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半路,忽的乾坤顛倒,已是換了一番天地。
杜蘭真立時取了法器出來,卻發(fā)現(xiàn)攻擊并沒有如預(yù)料那般落下,周圍一片青蔥?!熬谷皇莻魉完??”她輕聲感嘆,“這可真是大手筆。”當(dāng)今之世傳送陣何其珍貴,紅春元君卻在自個兒洞府里設(shè)了一個。走到這兒,她也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走對了。
“除了推論出來的,可能還有些誤入的,未必就是弱手,一定小心。”衛(wèi)銜叮囑她,兩人掣著法器,并肩向前走。
說實話,紅春洞府有些不像是一個洞府了,它太大了,移步換景,倒像是一座藝術(shù)品,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可堪琢磨,哪怕是極塵宗也不及它的精致。杜蘭真仔細(xì)的看過每一處風(fēng)景,那些物是人非的感慨略縈心上,很快又淡去了。
忽然間樹影搖動,杜蘭真提劍迎上,與人照面一見,“韋嘉言?”
韋嘉言也不答話,手里的羅盤滴溜溜的轉(zhuǎn)動,發(fā)出數(shù)道光影,似一張網(wǎng)般朝杜蘭真蓋來。杜蘭真不敢大意,細(xì)細(xì)看去,只覺得似一道極其復(fù)雜的符箓,再一思索,原來是一道陣法。
杜蘭真迎上那陣法,反手挑開震巽二宮,那陣法驀地一變,似絲線換了擺法,竟改成了一道四象陣,韋嘉言不動聲色的撥了撥羅盤上的思南,四象陣又是一改,竟作七曜狀,款款朝杜蘭真飛來。杜蘭真手中法器都收了,掣了道陣旗,用力一揮,改陣依北斗,徐徐浮在兩人之間,慢慢的轉(zhuǎn)著,發(fā)出柔和的光彩。
“你還不錯?!表f嘉言收了羅盤,挑眉說道。
“不如你。”杜蘭真也收了陣旗,淡淡的搖搖頭,她已經(jīng)猜到韋嘉言的想干什么了。
“你說他們誰會贏?”韋嘉言也不在意,笑著指向不遠(yuǎn)處纏斗在一起的兩人。韋嘉言忽然對杜蘭真動手,她的同伴自然攔下了衛(wèi)銜。杜蘭真望過去,和衛(wèi)銜交手的那個人已經(jīng)煉氣九層了,她認(rèn)得這個人,叫做翟涵意,是明心谷這一輩最出色的弟子。
衛(wèi)銜也很出色,但他還是煉氣八層。
杜蘭真轉(zhuǎn)過頭看了韋嘉言一眼,后者也笑著看著她,這是一個很驕縱的人,看來她在明心谷很受寵愛,否則,養(yǎng)不出這樣的性子。韋嘉言想壓她一頭,斗陣的時候她已經(jīng)成功了,兩人心里很清楚,現(xiàn)在韋嘉言還希望進(jìn)一步壓住她的氣勢,兩人也心知肚明。韋嘉言這樣做并不是和杜蘭真不對付,恰恰相反,她是認(rèn)可杜蘭真的實力,并沒有敵意,而杜蘭真也明白,這一點隨著兩人之間不溫不火純粹斗陣的沖突也一望可知。
韋嘉言根本不是想和她為敵,她想和杜蘭真合作。但合作也是有條件的,她需要杜蘭真服軟。
按理說,杜蘭真斗陣比不過韋嘉言,衛(wèi)銜斗法也比不過翟涵意,低頭才是最好的,反正這也是修士之間的常事了。
“你覺得翟涵意會贏?”杜蘭真勾了勾唇角。
“顯然?!边@是明擺著的事情,韋嘉言雖然不知道杜蘭真嘴硬這一下到底干什么,但她仍斬釘截鐵的說道。兩人對視著,誰也不愿意先移開目光。女孩子之間的爭斗,往往無聲無息,她們擅長用眼神交流,看出對方的底氣。
“我倒覺得衛(wèi)銜會贏?!倍盘m真慢條斯理的說道。
韋嘉言蹙眉,煉氣八層和九層的差別已經(jīng)畢現(xiàn),杜蘭真難道是那種死鴨子嘴硬輸不起的人?她心里微動,如果是這樣,她也就沒什么值得一較高下的了,讓她一下也無妨。
“你不信?”杜蘭真看出她根本不信,饒有興致的問她。
“我不信。”韋嘉言毫不猶豫的說道,即使衛(wèi)銜有什么底牌,大家都是親傳弟子,翟涵意哪里就會比不上他?
