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將盡,夏未至,洞庭波潤巴陵濕。
巴陵,也就是岳陽,依長江,傍洞庭,是長江中游的重鎮(zhèn),這里水路發(fā)達,漁業(yè)昌盛,江上湖上商船漁船匯集,來自各地的商賈游人多停息于此,不單單是因為岳陽的地理原因,更多的是岳陽城里有著一座“無有樓”。
云夢大澤的水氣,伴著初夏的輕風,飄飄蕩蕩散入岳陽城中,在這春夏相交之際,使人感到一絲熱意,似乎在昭示他們,春天就要過去了,輕輕撩撥著詩人的惜春之情。
和煦的風,湛藍的空,明亮而不刺眼的陽光,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安逸。
然而這一切對于高崖來說,簡直糟糕透了,再溫暖的風,再藍的天他也沒心思去感受。
在岳陽,很少有人不知道高崖。
因為他是名滿江湖的,五湖幫岳陽分舵的舵主。
江湖上,靠水吃飯的人不少,但勢力最大的三個幫派,一個是長江水寨,一個是河圖幫,一個就是五湖幫。而五湖幫當初的建立,正是為了和長江水寨河圖幫抗衡,其總舵在蘇州,另有四處分舵,分別在岳陽,廬州,江州,淮安。
高崖,正是岳陽分舵的舵主。
能夠坐到這個位子,自然非同泛泛,凡是來岳陽的江湖人,幾乎都想著能結(jié)交高崖,這樣就等于變相得到五湖幫這個強大助力。
高崖正當不惑之年,看上去很健壯,絲毫沒有中年油膩發(fā)福的模樣,一對虎目炯炯有神,粗糙有力的雙手,似乎在告訴別人,如果你招惹到他,他這雙手一定會把你打成肉醬。
不過,此刻高崖卻愁眉不展。
面前擺著新上市的“君山銀針”,由熱到?jīng)?,他也沒喝一口,這是他第三房小妾端來的,本想著借此獻獻殷勤,邀些寵愛,卻沒有掐準時機,被高崖喝斥下去。
他坐了多時,有些煩了,正準備起身,卻見廳外走來一中年漢子,叫了聲“舵主”。
高崖道:“怎么了?!?p> 此人名叫牛鶴云,是五湖幫岳陽分舵的總管,也是高崖的左右手,不僅有一手好刀法,辦事也一向穩(wěn)重,極少出差錯,深受高崖信任。
牛鶴云看著幾上放著的茶碗,他知道那是三夫人送來的,可看上去卻像一口未動,知道高崖在為了女兒高玉兒的事情煩心,他道:“舵主,岳陽城近來來了一個青年人。”
高崖不明白他為何要說這個,就隨口問道:“誰?!?p> 牛鶴云道:“此人名叫莊尋安?!?p> 高崖道:“你想說什么?!?p> 牛鶴云道:“屬下覺得,此人或許能幫我們找到大小姐?!?p> 高崖雙眉一動,隨即瞇起眼,口中念著那人的名字,道:“我怎么沒聽說過這個人?!?p> 牛鶴云道:“是近兩年來才崛起的江湖新秀,舵主平日事務繁忙……”
高崖道:“行行行,你就說這個人怎么幫我們吧?!?p> 牛鶴云露出一絲微笑,道:“舵主可能還不知道這個人,而屬下卻打聽過了,此人名滿江湖,只是遲早的事。”
高崖端起茶碗想要喝,卻發(fā)覺茶涼了,有些不悅地放在一邊,道:“怎么說。”
牛鶴云道:“此人不僅聰明絕頂,武功更是神秘,且交友廣闊,我只說兩人,舵主便知了,那就是白卿衣和聞人語。”
高崖總算有了驚奇之色,道:“江南宣州的白卿衣,和盜圣聞人語?”
