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安靜的晚上,古樂趴在床榻上無聊地與靈鵲對話。
“明天我就要走了,”古樂嘟著嘴看著靈鵲說道,“也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再回來?!?p> 靈鵲聽不懂古樂在說什么,只自顧自地在籠子內(nèi)玩耍。
古樂雙目無神地看著它,忽然從它身上獲得靈感。
他開心地盤坐在床榻上,心中暗想:也不知道牧盈姐現(xiàn)在睡著沒,二哥不讓我跟她告別,但沒說不讓見她。
古樂閉上雙眼,聚氣凝神,靠意念分離出一股靈氣。
靈氣化成一只靈鵲的樣子,飛出瓏樂軒落到涵月宮花窗前。
“哇,”牧盈正抱著一個玉碗竊喜,她悄悄問身邊侍女,“沒人發(fā)現(xiàn)吧?”
侍女對她搖搖頭,而后又苦著臉對她說道:“姑娘,自幼就喜食酸,什么時候變得口味?”
“我不是只喜歡吃酸,”牧盈拿著勺子舀起碗中一個冰糖葡萄,放在嘴里表情十分滿足,“只是吃多了甜就會咳嗽,所以很少吃?!?p> “您還知道自己不能吃甜啊,”侍女繼續(xù)苦著臉說道,“國師吩咐過我,一定要看好姑娘,不能由著姑娘任性。”
“我就吃一個,”牧盈說完又從碗中舀起一粒葡萄,“就一個?!?p> “好了,”侍女等她吃完忙從她手中奪過玉碗,“您自己說的只吃一個,不能再吃了?!?p> 牧盈抿起嘴看著侍女無奈地說道:“好好好,我不吃?!?p> 牧盈說完站起身佯裝要走,她瞄好侍女手中的碗趁侍女不注意時立即把碗搶了過來。
“哎,”侍女看玉碗從自己手中跑到牧盈手中忙伸手去奪,“姑娘…”
沒等侍女把話說完,牧盈順勢舀起一粒葡萄放到侍女嘴中。
“怎么樣,”牧盈得意地看著侍女問道,“好吃伐?”
“嗯?!笔膛⒅裢胫械钠咸堰B連點頭。
“還想吃伐?”
“嗯嗯?!?p> “給?!?p> 侍女遇見美食也不顧尊卑之分,趁牧盈不注意端起牧盈手中玉碗連蜜湯都喝了。
“哎,給我留點?!?p> 看牧盈過得這么開心,趴在花窗上的‘靈鵲’才安心地散開。
“阿嚏~”
“姑娘你怎么了?”侍女緊張地看著牧盈問道,“是不是凍著了?”
“沒事,”牧盈捂著鼻子說道,“可能是有花粉?!?p> “花粉?”
侍女巡視一周,發(fā)現(xiàn)外墻花窗沒關(guān)。
她放下玉碗,忙走到窗邊把窗戶關(guān)好。
月落日升,光陰如梭。
牧簫不想張揚,便早早起床準(zhǔn)備出行。
“二哥。”他們?nèi)藙倓傋叱龌蕦m大門,牧盈便跑著追了出來。
“牧盈姐。”
聽到牧盈的聲音,古樂第一個轉(zhuǎn)身回望。
“牧盈,”牧簫看到她忙驚奇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不就是怕我跟著嗎,”牧盈生氣地說道,“至于跟我不辭而別嗎?”
“不是,”牧簫看著牧盈溫和地說道,“哥是怕你不開心。”
“你一聲不吭地走,我更不開心?!?p> 看牧盈氣鼓鼓的,牧簫也不知該怎么哄她。
“牧盈姐,”古樂看著牧盈說道,“二哥其實知道你會跟來。不然我們怎么會走這么慢。”
“真的?”
牧簫看了看古樂,又笑著對牧盈說道:“當(dāng)然是真的。
我不是想和你不辭而別,是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告別。”
“這有什么區(qū)別?”
“當(dāng)然有區(qū)別,”牧簫笑著刮了下牧盈的鼻子,對她說道,“如果我告訴你今天我要走,你還不是又要哭鼻子?!?p> “我都多大了,”牧盈難為情地說道,“我才不會哭呢?!?p> “嗯,”牧簫看著牧盈認(rèn)真地說道,“我的好妹妹,確實長大了。
哥這次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路途吉兇未卜,哥舍不得帶著你?!?p>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牧簫看著微笑著說道:“在你出嫁前,哥一定會回來?!?p> “這是你說的,”牧盈眼含淚花看著牧簫說道,“不許反悔。”
牧簫看著她認(rèn)真地說道:“不會?!?p> “嫂子,”牧盈擁抱著舞娘,強忍著淚水說道,“我哥就拜托你照顧了。”
舞娘抱著牧盈,在她肩上輕輕點點頭。
離別確實最令人傷感,牧簫轉(zhuǎn)身離開后就再沒回頭。
“牧盈姐,”古樂走出很遠(yuǎn),看到牧盈還沒回去便對她揮揮手道,“再見?!?p> 牧盈微也微笑著對古樂揮揮手,眼角的淚水還是沒出息地淌了出來。
牧簫帶著舞娘和古樂穿小路走出城外。
“怎么了,”一路上舞娘都沉默不語,牧簫忍不住問道,“有心事???”
