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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魏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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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魏策 開陽郡王 3871 2019-11-20 20:40:16

  “賊軍戶,爾等仗的是誰的威風(fēng),還敢公然對朝廷官員動粗?”“就算是到了太后面前,我們也會直陳冤屈,理論個明白!”“亂兵,亂令!怎么可以如此對待百官?”當(dāng)羽林們開始行動的時候,在場的鬧事者幾乎難以置信,紛紛叫囂著怒斥起來。這群身子金貴的文武們,何曾想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竟然能被普通的小兵所驅(qū)趕,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休說是官員們,就連開始動手的羽林軍,也渾身上下透著股不自信,動作遲緩且幅度偏小。自從太和年間的厘定族姓、清濁分流以來,四品以上的大員必須出于鮮卑八大姓、漢族四高門之家,但凡為小官者都必須是稍小的寒門子弟,朝廷上下尊卑嚴(yán)明、秩序井然。尤其是從事“濁職”的武夫,無論是在偏遠(yuǎn)六鎮(zhèn)還是繁華京洛,都是百官眼中的廝役一樣,是毫無地位的底層人。如此懸殊的身份差距,怎敢逾越生來的鴻溝行事?

  “把你的臟手拿開,不要碰我!”還沒等來人到跟前,隴西人辛雄就怒吼一聲,頗為嫌棄得瞪了瞪眼睛。官職不高的他都如此抗拒,其他公卿們的反應(yīng)可想而知,士兵們幾乎無法行動。

  “廿九兄,這真的是太傅的命令嗎?讓我們區(qū)區(qū)一幢來,好像是控制不了這個局面,是否需要請些援軍來?”面對這種情況,陽禎也是心里打著退堂鼓,難得得提出了異議。今晨他是被元廿九親自點兵,從軍營里帶著麾下直奔而來的,面對人數(shù)比自己還多的大半朝官,實在是心虛不已。

  “放心,這就是太后親自的囑托,太傅派人傳令過來的,元將軍也沒有辦法拒絕,只能少派點人省得事情越鬧越大。你大膽去做,有什么事我給你兜著!”元廿九撫著對方的背部,一邊拔高了聲音勉勵,一邊拍著胸脯保證道。

  “是!”越是這么言之鑿鑿,陽禎越是聽得出語氣不對,可他還是無奈得答應(yīng)下來,畢竟自己的身份擺在那。他不能退卻也不敢退卻,為了家人也為了伙伴,只能跟著元乂一條路走到黑了。

  “我們依照的都是太后、太傅的嚴(yán)令,諸位大人倘若有什么異議的話,盡管向他們陳說告狀!”頓了頓神后,陽禎長吁一口氣,繼而嘶吼著朝滿場數(shù)千人喊道:“羽林四隊,即刻整隊引路,請諸位大臣們趕赴閶闔門!不要放走一人,不得再耽擱!”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更多的抱怨和咒罵??墒羌热灰呀?jīng)豁出去了,在場的羽林們也只得鐵了心,壯著膽子吆喝著驅(qū)趕百官。對于元雍、穆紹等輩,他們也給予了符合身份的重點關(guān)照,由隊正們直接陪伴出發(fā),算是盡了禮數(shù)。稍微整頓了片刻,大隊人馬終于開始行動起來,以壯觀的隊列踏過銅駝大街,人聲鼎沸得朝宮城趕去。

  大魏承平日久,全體京官參與的朝會或者祭典,已經(jīng)許多年都不曾看到了。浩浩蕩蕩的官員隊伍慢騰騰走過大街,乘馬、步行或者侍從如云,雜亂的隊伍看起來頗為壯觀。為了驅(qū)開擋路的圍觀者,陽禎帶著一隊人馬當(dāng)先開路,可是聞聲而來的百姓越來越多,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侃天侃地,腳下的路逐漸寸步難行。好不容易挪騰到過半距離,都看到了太尉府的屋檐,迎面忽然沖過來一伙同樣的羽林軍,氣勢洶洶得堵了上來。

  “元將軍!”陽禎等人自然識得來者,趕忙行著軍禮道。原來是他們的主將元乂,親自率軍到場了。

  “元廿九,元廿九呢?”熟料元乂沒空搭理他們,怒氣沖沖得左看右看,踮著腳跟高聲喊道,一時間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似乎并不是來幫忙的,反而有點尋罪的味道。

