fēng)給拘了。甚至退一步說,就算唐子風(fēng)剛才給了魏永林兩個耳光,呂正洪恐怕也不合適讓警察介入,原因還是在于臨一機的背景。

  但是,反過來想,周衡指使唐子風(fēng)這樣做,用意又何在呢?難道周衡真的認(rèn)為唐子風(fēng)的幾句威脅就能夠讓魏永林就范嗎?在這種時候,臨一機難道不應(yīng)當(dāng)是想辦法籠絡(luò)魏永林,讓他網(wǎng)開一面,唐子風(fēng)這樣做,不是把雙方妥協(xié)的路都給堵上了嗎?

  呂正洪思前想后,也想不明白剛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粗荒樜奈河懒?,他只能虎著臉,說道:“老魏,我問你一句實話,臨一機的這筆錢,你能不能完全放過去?”

  “那是肯定可以的。”魏永林說,“如果你呂市長說句話,我保證一分錢都不會扣著。我們前面小3000萬的貸款都放出去了,扣下這100萬有什么意思?”

  “所以,這個小年輕的話也有點道理。咱們這樣做,動機有點太明顯了?!眳握樗坪跏亲匝宰哉Z地說。

  魏永林一愣,不確信地問道:“呂市長,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答應(yīng)他們的條件?”

  呂正洪搖搖頭:“當(dāng)然不行。如果他們過來說兩句話,我們就放過他們了,以后再想和他們談條件,就更不容易了。你再抻一抻他們,看看他們有什么后手?!?p>  “可是,那個小年輕跟我說,只給我24小時……”魏永林心有余悸地說。

  “他說啥就是啥嗎?他能有什么本事?”呂正洪不屑地說。

  魏永林說:“他剛才說,這100萬是他用槍指著人家廠長的腦袋要來的……,聽他這意思,他有槍呢……”

  “你還真信了!”呂正洪說,“他怎么可能有槍呢?他如果有槍,我馬上就讓警察把他抓了?!?p>  “可是,周衡說了,這錢的確是他要回來的。現(xiàn)在各地三角債那么嚴(yán)重,出去討債能把錢全部要回來,沒點本事是不可能的。呂市長,你說,這個小年輕是靠什么把錢要回來的呢?”

  “這個……”呂正洪也撓頭了。他當(dāng)然不相信什么用槍頂著腦袋之類的話,但要說不是這樣,這個唐子風(fēng)又是如何辦到的呢?

  “呂市長,你說,這個姓唐的,會不會是上頭什么人的子弟?。俊蔽河懒智忧拥夭聹y道。

  呂正洪不吭聲了,他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臨一機的領(lǐng)導(dǎo)班子集體落馬,機械部重新派人過來組建新班子,周衡、寧素云這些人被派過來都不奇怪,畢竟他們都是富有經(jīng)驗的干部。

  但委派這個唐子風(fēng)來當(dāng)廠長助理,就讓人有些琢磨不透了。最合理的解釋,反而就是魏永林猜測的那種情況,即唐子風(fēng)是有過硬背景的,此次下來,也就是來刷資歷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他能夠從金車討回貨款,以及剛才他的囂張跋扈,都好解釋了。

  “老魏,你在省分行那邊不也有熟人嗎?你讓那邊的熟人多幫你留意一下。我想,如果這個唐子風(fēng)真的有什么上層關(guān)系,他要向你施壓,肯定也是通過省分行壓下來的。你提前做好準(zhǔn)備,如果壓力太大,就把款給他們放了,我們也順便了解一下他們的底牌。”呂正洪交代道。

  “好吧……”魏永林也只能這樣答應(yīng)了。要讓他平白無故就把錢給放出去,他實在是不甘心。但如果那個年輕人真的能量巨大,能找到上面的人打招呼,他也只能屈服了。他一個市支行的行長,聽起來挺威風(fēng),其實也就是個芝麻大的官,誰想踩他一腳都是很容易的。

  不提呂正洪這邊怎么想,周衡一行在蘆偉的陪同下下了樓,坐上臨一機的小車,樊彩虹這才輕輕拍著胸口,對唐子風(fēng)說:“小唐,你剛才怎么那么沖動,讓我都嚇?biāo)懒?。?p>  “我很沖動嗎?”唐子風(fēng)說,“樊姐,我覺得我剛才很冷靜啊?!?p>  “……”樊彩虹無語了,是不是你們?nèi)舜髮W(xué)生對于冷靜這個詞都存在著一些誤解的?

