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告狀需謹慎
囑咐完采薇，李弘在寫奏疏和直接找皇帝告狀中間稍作猶豫，最終選擇了后者。
便于隨機應(yīng)變。
冬狩的目的當然不止圍獵這么簡單，還有一個更主要的目的是看諸衛(wèi)演武，算是皇帝了解軍隊戰(zhàn)斗力的一種方式，只不過規(guī)模要比講武小一些。
說起來，李弘對講武并不陌生，年初的時候皇帝就曾在晉陽城西講武，當時參與演練的是準備參與征伐百濟的十萬水陸大軍的一部分。
李弘當時就跟在皇帝身后。
不過再向皇帝告狀之前，李弘看著手中的軍功文書，上面左武衛(wèi)大將軍的印鑒。
蘇定方。
時人有以字行于世者，蘇定方便是其一，當世許多人都聽過蘇定方的大名，卻不一定知道蘇烈是誰。
李弘對蘇定方算是聞名已久，蘇定方這些年東征西戰(zhàn)，屢立戰(zhàn)功，自本朝永徽六年開始，也就是李弘被冊封為太子的顯慶元年的前一年，一步步憑借戰(zhàn)功，從一介中郎將，變成了臨清縣公、邢國公。
顯慶年間所立戰(zhàn)功無人能及，便是此時朝中在職的大員，軍功能與之相比的，恐怕只有一個只上朝不問政的司空李勣了。
“今日圣駕在何處？”李弘問采薇道。想來以蘇定方這等功臣，此刻應(yīng)該會陪伴皇帝左右吧！
為防止有緊急國事，便于通報，皇帝的行程往往會有所規(guī)劃，營地這邊雖不一定清楚皇帝具體的位置，但大致的方向還是知道的。
“早間聽聞往南狩獵去了?！辈赊辈回摾詈氲钠谕f道。
見李弘策馬要走，采薇急忙問道：“殿下，不稍作歇息嗎？”
“不必，照顧好王小娘子?！?p> 李弘回頭見跟隨自己的衛(wèi)士皆神采奕奕，閻莊在馬上朝著自己作揖道：“但有所命，無敢不從！”
“好，出發(fā)！”李弘意氣風(fēng)發(fā)地說道，策馬逐漸加速。
路途中，李弘問道：“往日都是百騎護衛(wèi)，今日換成左衛(wèi)率，閻郎將可知原因？”
“殿下，臣麾下將士皆是由臣與程務(wù)挺程將軍從左右屯營遴選出的精銳，充任勛府護衛(wèi)，并非需要承番輪替的府兵?！?p> 府兵耕戰(zhàn)一體，受征召便稱作承番，根據(jù)距離遠近算上來去路途時間，若是來京駐守，一般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而如果是征戰(zhàn)，那時間就不一定了，但一般不會太久，像蘇定方攜大軍攻百濟，三月出發(fā)，十月歸來，如王小娘子的父親，在回京路途中就已經(jīng)獲得準許歸鄉(xiāng)了。
李弘問起，閻莊也樂得與太子拉近關(guān)系，在馬上大聲說道：“不知殿下是否知曉，程將軍意欲參與東征，聽聞他此前向陛下提起，陛下已經(jīng)準許了?！?p> 東征？
李弘驀然反應(yīng)過來，自百濟得勝以來，皇帝征討高句麗之心從來未加掩飾，東征，可不就只剩下一個高句麗了嘛。
平定高句麗并非只是太宗皇帝的意愿而已，東北實際上的邊防威脅，自前隋遺留下來的血海深仇，以及想要證明自己不辜負先帝期盼的皇帝李治。
東征勢在必行。
“我依稀記得，東平郡公應(yīng)當在河北道任職吧？”
東平郡公不是旁人，而是程務(wù)挺的父親程名振，同樣是以軍功封爵的大將。選兵之時閻莊與程務(wù)挺相熟，倒也不會不知道東平郡公是誰。
“程將軍與某提起過，東平郡公現(xiàn)任蒲州刺史，每年都會與營州都督府一道派兵襲擾高句麗……這回再攻高句麗，想來程老將軍父子應(yīng)當能在高句麗見面?！遍惽f回到道。
李弘報之一笑：“若是父子縱馬平壤城，領(lǐng)兵相會，那也是一樁美談！”
交談中，李弘總算知道了閻莊的父祖身份，閻莊出身頗高身份卻不敏感，通軍事但叔父閻立本是工部尚書，名聞遐邇的文臣，尤善丹青，與閻莊的祖父閻毗、父親閻立德三人并以工藝、繪畫聞名于世。
未久，李弘遇到了一火巡邏人馬，表明身份后被帶向了皇帝李治所在。
李治此時并未在射獵，聽到近侍所報太子尋來，不免覺得有些驚訝，倒也沒想太多，便讓內(nèi)侍引太子前來。
而在皇帝下首正跪著的兩人卻心中一驚。
李弘一路上沒瞧見蘇定方，只能跟著內(nèi)侍先去見皇帝，路上，李弘隨口問道：“阿耶沒去射獵，是有政事待處理嗎？”
引路的內(nèi)侍深知眼前這位殿下深受寵愛，而且出手闊綽，回答道：“大家正在接見左威衛(wèi)兩位將軍?！?p> 左威衛(wèi)，惡人先告狀？
李弘很快見到了皇帝，旁邊蘇定方、契苾何力、薛仁貴、劉伯英等各軍衛(wèi)大將軍或?qū)④娫诹?。而且不出所料，他還見到了郭待封。
“弘兒來的正好，”李治說道，“方才左威衛(wèi)曲將軍還來請罪說有人闖入非山，被你捉了去，不知可有此事？”
李弘注意到郭待封前面跪坐著的，應(yīng)該就是皇帝所說的曲將軍了。
在李弘注意他的同時，曲將軍對李弘說道：“郭中郎一心盡職，也是為了殿下安全著想，若有冒犯之處，臣代請殿下寬宥?！?p> 郭待封在一旁附和請罪。
李弘當然不愿意原諒，就如同后世那句話，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雖然李弘并不知道郭待封到底在皇帝面前說了什么，但他可以確定，郭待封一定沒全說實話，否則就憑他沖撞自己的那份架勢，皇帝阿耶能饒過他才怪。這點信心李弘還是有的。
只不過皇帝與幾位將軍都在一旁看著，李弘總不能這時候叫囂著對峙不原諒吧，只好捏著鼻子表示無礙。
但……李弘看著郭待封，君子報仇，從早到晚。
“阿耶，兒之所以匆匆趕來，正是因為闖入非山那女子……”說著李弘取出軍功文書，看向蘇定方，“請問蘇大將軍能否辨別這份文書的真假？”
內(nèi)侍將文書遞給蘇定方查看，李弘便將王小娘子之父的遭遇大致講了一遍。
蘇定方待李弘說完后也說道：“文書不似作假?！?p> “那便是了，”李弘又說道，“說起來，早先郭中郎追到營地去要我交出刺客，若非在這里又見到郭中郎，我都要誤會郭中郎與那清流縣令同流合污了！”
李弘說完，周邊一片安靜，也不知道是因為王小娘子之父還是因為郭待封。
好在終于有人打破了平靜，蘇定方離位朝皇帝拜道：“臣請陛下徹查此案，勿使有功之人受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