  “他,他?!标柕澅粏艿貌惠p,既回答不上來,也錯愕非常。他實在沒想到來者會是這般態(tài)度,心底十分不安。

  “將軍,將軍,小人在這呢!”剎那之后,人群中的元廿九就匆忙回答一聲,小跑著沖到前面來??v然主人看起來心情不悅,可他還是像看門狗似得馴服,舔著個臉嘿嘿陪笑。

  “我問你,當(dāng)著洛陽全城百姓的面,這么嘈嘈雜雜驅(qū)趕百官公卿,置朝廷的形象于何地?又讓陛下何以自處?”元乂重重得哼了一聲,雖然元廿九近在咫尺,可他依然發(fā)出暴雷般的責(zé)罵聲,左手指著周邊的圍觀者,氣憤得顫抖不止。

  “這,這不是太傅的指示,將軍吩咐我去做的嗎?”面對突然砸過來的晴天霹靂,元廿九現(xiàn)在的心態(tài)比誰都懵,怔怔得瞧著主人無法解釋。

  “我說的是,太傅的指示是指示沒錯,可是我們執(zhí)行的人必須做出判斷,何苦要為難這么多人?簡單請幾位去議事不就行了,有必要這么興師動眾,虐待百官嗎?”元乂早就準(zhǔn)備好了腹稿,此刻當(dāng)眾發(fā)表著訓(xùn)斥,比誦讀詩文還要流暢。

  “可是,將軍!”倉促之際,元廿九努力回憶了一下,即便他的腦子確實不好使,也清清楚楚記得主人的吩咐,當(dāng)時是那么的斬釘截鐵,令他必須全部押送問話。雖然現(xiàn)在當(dāng)眾他不敢直說,可是雙眼依然透露出委屈,很想蹲在地上搖尾乞憐。

  “豎子!要是都像你這樣,對于亂命逆命都一味順從,而不知道秉公做事的話,大魏的天下還有公道嗎?就像上次的裁官減俸,若是滿朝緘口不敢做聲,豈不是眼看著社稷的基石被毀壞,還躲在一邊只顧自保,以為城門失火殃不及池魚嗎?”元乂憤憤然得當(dāng)街指責(zé)著,終于把埋藏已久的心底話掏了出來。

  “???”元廿九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么大的一個罪名,就踏踏實實砸到了自己的臉上,還是發(fā)令人扣過來的。可他不僅沒有辦法反抗,而且連稍作辯解也不敢。

  側(cè)目而視的羽林們,聽到這也開始忍不住了,再傻的人也察覺到事態(tài)不對。尤其是位于前排且涉事最深的陽禎,此刻莫名得感覺到一陣頭腦昏沉,和身旁的屈鴻苦笑著對視幾眼。他有種不祥的預(yù)感,自己等人即將成為棄子,被潛藏私心的主人給丟棄。他此刻趕到全身的冰涼和絕望,沒想到自己再怎么兢兢業(yè)業(yè)、百依百順,在對方眼中還是那么的毫無價值,這讓他何以求生。

  “啪!啪!啪!”更沒想到的是,元乂竟然對自己親信動手。當(dāng)著所有圍觀者的面,他狠狠地扇了手下三個響亮的耳光,讓人們聽得清清楚楚。

  元廿九徹底崩潰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自尊頃刻瓦解。長期以來,他以元乂代言人的形象橫行軍中,還算得上是一個能人,平日里也得到大家的百般尊重??墒菬o論是他自己還是別人,都幾乎忘了最根本的一點,他依然是元乂府上的一介家奴而已,這個地位永遠(yuǎn)也不會改變。

  如此的表現(xiàn),也著實贏得了預(yù)期的效果。滿腹牢騷的百官們,看著眼前這一幕的發(fā)生,既是解氣更是感謝,朝元乂投去了友善的目光。而同樣冷眼旁觀的陽禎,一面是對元廿九涌出莫名的憐憫,一面是對自己的選擇再度堅定。就算是愿意娶元廿九的侄女,真的就能得到元乂的器重,保證家人和自己的未來富貴嗎?如此被動的依賴方式,是沒有什么尊嚴(yán)可言的。

  “諸位,今日受委屈了!我元乂雖然是粗鄙的武夫,但也知道基本的道理,最近的幾項新政弊端太多,將會搖動國家的根本!你們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錯!”教訓(xùn)完家奴后,元乂悄悄使了個眼色,繼而轉(zhuǎn)向眾人道:“現(xiàn)在,你們盡管安心回家,所有的責(zé)任我都一并擔(dān)著。不僅如此,我也會親自向太后解釋清楚,大家為的都是家國社稷、沒有私心!那些錯誤的新政,是時候做出調(diào)整了!”