  “小唐,剛才的事情,你怎么看?”周衡平靜地對唐子風(fēng)問道。

  唐子風(fēng)冷笑一聲,說:“這件事,整個就是呂正洪給咱們布的局,目的就是把我們逼到絕路上去,最后不得不答應(yīng)把廠區(qū)賣給臨河市?!?p>  “你是說,魏行長扣咱們的錢,是呂市長安排的?”樊彩虹驚訝道,剛才那會,她還真沒想到這一層。

  周衡說:“也不見得就是呂正洪親自安排的,可能是下面的人揣測上意,設(shè)下了這個局。不過,呂正洪肯定是默許的,剛才他對魏永林說的那些話,都是話中有話的。”

  “說到底,就是沒把咱們臨一機放在眼里啊?!碧谱语L(fēng)說。

  周衡嘆道:“人窮志短,馬瘦毛長。我過去來臨河的時候,臨河市政府對臨一機可是敬重有加的,臨河市很多要找中央部委辦的事情,都是通過臨一機帶話的。那時候,臨一機的領(lǐng)導(dǎo)在臨河也是享受領(lǐng)導(dǎo)待遇的,呂正洪見了臨一機的正職,也得客客氣氣的?!?p>  “就是!”樊彩虹義憤填膺地說,“剛才那會,看呂市長在周廠長面前趾高氣揚的樣子,我都想上去給他兩個耳刮子?!?p>  “樊姐,以后你有這樣的想法,就及時告訴我,我替你去打耳刮子。”唐子風(fēng)自告奮勇地說。

  周衡斥道:“小唐,你胡說什么?剛才那件事,你也實在是太沖動了,哪有這樣做工作的?!?p>  唐子風(fēng)說:“周廠長,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咱們跟那個姓魏的客客氣氣,他才不會在乎我們的想法呢。我這樣威脅他一下,至少他今天晚上是別想睡好覺了。”

  “可是,到明天呢。明天如果他依然不答應(yīng)放款,你打算怎么辦?”周衡問。

  唐子風(fēng)反問道:“周廠長,你有什么好辦法?”

  周衡搖搖頭:“我目前還沒有什么好辦法,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我不能讓你去對魏永林進(jìn)行人身威脅。”

  “我傻呀?”唐子風(fēng)說,“我去對魏永林進(jìn)行人身威脅,回頭呂正洪讓警察把我抓了,我連個講理的地方都沒有。再說,我赤手空拳的,怎么去威脅他,早知道,我離京的時候就該把我那把50米的大刀帶過來了?!?p>  “50米的大刀……”樊彩虹咧了咧嘴。

  周衡對于唐子風(fēng)的俏皮話是早已免疫的,他說:“咱們今天到市政府,倒是搞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工商支行扣咱們的錢,根源不在于工商支行,而是在于市政府。所以,我們光對付一個工商支行是沒用的,必須是釜底抽薪,讓市政府愿意支持我們,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類似的事情。”

  唐子風(fēng)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我覺得,問題的癥結(jié)在于臨一機是部屬企業(yè),不歸臨河市管,所以臨河市有點隔岸觀火的意思。他們想謀我們廠的地皮,所以就要趁我們虛弱的時候,落井下石,逼我們讓步。

  要想讓臨河市放棄這種念頭,真正地關(guān)心我們廠的死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臨河市意識到,臨一機不僅是機械部的企業(yè),也是臨河市的企業(yè)。臨一機如果破產(chǎn)倒閉了,臨河市也沒好果子吃?!?p>  “你說得對!”周衡點頭道。唐子風(fēng)能夠這么快地理清整個思路,讓周衡很是欣賞。換成一個其他人,面對這樣的局面,恐怕只能是頭疼醫(yī)頭、腳疼醫(yī)腳,被別人賣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唐子風(fēng)卻能夠一眼看出問題的真正癥結(jié),也不枉周衡專門把他帶在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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