牛鶴云道:“不錯,這二人是他的摯友,要知道一個人若要在江湖揚名,除了自身的實力,別人的幫助也是少不了的?!?p> 高崖略一沉思,白卿衣和聞人語,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這個莊尋安竟然會和這樣的兩種人成為摯友,可見不一般,于是他道:“可你憑什么認為他會幫我們呢。”
牛鶴云道:“屬下并無十成把握,但愿意一試?!?p> 高崖嘆道:“好吧,你去辦吧,只要能給玉兒找回來,他提什么要求都行?!?p> 于是,牛鶴云帶上兩個得力助手,和一輛馬車,往無有樓去。
無有樓的總掌柜叫錢濟善,之所以要說是“總掌柜”,是因為無有樓在全國有數(shù)十家。
它并非單純的酒樓,這里不僅可以吃飯喝酒,還可以洗浴住宿,下棋射箭各類玩樂應有盡有,在這里,只要你有足夠的錢,可以享受一切。
而這數(shù)十座無有樓,總掌柜便是錢濟善,誰都知道,他是和金萬兩并稱的當世兩大巨富。
金萬兩在全國有數(shù)十家票號,乃至和地方官吏,朝廷大員均有合作,其名下尚有數(shù)十家當鋪。
而這錢濟善據(jù)說是吳越國錢氏后裔,祖上因戰(zhàn)亂逃至滁州,在神秘的孟家勢力幫助下,迅速振興,到了錢濟善這一代,坐擁無數(shù)資產(chǎn)。
無有樓有自己的護衛(wèi),個個武藝高強,這個且不說,每個城市的無有樓,均和當?shù)毓俑嗤?,即便是勢力強大的江湖門派,也不敢輕易在這里撒野使橫。
莊尋安此刻躺在一張竹椅上,渾身只罩著一件袍子,在他面前,坐著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幫他捏著腳。
一旁的小凳上擺著一盤棗泥糕,和一壺碧螺春茶,莊尋安捏起一小塊糕點放入口中,輕輕咀嚼,十分愜意。
那女子一邊給他捏腳,一邊不時地偷看眼前這個男子。
自從她進門起,她便注意到這個青年不同尋常,無有樓每天來客無數(shù),其中不乏俊男,那女子也接待過很多模樣風流的男人,但是莊尋安跟他們不同。
其實若論相貌,莊尋安算不上多俊,但他最特別的,是他那一雙柔和如春風的眼睛,當他對你笑的時候,如沐春風般,他的身上似乎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親和力。
再有就是他的一雙手,女子從未見過,一個男人的手竟然也這么好看,修長白皙,如白玉雕成,卻絲毫不見柔媚,充滿力量。
莊尋安一向很滿意無有樓的按摩,這里按摩的手法很特別,她們每個人都經(jīng)過長期訓練,對于人體的經(jīng)絡穴位了如指掌,其手指功力運用得恰到好處,這些是別地所不具備的。
所以,他在躺下后沒多久,就說了這樣一句話:“我一直好奇你們無有樓的按摩手法是誰教的?!?p> 女子露出了標準的,招牌式的笑容,道:“你可不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了,來我們這的許多客人都問過。”
莊尋安道:“可是未必每個客人都能出得起錢,來請女子按摩?!?p> 女子道:“不錯,我們這通常都是男人給按的,女的也有,就是價錢貴了點?!?p> 莊尋安微笑道:“是啊,二八佳人,纖纖玉指,享受的同時又飽了眼福,難怪要貴一點?!?p> 女子道:“那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p> 莊尋安道:“那還因為什么?”
女子嘆道:“凡是正經(jīng)人家的,誰會愿意妻女來做這個,所以啊,我們的價格就比男的貴了?!?p> 莊尋安沉默片刻,道:“其實我認為,很多事情是需要人去做的,有些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反倒去聲討那些給他們便宜的人,這簡直是大大的混蛋。”
女子道:“你倒是能理解我們……我們的按摩手法都是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對于人體的穴位經(jīng)脈,我們了解得不比學醫(yī)的人少?!?p> 莊尋安道:“按摩是個大學問,尤其是足底,每一塊都對應著身體的內(nèi)臟,倘若手輕了,達不到效果,手重的話,反而適得其反,偏偏有些人吃勁,殊不知那樣對內(nèi)臟是有損傷的,所以啊,恰到好處是最難的?!?p> 女子訝道:“你好像比我們還了解按摩,那你覺得我們這的按摩如何。”
莊尋安斜著身子,喝了口茶,說道:“哪都好,可有一樣不對?!?p> 女子道:“哪里不對?”
莊尋安道:“你們給客人泡腳用的水不對?!?p> 女子奇道:“我們用的都是中藥汁啊,有什么不對?”
莊尋安道:“中藥熬出來的湯汁泡腳固然是有好處的,可是藥也不能亂用,每個人的體質(zhì)不同,誰知道來你這泡腳的有什么病呢,而有些病是不能用中藥水泡腳的,所以啊,從安全和節(jié)省成本來說,你們不妨換掉中藥,就用普通的水。”
女子道:“那我說了可不算,這個你得找我們掌柜的?!?p> 莊尋安不再說話,時間一點點過去,似乎是睡著了,忽然,他耳朵一動,嘆道:“看來今天我的覺是睡不好了?!?p> 女子奇道:“怎么說?”
莊尋安道:“有三個人往這里來了,他們內(nèi)力深厚,絕非一般人?!迸佑行┎唤猓驮谒f完這句話后沒多久,果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只聽門外一人道:“莊尋安公子可在里面?”
女子驚訝道:“真是來找你的,你怎么知道?”