  “元將軍果敢慷慨、深明大義。多少身居宰輔的人,反而沒有你看得清楚,真不愧是我大魏的骨鯁之臣?!蹦陆B聽得頻頻點頭,若有所指得比較道。

  “是啊是啊,謝元將軍!”百官叢中一片贊揚之聲,最終他們異口同聲得齊聲歡呼起來,連連感謝道。

  “元將軍的胸襟氣度,真是讓我為之汗顏。諸位,我這就與他一起入宮,定要在太后面前說個明白,為維護(hù)國家的元氣拼一把!此外,我方才答允的,只要還裁俸未變,我身為宗室嫡派之長,就一定帶頭資助大家,定不讓我魏國的官員受餓受凍!”端坐馬車中的高陽王元雍,此刻也掀開簾子走出來,朝著在場眾人團(tuán)團(tuán)拱手道。

  “元將軍大義,高陽王大德!元將軍大義,高陽王大德!”群臣們再度鼓噪起來,為兩位賢明的宗室大臣歌功頌德。他們剛才跌落到谷底的心態(tài),此刻面對如此巨大的前后反差,登時全盤顛倒。

  就在這個時候,北面的宮城方向,再度有數(shù)十個騎馬的人飛奔而來,看起來也是官員打扮。沉浸在歡喜中的眾人默默等著,不一會此輩就抵達(dá)跟前翻鞍下馬,原來又是個老熟人。年輕氣盛、英姿勃發(fā)的武城公元子攸,面帶笑容走近前來。

  “武城公,讓大臣們走吧!有任何的處置或者訊問,我和高陽王都一并承受,這就隨你入宮!”元乂臉色堅毅得迎上,頓著語氣說道。

  “不,不是這樣。”元子攸搖搖頭,沒有多看對方而是面向眾人,臉上掛著他招牌似的交際微笑。

  “???”元乂和元雍面面相覷。

  “諸位,我直接從宮中來,是陛下親自派來的。他聽說了你們在太廟的事情,對此很是關(guān)心和氣惱,連飯也吃不下去,所以特意命我過來,吩咐清楚?!背亮顺翚?,元子攸提高了嗓音解釋道。

  “陛,陛下?”休說其他人,穆紹就率先著了慌,好不容易安定的心再度緊張起來?;实奂幢隳暧咨形从H政,可也是貨真價實的大魏之主,要是真的因此追究起來,恐怕就沒那么容易結(jié)束了。抱著同樣的想法,前排的官員們互相看看,后排的官員們竊竊私語,心中都十分忐忑。

  “陛下的是,他雖然年輕沒有經(jīng)驗,可也絕對不是桀紂之君。他實在是氣惱,為什么大家有意見不能上疏奏陳,而要采取這樣的手段,大熱天得在太廟外靜候呢?”,萬萬沒料到,元子攸給帶來的的,卻是個十足的體貼喜訊。

  “陛下真乃仁恕之君!”人群中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博士,聞此雙眼頓時閃爍著淚光,顫顫巍巍得就要下拜謝恩。

  “諸位,今日暫且散去,陛下已經(jīng)知道了具體的情況,一定會盡量處理好的。此外,炎陽高照,陛下想到你們曬了這么久的酷日,特意囑咐凌陰里供給的宮中冰塊,給你們不限量取用消暑。諸君,現(xiàn)在就可以去領(lǐng)取了!”元子攸笑著振了振袖口,很是和藹親切得點了點頭。正如他所料,先抑后揚的轉(zhuǎn)變,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讓少年天子一下子就抓住了人心。從對面的一雙雙眼睛中,他看到了洋溢的感激。

  “天子仁恕,陛下萬歲!”到了這個火候,悄然站近的元乂大喝一聲抽出寶劍,朝天揮舞著。

  “萬歲,萬歲!”百官、羽林,乃至于圍觀的洛陽百姓們,都深受感染得歡呼起來,一時間銅駝大街滿是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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