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繼財一愣,反問道:“正經(jīng)生意?做正經(jīng)生意,我這一幫人吃什么?做正經(jīng)生意,別人能放過我們嗎?”
邱月影反駁說:“我就奇怪了,那么多的生意人,你們怎么就不能好好做生意了?這樣打打殺殺巧取豪奪有意思嗎?”
邱繼財氣不打一處來,強忍著說:“一個女流之輩,你簡直沒了王法了,反倒教訓(xùn)起你爹來了。你老子做生意的時候,還沒你呢!”
邱月影揶揄說:“做事情,要想清楚后果再做,千萬別讓人家挖咱家的祖墳!”
邱繼財冷冷地說:“信口雌黃。我不這么做,你能穿金戴銀?你能安安靜靜去讀書?你能這么晚回家還安然無恙嗎?”
邱月影冷笑一聲說:“哼!您終于承認了。您做這么多惡心的事情,不就是為了幾個銀子嗎?告訴您,我不稀罕!”
邱繼財恨恨地說:“看來你今天是拿定主意要氣死你老子!”
邱月影得勢不饒人,不緊不慢地說:“放心吧!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您不用怕!只有我娘才會被氣死?!?p> 邱繼財急火攻心,脫口道:“你?”
師爺趕緊上前扶住邱繼財,勸慰說:“天爺,消消氣,別發(fā)火,沒事吧?”
邱繼財強忍著不再說話,邱月影卻得意地坐在沙發(fā)上,一副得勝者的姿態(tài),邱繼財在師爺?shù)臄v扶下,也緩緩地坐在沙發(fā)上。他呆呆地怒視著邱月影,像一只斗敗的公雞,一副忍無可忍,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第二天上午,師爺按照邱繼財?shù)姆愿?,來到西街市面上觀察了解商情。他看到西街上人來人往,比肩接踵,但米記糧行外卻冷冷清清,門可羅雀。新開張的神醫(yī)門糧行卻是門庭若市,不光是神醫(yī)門糧行,神醫(yī)門藥鋪和當鋪都是人滿為患,人頭攢動。就連西街裁縫鋪的翦掌柜和菜店的蔡掌柜,以及其他街上的一些掌柜們也都紛紛拿著名帖,前往神醫(yī)門去親自登門拜訪。
師爺見狀,趕忙一路小跑著向邱公館跑去匯報。
邱繼財在江湖上叱咤風(fēng)云,可拿自己的女兒卻是沒有任何辦法,但他很明白,絕不能任由神醫(yī)門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揩油。他想先了解一下情況再說,就派師爺前去暗中打探消息,想等到知道對方底細以后再作打算。他著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什么要這么袒護著神醫(yī)門。
邱繼財早早提著一只鳥籠站在邱公館的院子里,看到師爺一路小跑進來,急忙迎上去,關(guān)切地問道:“打聽清楚了嗎?”
師爺緩口氣說:“打聽清楚了,從喬村來了一撥人,把咱西街地盤的幾爿空鋪子全部給盤下來了。”
邱繼財大吃一驚,將信將疑地問道:“全部?”
師爺肯定地點點頭說:“是!全部!”
邱繼財疑惑不解地問道:“那他們除了開糧行,還干什么?”
師爺不假思索地說:“還有一家藥鋪和一家當鋪?!?p> 邱繼財冷笑一聲,得意地說:“真是一群笨蛋,這生意還怎么做?還不早晚都得滾蛋。得!老爺我可以高枕無憂了?!?p> 師爺頓了頓,一本正經(jīng)地說:“天爺,不然?!?p> 邱繼財毫不在意地說:“有什么然不然的?這不同的行當放在一起,生意能顧得過來嗎?”
師爺脫口說:“他們用的是一個招牌?!?p> 邱繼財一愣,急忙問道:“哦?什么招牌?”
師爺脫口說:“神醫(yī)門?!?p> 邱繼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樂不可支地說:“這簡直就是個外行嘛!要是開個藥鋪嘛,這么叫叫興許還可以,其他行當怎么也能這么叫?亂彈琴,這哪是在做生意???”
師爺認真地說:“他們開業(yè)只有三天,卻在市面上免費義診了三天,還真的是得了一個神醫(yī)的雅號。老百姓不僅都到這里來看病,還都到這里來買米買糧,也都到這里來典當,真的是一舉成功??!”
邱繼財眉頭一展,贊嘆道:“喲呵!這么說,還真是碰上高人了?”
師爺點點頭,篤定地說:“真是高人!”
邱繼財急忙問道:“他們貨從哪兒來?”