莊尋安懶洋洋地道:“你們進來吧?!?p> 門打開后,牛鶴云帶著兩個隨從走了進來,三人躬身抱拳,牛鶴云道:“在下牛鶴云,見過莊公子。”
女子更加驚訝了,牛鶴云是五湖幫岳陽分舵,高崖的左右手,這樣的人物平日輕易見不著,現(xiàn)在竟然對這個叫莊尋安的如此恭敬。
莊尋安道:“??偣?,你是代表高舵主來的?”
牛鶴云一怔,道:“莊公子何以知道?”
莊尋安道:“五湖幫岳陽分舵的高崖高舵主,我如果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怎么行走江湖?!?p> 牛鶴云笑道:“不錯,在下的確是奉高舵主之命,來請莊公子往高府一敘?!?p> 莊尋安依然是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眼睛也沒睜開,緩緩說道:“我跟你們高舵主好像沒什么交情?”
牛鶴云道:“我們舵主一向愛結(jié)交江湖豪杰,得知莊公子在這里,特意命在下來請,只是舵主事務繁忙,不能親自前來,還請莊公子勿怪。”
莊尋安道:“你剛剛上樓的時候,腳步聲十分急切,所以你請我肯定不是吃飯喝酒這么簡單,你要是不說實話,就請回吧。”說著把頭歪向一邊。
牛鶴云忙道:“在下的確有要事懇請莊公子出手相助!”
莊尋安道:“五湖幫這么大的勢力,難道還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牛鶴云看看那捏腳的女子,面露難色,道:“可否請莊公子移駕別處?”
莊尋安道:“你想找我?guī)兔?,又不說什么事,我怎么幫你?”
牛鶴云道:“此事干系重大……”
女子忽然起身,識趣地走了出去。
牛鶴云向那兩個隨從使了個眼色,二人隨即把守住屋門,牛鶴云這才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想請莊公子幫忙找一個人,她叫高玉兒?!?p> 莊尋安道:“高玉兒,跟你們舵主有關(guān)系嗎?”
牛鶴云道:“是我們舵主的掌上千金,已于三日前失蹤了?!?p> 莊尋安終于睜開眼,不過并未看他,而是看著屋頂,說道:“女兒丟了,報官啊,找我做什么?!?p> 牛鶴云道:“一旦報官,勢必鬧得滿城風雨,我們舵主不想此事太張揚?!?p> 莊尋安道:“可我為什么要幫你?!?p> 牛鶴云道:“只要莊公子把我們小姐找回來,不論有什么要求,我們舵主一定盡全力做到?!鳖D了頓,又頗為得意地道:“何況我們舵主能代表五湖幫,我想這世上應該沒多少事是五湖幫做不到的。”
莊尋安微笑道:“也就是說,我?guī)湍銈冋一亓巳?,就能和五湖幫攀上關(guān)系,有高崖這么個朋友,還有他背后的五湖幫,聽起來似乎不錯?!?p> 牛鶴云喜道:“這么說莊公子答應了?”
莊尋安收起笑容,道:“我很樂意和你們舵主以及幫主交個朋友,但不是以這種引誘的方式。”
牛鶴云頓時變了臉,嘆道:“舵主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我請不到莊公子,那我也沒臉再回去了!”
只見他拔出佩刀往脖子上砍去,這時飛來一個黑影,擊在他刀身上,使其撞在牛鶴云的胸口,牛鶴云呆了呆,莊尋安擊中他刀身的,竟然是一塊棗泥糕。
莊尋安道:“你要死也不能死在這里,要人家怎么做生意。”
牛鶴云又羞又惱,一咬牙,奔著屋內(nèi)的柱子撞去,跑到中途,陡覺右腿膝蓋后一疼,半跪在地下,這一次擊中他的,仍是一塊棗泥糕。
牛鶴云沒有起身,而是揚起雙掌往腦門拍去,在他手掌距離腦門一兩寸距離時,莊尋安再次擲出一塊棗泥糕,打他手臂“曲池穴”,牛鶴云手臂吃痛,只好垂下。
莊尋安嘆道:“看來我如果不跟你走一趟,你是非死不可了。”
牛鶴云低著頭道:“不錯?!?p> 莊尋安道:“誰叫我這人心軟呢,你先出去吧,等我穿好衣服?!?p> 牛鶴云心中暗喜,在外等著,女子走進來,道:“你現(xiàn)在就走?”莊尋安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沒辦法,我再不走,他就得死在你們這了?!?p> 女子笑道:“可是你現(xiàn)在走了,錢可就花冤枉了。”
莊尋安道:“那么等我辦完了事情再回來,你能接著給我捏腳?”