“那我就叫你相信?!倍盘m真冷冷的扔下一句話,忽的風(fēng)一樣的飛身而出,提劍朝翟涵意刺去,韋嘉言臉色一變,身形一動,朝她追去,杜蘭真先發(fā)而至,劍鋒順著衛(wèi)銜的劍勢伸出,伸到翟涵意身前時兩人的劍鋒已合在一道,撞在他的刀刃上,順勢一挑,翟涵意只覺得一股大力順著刀刃傳來,將他猛地掀開。
杜蘭真助衛(wèi)銜擊退了翟涵意,反手對著趕來的韋嘉言就是一劍,迫的她來不及用羅盤,只能無奈的避開,這時衛(wèi)銜已提劍朝翟涵意揮去,翟涵意倉促接招,一時不復(fù)之前的主動。杜蘭真不待韋嘉言回招,長劍舞動,銀光閃爍之間,逼得她不得不挪位置,直到站在她師兄身邊。
莫名其妙、猝不及防就被人壓著打,杜蘭真和衛(wèi)銜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他們兩個人不像翟涵意和韋嘉言是初次合擊,兩人早已有默契,衛(wèi)銜走的就是劍修的路子,杜蘭真只需要跟著他的節(jié)奏走,遇上翟涵意的刀就兩人合擊,遇上韋嘉言的羅盤杜蘭真就三兩劍挑開陣法。
韋嘉言的羅盤來歷不凡是真的,但再好的法寶也要使的人強(qiáng)才能發(fā)揮效果,杜蘭真變陣稍遜一籌,論起打架來卻誰也不服,直追著韋嘉言,她剛畫一個陣法就立刻破去,逼得她一身本事全無用處。
一劍挑滅韋嘉言畫出的陣法,杜蘭真順勢向前,劍鋒與衛(wèi)銜相合,狠狠的朝翟涵意撞去,翟涵意揮刀擋住,不由退了一步,兩人的劍勢又是一轉(zhuǎn),再次撞向翟涵意,接連三次,一次比一次力沉,翟涵意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默契到這個程度,身不由己的向后飛去,手中的刀都脫了手。
杜蘭真劍尖一轉(zhuǎn),迎上韋嘉言畫出的陣法,她面色冷淡,暗中使足了靈氣,一口氣將那靈氣匯聚化成的陣法劈成兩半,幽幽的在空中散了。她伸手平推,劍刃轉(zhuǎn)瞬便架在了韋嘉言的肩上。
“你覺得呢?”杜蘭真出了一口氣,不復(fù)之前的惱怒,又溫溫柔柔的了。
這會兒韋嘉言的臉色便絕說不上好看了,杜蘭真欣賞了一會兒,柔聲說道,“一時的輸贏,有什么大不了,一起拿到麟奐珠才是真有本事,你說對不對?”
韋嘉言冷笑,“這時你倒是談合作了?!?p> 這是不忿她前腳一臉平和,后腳就暴起出手了。杜蘭真說的很客氣,“我也沒辦法呀,你們忽然就對我們動手了,我反應(yīng)不過來,直到現(xiàn)在才想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現(xiàn)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韋嘉言低頭看了看肩上的青鋒,寒聲說道。
“那要看我理解的對不對呀?!倍盘m真笑著說道。
韋嘉言臉上繃得緊緊的,眼里好像要飛出兩把劍把杜蘭真那張清艷秀美的臉劃花,杜蘭真目光毫不躲閃,就那么回看過去。
“韋師妹?!钡院忾_口叫了她一聲。
“沒錯,我們想和你們合作?!表f嘉言抿了抿唇,開口道。
“原來是這樣?!倍盘m真微微一笑,收起法器,心里仍警惕著韋嘉言暴起,但韋嘉言沒有。她只是臉色很差的瞪了杜蘭真一眼,轉(zhuǎn)身走到翟涵意身邊去了。
“之前多有失禮,還望兩位見諒?!钡院馐栈亓说叮盘m真和衛(wèi)銜點點頭,“我們只是想看看二位的本事,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取麟奐珠的。”
他說的客氣,杜蘭真和衛(wèi)銜卻都不會因此忽略他師兄妹意圖暴力壓倒兩人,從而獲得合作的主導(dǎo)權(quán)的行為,衛(wèi)銜似笑非笑的說道,“翟道友、韋道友的誠意,我們確實見到了?!?p> “一切都是為了麟奐珠嘛?!钡院庖恍?,“我想,兩位應(yīng)該都可以理解的。失禮之處,是翟某的不是。”他說著,朝兩人就是一揖。
他這樣賠禮,兩人也不好再計較下去,杜蘭真說道,“翟道友何必如此多禮,我們師兄妹也不是小氣的。兩位的本事,我私下里和師兄也多稱羨,能和兩位聯(lián)手,求之不得?!?p> “你倒是會說話?!表f嘉言揚眉看過去,神色淡淡的,顯仍有所芥蒂。
“韋道友于陣法一道上的本事實在叫我佩服,我曾以為自己的陣法技藝于同輩之中已鮮有敵手,到了紅春洞府才知道自己坐井觀天了?!倍盘m真誠懇的說道,“但我從小脾氣倔,不愛低頭,迫不得已只能動動刀了。”
“我算什么本事。”韋嘉言慢慢氣順了,淡淡的斂瞼說道,“那個杭溪才是真高手?!?p> “杭溪此人在陣法上的天賦,是我僅見,如果奪取麟奐珠,他絕對是一大敵!”韋嘉言鄭重的說道,“故而我來找你,是想和你聯(lián)手對付他?!?p> “求之不得。”杜蘭真笑道。韋嘉言此人,嬌蠻驕縱不下她的宿敵令狐璇,可見從小受到師長的珍視,天賦絕佳,但她的修為略弱于杜蘭真,且一番接觸下來,倒是個挺容易相處的。反倒是杭溪這個人,他的陣法能力天賦太強(qiáng)了,叫人忌憚又害怕,生不出合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