“我在想牧盈,”舞娘微笑著對他說道,“其實我很羨慕你,有個這么好的親人?!?p>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牧簫笑著遞給古樂一個眼神。
古樂忙附和著對舞娘說道:“我也不愛聽了?!?p> “我不就是你親人嗎?”
“我也是?!?p> 看牧簫和古樂一唱一和,舞娘在一旁忍俊不禁。
出金裕國,三人一路向南。
前方道路蜿蜒綿長,眼界瞬然明朗。
五十里外有兩個剛出道的僧人,與三人對向而行。
兩個僧人,一個高一個矮,一個胖一個瘦,一個年及不惑一個剛滿十八。
又高又瘦又老的僧人法號一妙,又矮又胖又小的僧人法號子覺。
“子覺,”一妙大師邊行路邊對小僧人問道,“我教你的戒律可都記住了?”
“嗯…”小胖子覺想了想說道,“不可衣冠不整,不可言行無禮,食有時,寢有方……”
子覺像爆米花一樣巴拉巴拉說出一大堆。
一妙邊聽邊微笑著點頭。
“師父,”子覺說完戒律又天真地看著一妙問道,“如果我忍不住當(dāng)著別人放了個屁,這算不算違背戒律?。俊?p> 這看似一個簡單的問題,卻讓一妙陷入沉思。
當(dāng)眾放屁的行為確實不雅,但它又不是自主行為,所以很難敲定對錯。
“當(dāng)著別人放屁是不對的,”一妙緩緩說道,“但如果你實在憋不住……那就放。
我們修行之人,說到底修的是心。
只要初心不是惡意,那便算不得是惡行?!?p> “哦……”
子覺沒一妙修行時間長,一妙說什么他就聽什么。
噗…噗噗……
一妙說完后,子覺一連放出好幾個煙霧彈。
一妙聽著子覺身后響起這不算美妙卻很有節(jié)奏的聲音,忍不住加速向前走了幾步。
“mmp”
“師父我好像聽見你罵街了。”
“哪有,”一妙一臉淡定地說道,“為師是在感慨?!?p> “感慨什么?”
“漫漫路途,無窮無盡,”一妙大師目視前方無奈地說道,“我們何時才能修成正果?”
“師父,”子覺指著太陽說道,“午時已到,該吃中飯了。”
走了半晌,一妙又累又渴,當(dāng)著子覺他又不想損壞自己大師的形象。
“包袱中可還有食糧?”
“沒了,”子覺看著他說道,“早上剩的那點炊餅我全布施給街邊野狗了。”
一妙驚奇地看著子覺問道:“為什么要給野狗?”
“師父不是說‘不以善小而不為’嗎?”
看著子覺天真無邪的臉龐,一妙把握緊的拳頭背到身后。
他強擠出一個笑容看著子覺說道:“子覺,尊師重道是好,但事有不同,你也要學(xué)會靈活應(yīng)對?!?p> 子覺撓撓頭,“哦…”
“師父,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一妙繼續(xù)不緊不慢地向前走,他看著前面那片深林說道:“心不餓,肚子就不會餓?!?p> 咕嚕?!?p> 一妙話音剛落,他自己肚子就響起一陣‘抗議’的聲音。
子覺聽到后吞咽下口水,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繼續(xù)隨一妙向前走。
不一會兒,子覺看到牧簫三人從對面走來。
“師父,”子覺興奮地對一妙說道,“前面有人,不如我們?nèi)ハ蛩麄兓壈桑俊?p> “我們怎么能白吃別人東西呢?”
“我們這一路不都是靠白吃過來的嗎?”
“放屁…”一妙一時沒控制住自己情緒,他看到子覺那驚訝的表情立馬改口說道,“胡說…為師何時教過你吃白食的?
要想獲得食物,你必須要幫施主做些事,這樣就不是白吃了知道嗎?”
“哦……”子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見牧簫他們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子覺忙走上前攔住他們。
“施主,”子覺行完禮,天真地看著牧簫問道,“請問我能幫你做些什么?”
