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定安王府來了一個三十幾歲如同仙人一般的先生,誰也不知他和定安王說了什么,當天就把病重的郡主帶走了。
碧梧院本就清靜,在主人離開后更是清靜的不能再清靜。
定安王繼續(xù)著他以往的生活,上朝,處理軍務,不過他似乎待在家中的時間變多了。
他向皇帝請了明旨,于風正式成了定安王府的世子,定安軍的少將軍,更名薛清風。
自定安軍中來了這個混世魔王后,軍營里多了另一種消遣,看著大將軍和少將軍互掐,眾人更是深信了那句兒子就是前世的仇人。
薛清風不是今兒個要忤逆薛繁的軍令,就是明兒個弄出些麻煩令薛繁頭疼。不論是軍營還是王府可謂是搞得雞飛狗跳。薛繁拿這兒子頗為頭疼,要依著軍規(guī)罰薛清風總能讓他找不到理由,薛繁即便被氣得火冒三丈也只能訓斥。
江府重建,清和清朗卻依舊留在薛府,說是回了江家就得當管事的老爺,留在薛家還能當個每個月領點零花的公子哥。
清和清朗認祖歸宗后也不想再叫回江和江朗,他們是薛繁的徒弟,名字中帶上薛家的行字也是可以的,就再加了姓成了江清和和江清朗。薛繁也是真把他們當兒子待,府中的用度與世子的幾乎沒有差別。
皇宮是個人多嘴雜的地方,太子生病的事沒多久就傳揚了出去,大臣們以為東宮要修養(yǎng)一段時日,他們可以松口氣,可東宮依舊是每日按時上朝,處理政事,比之前是更加的勤勉。
皇帝一邊心疼兒子太過努力,一邊還是給東宮放了權,東宮的作風是一日比一日的雷厲風行。
太子的勢力不斷的壯大,太后黨遭到了打壓,不少人被明升暗降,有苦難訴。
各家各府拼了命一般想往東宮的床榻上塞人,那些美人們是使盡了手段也得不到司馬越的一絲關注。
趙羽發(fā)覺司馬越變了,又或者沒變?他覺得司馬越變得越來越高冷,說的話也越來越少,直到有一日他發(fā)現(xiàn)司馬越把依著他的喜好新作的常服退了回去,說要白色的。
皇帝下旨修葺長義王府,竣工之后便是趙羽和唐瑤的新婚之期。
蕭斥受不了東宮和薛府明面私下的照顧在牢里自殺了兩次,太子將整個太醫(yī)院派了過去,營是留下了他的性命。
初春的一個午后,山上淅淅瀝瀝的下著春雨,時不時還響上幾聲悶雷,這聲響似乎驚動了熟睡的人兒。
香床玉枕上躺著一個清麗安靜的人兒,纖細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點陰影,皮膚白皙,嘴唇泛著粉色,像是個極其好看的娃娃。
又是一聲悶雷,錦被中伸出一只纖細的手揉了揉眼角,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藍白色的羅帳,她朦朦朧朧掀開被子,拉開帳簾,雙腳踩進一雙軟和的繡鞋里,起身循著琴聲向外室走去。
外室里,燃著淡淡的熏香,一男子坐在正位上談著琴。
“師父?!迸訋е鈫玖艘宦?。
外屋門窗大開,春雨被微風吹入了一些。
“回里屋去。”那人道。
練傲寒乖乖地回床上坐著。那男子雖有三十多歲,但除去他眉宇間的沉穩(wěn)看起來也只有二十多歲。
那不染凡塵的男子端了碗甜粥進來,一勺一勺的喂著。
練傲寒吃完了,他拿出一條絹帕給她擦了擦嘴。
寧易拉過她纖細的手臂把了把脈,雖說心疾難醫(yī),且其心脈大損,但終究算是好些了。
練傲寒正奇怪師父為何一言不發(fā)時,寧易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條戒尺,練傲寒殘存的一點睡意登時都嚇沒了,這戒尺和其他師叔師伯懲戒弟子時所用的幾乎一般無二,但含沉店內從未有過此物。
寧易舉起戒尺往一旁小桌上打了一下。
練傲寒聽著這不大不小的聲響直接抖了一下。
寧易只好扔了戒尺,坐下道:“知道錯了嗎?”
“知道?!本毎梁吐暬氐?。
“錯哪了?”寧易問。
“不該偷偷溜下山?!?p> “還有呢?”寧易盯著她道。
“不該去京城?!本毎梁得榱艘谎蹘煾傅纳裆安辉撊ミ呹P?”
見師父的臉色還未回暖,她繼續(xù)試探道:“不該入朝?不該從軍?不該……”
她也想不出了。
好丫頭,這一嚇基本就全招了,卻偏都沒招在點子上。
寧易道:“這些皆為小事,你錯在不會求救。遇到麻煩為什么不找?guī)煾福坎×藶槭裁床桓嬖V師父?別人招惹你為什么不亮出你的名號,這天下間敢招惹我的徒兒,敢欺侮我重華宮的少主?”
練傲寒低著頭道:“宮規(guī)有云,不可借師門之勢予人威壓?!?p> 寧易心中蹭的起了點火苗隨即又壓了下去,只平靜道:“宮規(guī)有云不可不報離山你聽嗎?這千條家規(guī)有幾條你沒破過,這條倒記得清楚?!?p> 寧易緩聲道:“從今日起不許再下山胡鬧,好好養(yǎng)病,忘川樓的事情交待親信去做便是,若有人敢來滋事,直接亮出我的名頭,知道了嗎?”
練傲寒點點頭,直接鉆到了寧易懷中,囁嚅道:“師父?!?p> “好了,都過去了?!睂幰纵p撫著孩子的背,心中感嘆,“我家綰兒最是聽話的,我莫不能再讓你受半分委屈了。”
“師父……”
練傲寒人是醒了,病情也有所好轉,但這心疾終究還是要去她大半條命,今年的初春來得晚而且短,當其他人都換上春裝之時,她依舊裹著厚厚的冬裝。
她在房中私藏的不少美酒全被寧易拿走了,之前她心脈有損,血液流動較常人稍緩,她很早便開始飲酒,用酒暖身,亦可借此稍稍延緩些病癥。如今身體薄弱,走幾步都會覺得眩暈,猶如風中弱柳隨便一吹都能倒下,哪還承受的住酒意。
寧易將她拘在房中好生休養(yǎng)了多日才同意放她出去透透風。
忘川樓的主上病倒的事情并沒有外傳,忘川樓的人一直按部就班的將生意繼續(xù)經營下去,隔些日子就會將一些重要的事務傳信到山上以供主子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