師爺認真地說:“聽說他們還在外圍開了一家貨棧,不僅自己貨源充足,別的商家也準備去他們那里拿貨。我看到咱西街的裁縫鋪和菜店掌柜都登門去了?!?p> 邱繼財驚嘆道:“哦!這么牛?你剛才說他們是從哪兒來?”
師爺一本正經(jīng)地說:“喬村。”
邱繼財脫口道:“喬村?從沒聽說過這個地方呀?”
師爺附和說:“是啊天爺,從沒聽過。”
邱繼財想了想,認真地說:“這樣,你趕緊去布置一下,咱們這次看來是遇到真正的對手了。”
師爺信誓旦旦地說:“天爺,也不怕,我先帶人去砸了他們的貨棧。”
邱繼財搖搖頭,連連說:“不不不!先不要直接硬碰,還不知道丫頭跟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這要是搞不好的話,到時候還真不好收場?!?p> 師爺愣怔著,疑惑地問道:“那我該怎么布置?”邱繼財跟師爺耳語幾句,面授機宜。師爺開心地說:“高啊天爺!我這就去?!闭f完,轉(zhuǎn)身跑走了。
邱繼財獨自提著鳥籠在院子里愣怔著,兩只眼睛里流露出陰森的光亮。
神醫(yī)門大張旗鼓地連續(xù)三天開張酬賓,齊天幫居然一聲不吭,成了縮頭烏龜,市面上的人氣一下子得到了提振,人們開始奔走相告。大家終于得知了神醫(yī)門的來路,得知神醫(yī)門來自喬村,曾經(jīng)每月初一在喬村免費義診,神醫(yī)的雅號名不虛傳,和喬村的名字一起不脛而走。神醫(yī)門在城南還有一家貿(mào)易貨棧,小商販們紛紛趕到貿(mào)易貨棧來批量提貨。
這天一早,也是貿(mào)易貨棧早市開張的第一天,院子里一下子變得擁擠不堪。推車的,挑擔的,趕驢車的,紛紛排著隊前來這里上貨。
喬村運社的幾個村民在幫著往外邊的一輛馬車上搬糧食。
布匹都整齊地碼放在一間房子的窗臺架上,各種顏色的棉布全都陳列在架子上,旁邊醒目地標著價格:三匹起賣,兩塊銀元三匹。
各種蔬菜堆放在大院角落臨時搭建的一個棚子里,整齊地碼著不同的菜堆,上邊放有一個小木牌,各種蔬菜也都有明碼標價:大白菜,五文一斤;黃瓜,文文一斤;青椒,十文一斤;大蔥,十文一斤;番茄,十五文一斤;土豆,八文一斤;蘿卜,六文一斤。
喬虎負責(zé)蔬菜過磅,郝云亮負責(zé)蔬菜轉(zhuǎn)運,喬有寶負責(zé)交割布匹,喬生負責(zé)轉(zhuǎn)運布匹,喬八爺負責(zé)兩邊記賬收錢,大家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一個個井井有條,不亦樂乎。
小眼睛,走路有些跛腳的翦掌柜信步走到喬有寶跟前問道:“喬掌柜,你們的布匹一共幾個顏色?”
喬有寶做個七的手勢說:“白黑灰紅青藍棕,一共七個顏色?!?p> 翦掌柜不假思索地說:“給我每樣都來一匹?!?p> 喬有寶痛快地答應(yīng)著:“好嘞!各色粗布各來一匹,一共四塊銀元外加一百法幣!”
喬八爺一邊記賬,一邊收錢,喬生在一匹一匹地往外搬……
身材粗壯的蔡掌柜挑著擔子走近喬虎說道:“喬掌柜,看著你們的蔬菜可真夠新鮮?!?p> 喬虎贊嘆道:“蔡掌柜好眼力!這是我們今天新到的蔬菜,天還沒亮,大家剛從地里摘完送來的。露水還掛在上邊吶!”
蔡掌柜爽快地說:“既然這樣,那我都要了!”