女子笑道:“只要你給錢,當然沒問題?!?p> 莊尋安穿戴整齊后準備走,女子忽然道:“我有個問題?!鼻f尋安道:“什么問題?!?p> 女子道:“我剛剛給你捏腳的時候,能感覺到你整個人都是放松的,要知道人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很容易失去警覺,可是你卻聽出了有人往這里來,還聽出了對方是三個人,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莊尋安把臉湊過去,幾乎是貼著女子的臉,神秘一笑,道:“這可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訴你?!?p> 女子被莊尋安呼氣弄得心一陣狂跳,臉頰陣陣灼熱,等她反應過來,莊尋安已經(jīng)在門外了,只聽牛鶴云的聲音說道:“我們?yōu)榍f公子準備了馬車,就在外面。”
“初次見面,怎么好意思讓你們這么破費?!?p> “莊公子客氣了,這是應該的。”
“萬一我查不出來,豈不糟蹋了你們的心意,我也休息夠了,不如走過去吧,你們分舵離這多遠?”
“約莫十里地吧。”
“馬車在哪……”
高崖處理完分舵中的事務,即刻回府,不多時牛鶴云便帶著莊尋安來了。
二人相見寒暄幾句,高崖看這年輕人似乎沒什么過人之處,倒是那股親和力讓人心生好感。
此刻堂中只有高崖,莊尋安,牛鶴云三人。莊尋安問起了高玉兒失蹤的詳細情況,高崖理了理思緒,命人把高玉兒房中的丫鬟高薔叫來。
片刻后一個十五六歲的,模樣頗為可人的小丫鬟走了過來,對高崖和牛鶴云見了禮,高崖道:“她是小女的丫鬟,說來慚愧,小女失蹤,很多事情還是她告訴我這個做父親的。”
說著又向高薔說道:“這位是莊尋安公子,專門來調(diào)查小姐的下落。”高薔略一打量了一下莊尋安,目光中滿是驚訝和疑惑,顯然她不明白高崖為什么要找這么一個不知名的年輕人。
莊尋安沖她一笑,高薔所有的驚訝疑惑瞬間轉(zhuǎn)變成了局促,不過她知道這是什么場合,極快地把情緒掩藏起來。
接下來便由高崖,高薔二人講述高玉兒失蹤的具體情況。
其實這件事并不復雜,三天前,高玉兒忽然對高薔說,自己想吃城西郭記的核桃酥,于是就讓高薔親自去給她買,等到高薔買完回來后,就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她本以為是出門了,于是就把東西放下。
可沒成想一直等到傍晚也不見人影,高薔有些奇怪,就問起府中下人,只有門房里的兩個人看見高玉兒出去過,但這很平常,二人并未在意,且高玉兒是輕裝出門,沒看見帶包裹之類的東西。
眼看天色將晚,高薔有些急了,于是便派人上街去找,他們把高玉兒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依然不見高玉兒人影。
高薔知道可能是出事了,于是立馬稟報給高崖,此后的三日,高崖秘密派了好幾撥人去找,甚至找出了城,卻還是一無所獲,高玉兒消失得毫無預兆。
聽到這,莊尋安不禁好奇道:“為什么要秘密派人尋找?”
高薔看了看高崖,高崖點頭示意,于是她道:“因為這件事不能被吳公子知道。”
莊尋安道:“誰是吳公子,為什么不能讓他知道?”
高薔道:“他叫吳不凡,是我們小姐的未婚夫?!?p> 高崖嘆道:“而且婚期不遠了?!?p> 吳不凡家在岳陽算得上是名門,吳不凡父親的一手刀法讓高崖也自嘆不如,吳不凡也得了父親的親傳,不僅武藝高超,難得的是此子生性沖淡,不輕易和人起爭端。
高崖正是看中了這點,吳家不是沒實力在江湖成名,而是他們不想,高崖想著把女兒嫁給吳不凡,也讓她多一份安逸。
于是兩家便訂下了婚期,可萬萬沒想到,距離婚期不到十天,高玉兒竟然失蹤了。
高崖在尋找她的時候,自然就避開了吳家。
“也就是說,今天已經(jīng)是第四天,還有六天,就是高小姐出閣的日子了?!鼻f尋安摩挲著左手拇指的扳指,緩緩說道:“如果成婚當日卻不見人,那么你們一定會徹底把吳家給得罪了?!?p> 高崖道:“是的,吳家在岳陽有一定的勢力,即便是在平時,這樣的人也不能輕易得罪,何況如今我們兩家有了婚約。”
高薔道:“而且我們舵主對于吳公子這個女婿十分滿意?!?p> 牛鶴云道:“所以請莊公子無論如何,在婚期前把人找回來,這段時間,吳家那邊我們盡量遮掩。”
高薔注意到,莊尋安已經(jīng)第二次撫摸他左手拇指的扳指,只聽他聲音略帶苦澀地道:“這么看來,這件事的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