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預不得不逼迫自己轉(zhuǎn)視線,扭頭看著自己的腳丫,一手掰著指甲,他就是要做出令人惡心的行為,這樣陳域或許就不會再搭理他,也省得他再煩心。
“明天晚上有個同學聚會,你去不去?”
“什么同學會?”他都出來工作五年了,哪還有那個心思。
“大學畢業(yè)五年了,就一無聊聚會,據(jù)說那個天天做你后面的死胖子——余小會,他說大家都會來,雖然我倆不是一個專業(yè),但可以蹭頓飯吃,老王明晚要和瞎子劉去陳叔家聽戲曲,我又不會做飯,就順便搭個飯唄!”
“余小會他跟你聯(lián)系了?”何預板著臉,語氣略微不滿,“明晚不行,我要送一依去深圳。”再者,要見那個余小會他心里沒來由的不舒服。
“后天送不行嗎?”
“不行?!?p> “我和你一起去,車費我出?!?p> 何預思考一分鐘,不虧,“早說不就得了?!睗M意地露出一個笑容,“還有事兒?”
“沒了?!?p> “掛了?!焙晤A掛了電話,望著對面人,揚揚下巴,“回去吧,我待會要上班?!?p> 陳域點點頭,想要說的都說了,即使童年的友誼彌補不了成年人內(nèi)心的空缺,他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他和何預或許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何預回到公司上班時,陳域一早離開了,對陳域說的從小認識他這件事他選擇性保留,年幼時無知釀成的禍,無知之言織成倆人的友誼之網(wǎng),他差不多全忘了,只是陳域提醒他時他才偶然想起,哦,原來自己童年還有個被遺忘的玩伴!
回到公司林總還是冷眼相對,何預順其自然,反而借著上洗手間,趁著林總在開水間沖速溶咖啡的時間有意無意地在他眼前晃悠,林總恨得牙癢癢,手里拳頭捏得青筋暴起,卻又不好無端發(fā)作,無可奈何,憤恨地踱著腳步離開了,臨進辦公室時何預還聽見“咣當”響的摔門聲,聲兒嘹亮,何預在心里偷偷發(fā)笑。
走之前不把林總氣死真對不起對自己這幾年的栽培,在公司依然是無聊得牙疼,到他手頭上的項目越來越少,以前很多相熟的客人被競爭對手悄無聲息地挖走了大半,這其中就有林總的功勞。
何預現(xiàn)在處境尷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動不得坐不安,余小會偷偷給他發(fā)郵件,要他按兵不動,叫他最好早點脫身離開這間公司,剩下的余小會說自有人收拾,用不著他多管閑事。何預哭笑不得的同時在想著自己的就業(yè)問題,等送一依去深圳他就找個機會離開,至于離開后的問題他自有規(guī)劃,以目前公司的情況,即使是總部來救場也彌補不了差不多只??諝ぷ拥姆止?,而且估計他再待上幾個月要被公司討伐一致的眾人給噴死,是時候另謀發(fā)展。
想想現(xiàn)今,何預覺得自己還挺可憐的,快三十而立,這個年紀轉(zhuǎn)行怕不是一般的困難。
何預晚上回了家,何女士說明了一依要去深圳的情況,她說交給誰都不放心,只有何預陪一依去深圳她才能安了心治病。
何預自然料想到何女士會毫不猶豫選擇他去執(zhí)行這個艱巨又光榮的任務,幫助鄰居無關(guān)外人的事她向來是最熱心的那個。何女士的請求無法反駁。
要送一依去見她爺爺,倆人自然是高興不過,何女士更是大包小包依著小女孩的性子喜好買,衣裙,鞋子,零食……全是外國知名品牌,何預看著有些眼紅,憋屈著一張苦瓜臉有些不樂意地開車載著她倆東走西逛,他倒不是心疼錢,而是更像一個沒分著糖吃眼巴巴瞅著別家小孩舔糖吃的委屈小鬼。
想他小時候可是沒吃到過多少顆糖,因為那時窮,何女士賣豬肉掙的錢除去一堆雜七雜八的費用剩下的剛好夠他交住宿費。他從初中起何預就開始寄宿在學校,平常假期周末不是補課就是上學習班,要么就是兼職賺些小零頭補貼何女士喝糖水的家用。
何女士喜歡吃甜食,沒錢時就經(jīng)常熬一鍋糖水當甜食解解饞。如果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只要愿擠何預是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來,一分一秒他都計算好用在哪方面,他的精打細算在一幫只知寫函數(shù)的同學眼里,他的時間是倍增倍增,無限增。
在逛商場時,何預尋著機會跟在何女士后面順便買了幾根五羊牌的雪糕,一路走一路吃一路看何女士的發(fā)量。
反觀自己的頭發(fā)量,熬了五年,看了五年深夜凌晨的小蠻腰,自己的發(fā)量一如往常只多不少。
感慨著基因是個好東西,何女士的頭發(fā)是天然微卷的濃密型,即使到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地步,黑發(fā)中摻著根根白發(fā)也是可以細數(shù)到像挑刺那般地步,一根一根地挑,她的發(fā)量就是棉花里挑刺,看你眼力夠不夠??上Ц灰拦淞艘蝗貋砗螅闻堪杨^發(fā)剪了,齊耳短發(fā)配著滿臉的溝壑妥妥的農(nóng)村婦女頭,問原因,她說沒理由,看心情!
何預沒了話,一直悶著回家手里雪糕還剩一根。
看著何女士和一依高高興興地整理東西,他默默地吃著雪糕溜到王南家。
王南天天下班就窩在家中開戰(zhàn)探險。
何預進門,王南就咒罵一聲。
何預盯著屏幕看戲,乖乖的,王南一進來就掛機,眼睛狠狠瞪著何預。
何預無辜地舔著雪糕:“不關(guān)我事,是它沒電了!”
“……”怒氣沖沖插上電,不到五分鐘王南開始罵人,語音加文字雙重夾擊,一旁的霍小年一愣一愣的看著王南的一波操作,極度反感地懟王南:“你能不能正常點,我還在里面呢?”
王南乖乖收了聲,老總的兒子不敢得罪,他還沒離職呢,心里窩著火只能發(fā)泄在豬隊友身上,可惜連出裝和銘文搭配都沒搞清楚就上場的小白一早知道不對路下了線,氣得王南猛翻自己排位,沒掉,依然穩(wěn)居首位。
王南怒氣減緩下來,瞟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何預道:“要不來一場,最近老是遇到一些菜鳥我都快瘋了!”
何預搖頭,吃著雪糕,冰冰涼涼地從喉嚨一直滑下去,含糊不清:“不想,我組隊你還不罵死我,以我這么低端的排位就不拖累你了。”和王南搭隊友他簡直就是找罵的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