牧簫和舞娘相互對視一眼,兩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牧簫打量著兩位僧人,想了想對子覺說道:“小師傅,你是想化緣吧?”
子覺看著牧簫點點頭。
牧簫看向古樂,“給他們拿些燒餅吧?!?p> 古樂從包裹中拿出兩個燒餅遞到子覺手中,子覺忙拒絕道:“我不能白吃施主的東西。”
聽到子覺這么說,一妙心里像有數(shù)百只猴子上躥下跳的。
“哦,”子覺靈光一閃,對著牧簫說道,“施主真是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玉樹臨風(fēng)、一表人才?!?p> 牧簫被子覺夸得一臉懵圈,“多……”
‘謝’字沒等牧簫說出口,子覺忙伸出手對他說道:“不必言謝,這樣我們就不算白吃施主食物了?!?p> 子覺說完開心地從古樂手中接過燒餅。
一妙從始至終未說過一句話,只單掌對著牧簫他們微鞠一躬。
牧簫微微點頭算是還禮,等他們走后古樂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二哥,這種地方怎么會出現(xiàn)僧人???”
牧簫看著古樂回應(yīng)道:“僧人外出化緣是給眾生種福德因緣的機會。
遠(yuǎn)游途中還可度化眾人,令眾生遠(yuǎn)離煩惱愁苦?!?p> “哦……”
“站住……”
三人沒走出兩里,便聽到來時路上有人叫喊。
“什么聲音?”牧簫好奇地轉(zhuǎn)過身向遠(yuǎn)處望去。
“二哥,”古樂眺望著遠(yuǎn)方,對牧簫說道,“好像是剛剛那兩個僧人?!?p> “站住…”兩里外,子覺和一妙正苦苦追著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
“你別跑,”子覺指著那男人說道,“你這行為是不對的,是要受到懲罰的?!?p> “都什么時候了還跟他廢話,”一妙邊跑邊對子覺說道,“搶不回?zé)灒覀兙鸵ゐI。”
男子邊跑邊時不時地咬一口手里的燒餅。
僧人聲音忽高忽低,牧簫他們也沒聽清喊的是什么。
“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古樂說完再向遠(yuǎn)處望去,發(fā)現(xiàn)那倆僧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
“哈……”食夢獸趴在舞娘肩膀上打著哈欠說道,“和尚遇到強盜而已,有什么好看的?!?p> 看牧簫他們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食夢獸忙起身說道:“好吧好吧,我去幫他們?!?p> 食夢獸飄向高空,看到那搶燒餅的男人把兩個僧人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它忙俯沖下來停到男人面前。
“??!”男人看到食夢獸后嚇得尖叫一聲,“什么東西?”
食夢獸長得像一只特別可愛的幽靈。圓圓的腦袋,五官缺了眉毛和耳朵,身子像個水母,身上還長著一對沒有手指的臂膀。
“放下燒餅?!?p> 男人對食夢獸搖搖頭,還把燒餅一下全塞到嘴里。
這雷人的操作驚得食夢獸忍不住瞪大自己那雙黑溜溜的眼睛。
它伸出兩個胳膊放到自己嘴中,鼓大腮幫用力吹出一口氣。
不一會兒那兩只胳膊上就長出兩個人頭般大小的‘錘子’。
“嘿嘿。”
食夢獸盯著男人一頓猛打,男人抱著頭四處躲避。
“給給,”男人被食夢獸打得鼻青臉腫,他拿出燒餅丟在地上,“別打了別打了。”
“可算追上你了,”一妙貓著腰氣喘吁吁地說道,“敢搶我飯吃,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見一妙和子覺追上來,忙轉(zhuǎn)身繼續(xù)逃跑。
食夢獸像個影子一樣,一直追在他身后。
男人越跑越遠(yuǎn),最后跑到河邊已經(jīng)沒有退路。
“你饒了我吧,”男人紅腫的嘴,說起話來像包著一個山楂果,“我再也不敢了。”
“饒你,”食夢獸伸出胳膊對他一指,“做夢去吧?!?p> 男人中了食夢獸幻術(shù),當(dāng)即躺在河邊睡著了。
凱旋而歸的食夢獸,神情十分得意。
“怎么樣,”古樂看著它好奇地問道,“強盜被你制服了嗎?”
“那當(dāng)然,”食夢獸坐在舞娘肩膀上,翹著二郎腿說道,“我出手還能有擺平不了的事嗎?
你是沒看到,他當(dāng)時被我嚇的那樣子……”
聽食夢獸滔滔不絕地吹噓自己,牧簫和舞娘都無奈地?fù)u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