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余波
楊氏要說的事并不復(fù)雜,兩日前楊氏在周國公府置酒夜宴,謂惟良等曰:“頗憶疇昔之事乎?今日之榮貴復(fù)何如?”
對曰:“惟良等幸以功臣子弟,早登宦籍,揣分量才,不求貴達(dá),豈意以皇后之故,曲荷朝恩,夙夜憂懼,不為榮也?!?p> 如今身位皇后之母的楊氏如何忍得下這口氣,酒宴不歡而散。也就是武皇后近幾日比較忙碌,否則第二天就該從楊氏處得知此事了。
等到楊氏說完,李弘堪堪來到殿內(nèi),在遠(yuǎn)處匆匆行了禮,喊道:“阿娘,我回來了……外祖母也在……”
武皇后沒在意李弘的舉動是否失了禮數(shù),她等李弘走到她身前,一伸手就捏到了李弘的耳朵,嗔怪道:“出門前怎么保證的?仔細(xì)說說惹了什么禍?”
見李弘不安又小心地扭動身子,武皇后暗笑一聲,松開了手,指了指旁邊的坐榻。
心中想著,她的長子失憶之后活潑了許多,對她還是一樣的親近……轉(zhuǎn)而又想到是不是自己和丈夫以前對弘兒太過嚴(yán)苛,如今這般活潑開朗地才是真正的弘兒……
這些念頭武皇后這些日子想過不止一次,如今也只是一閃而過,轉(zhuǎn)而關(guān)注起了正事。
她并不知道,此時李弘正在暗暗吐槽裝嫩真累,完全沒考慮過他是不是樂此不疲。
當(dāng)他變成一個孩子之后,固然孩子因此變得成熟,但他也未嘗不會變得有幾分孩子氣。
“……事情就是這樣,那兩人嘴里全是不滿之言,我本來沒打算自己動手,誰知后來那武元爽又大放厥詞,這才沒有忍住……不過都是敬業(yè)和老程他們動的手,我就是后來踢了他們幾腳。”
武皇后沒深究武元爽說的什么話才讓自己的兒子沒忍住動手,在心中已經(jīng)給武元爽判了死刑,死人的話,她從不在意。表面上看著李弘的目光依舊溫柔。
“阿娘千萬別怪老程和敬業(yè),是我讓他們動的手……”
“在弘兒心中,阿娘是這般小氣的人嗎?”武皇后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出了一身汗,快去洗洗,稍后記得溫習(xí)功課,別怪阿娘沒提醒你,明日你阿耶準(zhǔn)備考校你這些時日所學(xué)……”
“啊……”李弘猛地站了起來,他最恨的就是背書,偏偏皇帝每次考校的第一項就是背經(jīng)義,明明連郭瑜、張文瓘兩位老師都開始要求李弘解義即可,背誦之事不再強求。
李弘為了臨時抱佛腳離去了,宮女太監(jiān)們早早地就被留在殿外,殿中武皇后正和母親商議如何處置武氏兄弟幾人。
最初武皇后留著這幾人不過是想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引為助力,現(xiàn)在看來武氏四兄弟并不這么想。
外戚既不當(dāng)用,那有與沒有又有什么區(qū)別!
武皇后是果決之人,有了決定,當(dāng)即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奏疏——皇后為表廉抑,請出武惟良等為遠(yuǎn)州刺史。
自己的麻煩解決了,兒子惹的禍就很好擺平了,只需讓楊氏回府時把李弘悄悄帶至行宮外的兩人帶回就行,楊氏自有手段將二人封口。作為皇后之母,楊氏又怎會是個簡單的婦人。
至于武元爽,一貫貼心的皇后已經(jīng)為他安排妥當(dāng),一到任上就會因罪流放他州,或因水土不服死在途中。
李弘并不清楚皇后的決定,他次日在皇帝面前《孝經(jīng)》都磕磕絆絆地沒背完,好在后面的論經(jīng)釋義他表現(xiàn)的不錯,得了幾句稱贊。
末了,皇帝還不忘叮囑幾句:“若是以后有臣子在你面前用典,你卻一無所知,豈不是貽笑大方?”
幾日之后,皇后宴請親族鄰里故舊于朝堂,命婦婦人于內(nèi)殿,班賜有差。詔并州婦人年八十以上,各版授郡君……
期間,李弘并未再見到武元爽與武懷運,倒是見過一次周國公武元慶,陰沉著臉,擺明了生人勿進(jìn)。
武家的事很快就被李弘拋在腦后,他跟在皇帝身后,親眼看著大唐如何組織一場涉及數(shù)十萬、乃至百萬人的大戰(zhàn)。
百濟恃高句麗之援,數(shù)侵新羅,新羅王春秋上表求救。
皇帝在和大臣們商討軍略有時還會叫上李弘,他并不寄希望于小太子能學(xué)到多少,至少要讓小太子知道他在做什么。
當(dāng)年太宗皇帝就是這樣手把手教著李治,而李治一如太宗皇帝當(dāng)年所做的教著他的小太子。
事涉高句麗,打肯定要打,平定高句麗本就是太宗皇帝的遺愿,而百濟正是高句麗的羽翼。
李弘一直覺得自己很讓人省心,通過輿圖外加聽到的消息,對這次戰(zhàn)爭有了些自己的判斷。
百濟的疆域大概在后世南棒的西偏南,東面就是此次求援的新羅了,再往北的北棒現(xiàn)在屬于高句麗。
從戰(zhàn)略上來說,新羅對滅亡高句麗的作用不容忽視。
李弘能看出的道理朝堂諸公如何看不出來?
不久后,皇帝在晉陽城西講武,并下詔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為神丘道行軍大總管,帥左驍衛(wèi)將軍劉伯英等水陸十萬以伐百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