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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蕩魔志

第五章 康家之變

諸天蕩魔志 晚歸的貓 3021 2019-09-03 23:50:30

  “趙師傅,你還沒好啊?”

  夜色中,年輕人不耐煩地跺了跺腳。

  天命之年的老鰥夫面色平靜,拿起蒲團旁的三根長香,淡淡地說:“小奎,別急。”說罷恭恭敬敬地沖著小桌上的神像磕了三個頭,將手中慢慢燃燒著的香穩(wěn)穩(wěn)地插到了神像前的香爐里。

  做完這一切,老鰥夫趙晚貴才從蒲團上顫顫微微地站起來。由于常常在更深露重的夜里當(dāng)差的原因,他的膝蓋一向不太好。

  年輕人咂咂嘴,強忍著內(nèi)心的無奈,上前扶起趙晚貴。畢竟,趙晚貴也跟自己父親的年紀(jì)差不多了,小時候自己還叫他一聲趙叔不是?

  趙晚貴輕輕推開小奎,自顧自地走出小屋,抬起頭看天,半響沒有說話。

  小奎跟在趙晚貴身后走了出來,他也抬頭,卻發(fā)現(xiàn)天上也沒啥稀奇的:一輪半殘的月牙吊在半空中發(fā)出黯淡的光芒,幾顆星子在薄薄的云層中時隱時現(xiàn)。

  小奎有些不以為然,也許人老了都這樣吧,整日里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小奎忍不住開口道:“趙叔,快子時了,王麻子那邊應(yīng)該交差了。我們……”

  趙晚貴收回目光來,看向小奎,昏暗無神的眸子動了動,點點頭,又折回屋內(nèi)拿出了一個破舊的燈籠。

  燈籠的表面糊著一層褪色的紅紙,上面繪有一些簡單的圖案,大多是些鬼差、神獸,也有一些猙獰惡怖的妖魔的形象。燈籠被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質(zhì)的粗繩子拴在一條似乎是骨質(zhì)的細(xì)棍上,尾端握在趙晚貴枯瘦卻依舊有力的手掌里。

  風(fēng)一吹,燈籠隨風(fēng)搖擺,紙面上手繪的神鬼妖魔們好像活過來一般,在光陰中扭曲掙扎。

  小奎則提著一面不大的銅鑼跟在趙晚貴身后,另一只手里攥著一根短粗的木棒。

  兩人慢慢地走上了街道,街上已是空無一人,只有風(fēng)呼嘯的聲音。兩人正是這定州城內(nèi)夜巡的更夫。

  此時已到子時,按照大宋律法,境內(nèi)百姓皆不得外出。倒不是什么擔(dān)心有歹徒半夜行兇,只不過是為了稍稍保護下一般凡人的小命,不至于大半夜的橫死街頭。整個東土都有這樣一句話:夜晚不是屬于人的時候。

  因此,與其說巡夜的更夫是為了在夜間報更,不如說是人們在黑夜中宣示存在的一種手段,希冀著他們身上微弱的朝廷氣運和陽氣能讓鬼怪們有所顧忌,并且監(jiān)視好城中的大部分地區(qū),一旦出現(xiàn)意外就趕快去衙門報告,防止一些或強大或愚蠢的妖魔造成不可控的破壞。

  現(xiàn)如今的大宋采用的是兩班法,一班更夫值守在黃昏后到子時期間,另一班更夫則于子時開始在城中走動,直到寅時。更夫們每班有兩個人,一人提燈籠走在前面,一人持鑼跟在后邊。

  燈籠叫鎮(zhèn)魂燈,鑼叫法鑼,名字起得好聽,有些法力在上面,但也不過是兩件連凡人都能使用的貨色,真對上什么妖魔鬼怪,指望這點破爛兒,骨頭渣子都給妖魔嚼沒了。

  更夫們幾乎是采用一種師徒制來發(fā)展下一代,往往是一老帶一新。趙晚貴和小奎兩人就是這種情況。

  老實說,小奎其實未必是最合適的傳人,但趙晚貴也別無他法,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樂意來當(dāng)這午夜更夫。趙晚貴只好暫時先收著他,教他本事,走一步看一步。想到這,趙晚貴其實都有些頭大。

  ……

  小奎看著前面趙晚貴瘦削的背影,心中也感到頗為復(fù)雜。其實大家都知道更夫其實并不是一個好營生,晝夜顛倒不說,最主要的是危險,夜幕里隨便一個稍微強大一點的鬼怪都能將他們開膛破肚。

  但相較于在城外勞作,隨時有性命之憂的人們,當(dāng)更夫已經(jīng)足夠安全了。他小奎之所以能夠當(dāng)上更夫,還是多虧了他在衙門里當(dāng)差的姐夫。

  不過,就小奎個人而言他并不樂意當(dāng)這勞什子更夫,年紀(jì)輕輕就只能像個游魂一樣游蕩在巷道中,和一個面目陰沉的老人一起熬夜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那些傳奇故事里的才子大俠鮮衣怒馬的生活才是他向往的。

  眼下,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且當(dāng)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吧!小奎暗想。