喬虎婉拒說:“那可不行的。我們柜上有規(guī)定,村里每天送來的蔬菜,最少要賣四家,也就是四大街區(qū),每街一家。”
蔡掌柜想了想說:“那好吧!我是西街的,先賣給我一份吧?!?p> 喬虎高聲說道:“總共是七樣蔬菜,每份都有,各樣蔬菜分別是二百斤,一共六十法幣?!?p> 蔡掌柜自言自語地說:“這么好的菜,肯定不夠賣,數(shù)量太少了?!?p> 喬虎嘿嘿笑笑說:“今天是第一天,先賣著看。新鮮蔬菜圖的就是個新鮮,不比其它貨物,大家明早把買賣情況告訴我們,三天后我們再作調(diào)整?!?p> 排隊的人連連點頭稱是,蔡掌柜付了錢,收了菜,滿意地走了。
大西街神醫(yī)門開張以來,一直都是生意興隆,糧行、藥店和當鋪每天都是人頭攢動,往來客人絡(luò)繹不絕。喬虎經(jīng)常獨自站在當街,躊躇滿志地看著來往的人群,腦子里琢磨著如何讓這些主顧,始終保持這樣支持神醫(yī)門的常態(tài)。
這天上午,喬虎像往常一樣,站在當街觀察著主顧,喬生從南邊急匆匆跑了過來:“掌柜的?!?p> 喬虎一愣,急忙問道:“不是讓你在貨棧守著接貨嗎?咋跑來鋪上干嘛?”
喬生痛快地說:“已經(jīng)接完了?!?p> 喬虎驚訝地問道:“這么快?”
喬生笑呵呵地說:“師父給咱村運社的都定下規(guī)矩了,除了蔬菜要每天早上送一趟貨,讓主顧們吃個新鮮以外,其他貨物最好也一并送來。從明天起,就不用專門接貨了,全都在早上跟蔬菜一起接。”
喬虎高興地說:“這倒不錯,又省了一些事兒?!?p> 喬生也附和說:“那當然,師父以前在馬幫,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嘞!”
原來,三天開張義診過后,喬村的商貿(mào)社就開始了正常運轉(zhuǎn),喬村運社立刻就跟著開始忙了起來。每天要保證送來幾車新鮮蔬菜,還要保證其它貨物不斷,這就需要有的馬車一天要跑好幾趟。郝云亮動了動腦筋,總結(jié)了一下,為了節(jié)省運力,要求每天增加幾輛車,只是早上送一趟就可以。來的時候運送蔬菜和貨物,返回的時候,還要爭取不跑空車,把大家在市面上為喬村收購的稀罕東西帶回去。
喬虎由衷地點頭贊嘆晉商,他看看糧行里忙碌的喬八爺,再看著當鋪里忙碌的喬有寶,又轉(zhuǎn)身看看藥鋪里的郝云亮,心里想著:他們雖然都是些沒落晉商,但卻哪個都不白給,都是那么精明能干。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喬村的貨物買賣勢頭竟然都那么好,每天送來的蔬菜和布匹,全被商戶們一搶而空。
喬生看著喬虎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掌柜的想啥呢?”
喬虎淡淡地說:“我剛才專門去市面上看了看各家賣菜的,咱們那邊的菜一到,很快就全都賣光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應(yīng)該通知每天早上送菜的時候,再多送一些來?”
喬生脫口道:“多送?”
喬虎笑笑說:“對呀,也就是再增加一兩輛馬車的事兒嘛?!?p> 喬生不假思索地說:“不用。我爹專門安頓過我,說咱們不能操之過急,要一步一步來。我爹跟八爺還專門商量過,他們說,做這樣的生意要細水長流,不能讓客官一下吃得太飽,那樣會撐著的,要讓他們穩(wěn)扎穩(wěn)打?!?p> 喬虎想了想,點點頭說:“說的有道理。確實不能急功近利,看來咱們還是太年輕,有這些晉商在商貿(mào)社把舵,真是咱喬村的福分,太好了。”
說著話,郝云亮從藥店里出來,看見喬生問道:“喬生,今天的貨接完了?”
喬生痛快地說:“接完了師父!”
郝云亮干脆地說:“那你先替師父頂一會兒,師父有點兒事出去一下?!?p> 喬生疑惑地說:“師父我可不會給人開方子呀!”
喬虎笑笑說:“師父有事兒去忙吧,我盯著?!?p> 郝云亮點點頭說:“那好吧!我去去就來!”說完,似乎有急事一樣,急匆匆地走了。
喬虎和喬生看看師父消失的背影,一起進了藥店。
編劇老萬
晉商沒落之后,傳承了“誠信經(jīng)營,大義行商,為天下先”的晉商精神。誠信經(jīng)營,童叟無欺是晉商之道;大義行商,抵御外侮是晉商之根;為天下先,利國利民是晉商之本。國家興,則商興,商運隨國運而興衰。本書要表達的是煤魂:一塊煤炭,黑黑的,看似其貌不揚,卻形成于千百萬年前的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承載著地球厚重的歷史,有著一種靈魂。一種燃燒自己,挫骨揚灰,為人類進步帶來光明、溫暖和動能的靈魂。這樣的靈魂,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