  ……

  兩人走的其實不快,但定州城也不過是一座不大的城池。不久后,兩人就走到了富貴街。富貴街緊鄰平安街,也是條大戶人家聚居的街道。

  康家就位于富貴街上,康家的老太爺就是定州人士,早年走南闖北創(chuàng)下了一份了不得的基業(yè),祖上也曾入朝為官,算是定州城里的大戶,近年來更是與蘇家聯(lián)姻,在定州內(nèi)勢力不俗。

  此時,遠(yuǎn)遠(yuǎn)地望去康家的府邸門口仍然有兩個家丁打扮的身影。

  趙晚貴眉頭微皺,沒有說話。

  小奎微微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寒潮來臨,關(guān)燈關(guān)門!”微微沙啞的嗓音在空曠的街道上飄出很遠(yuǎn)。

  兩人漸漸走近了康府,趙晚貴的臉色漸漸嚴(yán)肅,腳步漸緩。小奎跟在后面一頭霧水,但也下意識地慢了下來。

  康府,已近在眼前。兩個家丁站在陰影里,看不清面孔。

  “康家人,貴府今晚可有異常?!壁w晚貴將燈籠往前探了探,小心翼翼地說。

  家丁們沉默著,空氣突然安靜。

  趙晚貴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遲鈍如小奎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他的面色發(fā)白,腿肚子忍不住地轉(zhuǎn)筋了,莫非遇到了黑禍?小奎心中惴惴。

  趙晚貴壯起膽子走上前去,手中的燈籠卻恍如受到了什么刺激,光輝漸漸明亮,燈籠上的神鬼妖魔們似乎多出了一絲靈動之意。

  “發(fā)黑禍了?!壁w晚貴的聲音暗啞。

  小奎后背發(fā)涼,“哐啷啷!”手中的法鑼摔在地上發(fā)出一陣可怖的尖叫,在黑暗中回環(huán)反復(fù)。

  燈光下,兩個家丁的身影終于清晰。只見兩個家丁僵立在那,面色蒼白,臉皮凹陷幾如骷髏,皮膚干枯,軀干朽爛發(fā)黑如枯木,眼睛圓睜幾乎突出眼眶,直勾勾地瞪著趙晚貴兩人。

  趙晚貴扭頭看向小奎,兩人交換了一個驚疑的眼神,趙晚貴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生了銹一般,他幾乎一字一頓地對小奎說:“快、去、報官。”

  小奎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慌不擇路地跑開了。

  ……

  八百里外,定州城西,清岐山。

  山頭有一座小小的廟,墻壁頹圮,廟門歪斜。一塊牌匾落在亂草中,隱隱約約可見上面用金粉所寫的“金頂寺”三字。

  昔日里,這里曾經(jīng)盤踞著一頭蛇妖,蛇妖在廟中獨自修行卻也殺傷往來行人,令得往來者聞之色變。

  如今廟中卻只有兩人坐著,蛇妖不知去了哪里。

  一人為一中年男子,道士結(jié)束,背負(fù)雙劍,手持一柄拂塵,面上生有一對白眉。一人則為一妙齡少女,唇紅齒白,青春動人,背有一個小包袱。

  兩人正坐在小廟的佛堂里,升起的篝火歡快地跳動著,青石質(zhì)的佛像忽明忽暗,時而神圣慈和,時而猙獰扭曲。

  少女雙手抱膝,望著篝火上架著的烤肉,很響地咽了咽口水。

  白眉道士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溫聲道:“紙鳶,別急,還沒烤好呢?!闭f著嘴里念念有詞沖著火堆施了一個法訣,橙黃色火焰更添了一分明亮。

  “哼,誰急了!也不知道是誰剛剛宰了這蛇妖就急吼吼地要吃肉的?!鄙倥樜⑽⒓t了下,嘴上卻碎碎念著。

  道士哭笑不得地說:“紙鳶,這是為了你好啊!這蛇妖……”

  不等道士說完,少女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好了好了,我知道啦!又是為我好是吧!你整日里就會這句,嘴碎的像個娘們?!鄙倥擦似沧欤诳嗟?。

  道士搖了搖頭,沒有理會少女。

  小廟里重又安靜下來,只有烤肉滋滋作響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又過了一會,道士將烤好的肉塊遞給了少女,少女輕挽發(fā)絲,也不客氣,接過烤肉大吃起來。道士卻坐在一旁,摸出兩個玉色的果子吃了起來。少女吃了兩口,看看道士,見道士自顧自地咬著果子,又氣鼓鼓地咬了兩口手中的烤肉。

  “嘩啦啦”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廟外下起了小雨。道士吃過果子,斜斜地靠在門上,也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不像一個整日里沉著溫和的師門長輩,他的眼神迷茫,透過雨幕眺望遠(yuǎn)方,愣楞出神。

  少女抿了抿嘴唇,站起身來走到道士身旁,開口道:“師父,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道士猛地回過神來,扭頭道:“住口!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乃是代師收徒。你應(yīng)該叫我?guī)熜?,哪怕你直接叫我李瓊枝都行,不許叫我?guī)煾?!?p>  少女看著眼前面色嚴(yán)肅的道士,心中一陣委屈,癟著嘴說不出話來。

  似是感覺自己有些反應(yīng)過激,道士心里一軟,頭一昏,張嘴就要說什么,想了想最終卻沒有開口。

  少女轉(zhuǎn)身,走回小廟里,留下道士對著風(fēng)雨。

  道士神色復(fù)雜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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